虧準備好馬車,藍戈去跟姬忽親自告別,本想囑託他多多提防那兩人,沒想到姜甫也在,聽到藍戈要走,便道:「正好我們也打算走了,藍兄不介意我們同行吧?」
藍戈客氣一笑,「怎麼會呢,一路多個伴兒也熱鬧。」正愁你不走呢!
四匹馬絕塵而去,藍戈稍微騎得有些慢,落在姜氏兄妹之後。
怪了,這兩人身邊難道沒人保護?
「藍兄,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他日有緣再見!」在一個分岔口,姜甫勒住馬,扭頭對藍戈說道。
藍戈回以一禮,笑道:「客氣了,那麼,一路保重。」
姜蕪特地瞟了眼藍戈,說是瞟,不如說成瞪,才打馬離去。
藍戈搖頭,這女人還真是記仇。
看他們走的方向,是與朝歌城相反的。
「我們也走了。」
藍戈讓虧回宅邸,自己則是直接去了季耳的酒館。
「耳公孫急忙找我,不知是什麼要事?」季耳坐在後院的竹林里喝茶,藍戈走過去,直接坐下。
「鄉野閉塞,你自不知朝堂大事。」
藍戈最看不慣他磨蹭的說話方式,非要裝得這麼高深,開門見山不好嗎?
「有話就快說。」
「後支傳來消息,公子揚準備讓培植多年的心腹向祖父下毒,栽贓到刺客身上,以此謀得衛國大位。」
這確實是件大事,不過,藍戈找出了疑慮點,「公子揚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本來就是長子,武公百年之後大位就是他的,他何必著急得去冒這個險?這可是謀逆的大罪!」
季耳難得嘆了口氣,「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可是後支,後支的話又怎會有假。」
藍戈皺起眉,「女人的心思很難猜透,複雜多變,畢竟,這件事對公子揚百害無一利,他又何必幹這種蠢事!」
季耳搖頭道:「你是不知最近朝局風雲詭譎,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父親今年功績不小,祖父對他頗有讚詞,大夫們見風使舵,好些人開始阿諛奉承,興許,就是這樣才會讓公子揚產生了危機感。」
藍戈沉吟片刻,「也許是他故意放出消息,好叫你露出破綻,你莫要輕易上當。」
季耳垂下頭,清淡的面容上帶著幾分傷感,「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是萬一祖父出了什麼事,再經有心人挑撥,衛國又該何去何從!」
「藍戈,你再幫我一次,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季耳見他還在猶豫,又加了一句。
藍戈不好推脫,加上讓季耳欠個人情也挺好的,以後他走了,姬家也有可庇護之人。
「什麼時候?」
「就在今夜。」
藍戈答應了季耳,扮作侍衛跟隨季耳一同進了王宮,不過內殿就不允許習武之人入內。
藍戈得另想辦法進去,不僅要守在武公身邊,還要揪出那個下毒之人。
至於季耳為什麼不親自出馬,畢竟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不僅可以揭穿公子揚的詭計,還能得到武公的寵信,一舉兩得。
藍戈不需要問,因為此事風險太大。成功了便是皆大歡喜,一旦失敗便是污衊的大罪,季耳承認不起。
所以要找人去做,敗了也算不到他身上,成了他再出來說,是他洞察先機,為防不測,特地派人來保護武公,武公以及卿士自會刮目相看。
這,便是季耳的心機。
藍戈又怎會看不透,只是他還是選擇這樣做,這樣的想法,不僅是建立在對自己的實力絕對的自信,也是對姬忽諾言的遵守。
這個時候連藍戈都沒有發現,他開始為別人打算了。
沒想到在古代還要玩一會兒變裝,藍戈要進去,必須改變身份。
能進出內殿的有兩類人,近侍和婢女。扮成侍女肯定不行,那就只有扮成內侍,這種人有點像後來的太監,但是在這個時期,淨身的還只是少數。
藍戈打倒了一個要去小解的近侍,換上他的衣服,正要再次進去,卻陡然聽見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前面那個,給我停下。」
周圍沒別的人,藍戈只好停下來,轉過身,大大方方地對著那人躬了躬身。
磨蹭只會讓人心生懷疑,倒不如主動出擊,騙過自己自然也能騙過別人。
果然領頭的那人絲毫沒有懷疑,卻不滿地罵了起來,「你這小小侍人,耳朵長著是吃飯的,告誡過你們多少次了,正門是貴人們走的,我們只能走側門。」
藍戈裝作懊惱道:「小人該死,初來此處高興壞了,一時不覺,竟把您交代的給忘了。」
領頭那人對藍戈謙卑的態度頗為滿意,「看出來了,長得倒是面生,算了,念在你是新來的,我就不罰你了,跟我來吧。」
藍戈出發之前,稍微修飾了自己的面孔,這樣不小心給人記住了,也找不著真正的他。
領頭的近侍穿著跟其身後的一群人略有不同,官兒不大,氣派倒挺足,一邊走一邊教訓他們,「今晚都是你們第一次服侍,萬事都要謹慎小心,武公雖然仁德,可我們也不能出亂子,否則失的就是我的顏面。」
身後人齊齊答,「諾。」
「等會兒腦子一定要放機靈點,手腳利落點,該看的一定不能看漏了,不該看的就當自己沒長那對眼珠子,聽明白了?」
「明白。」
聽這人一路囉嗦,總算進去了,內殿很廣,領頭近侍吩咐他們各自干自己的活。
藍戈先在外圍看了一圈,觀察了建築物的構形以及周圍的環境,侍女步履匆匆,捧美酒瓜果,一時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勾欄曲折,殿中後牆還長了一叢竹子,竹節很短,竹葉纖細,竹子也長不高。
殿裡傳來吟誦的聲音,藍戈進了內殿,略微低著頭往邊上站。
吟誦之人是一個寬袍博冠的年輕男子,吐字鏗鏘有力,神采奕奕。
落下最後一字,武公拊掌大悅。
藍戈悄悄走到一個婢女面前,小聲問她,「那個年輕男子是誰啊?」
近侍宮女之間也會說閒話,藍戈的話並沒有引起她懷疑,反而是一種拉進關係的契機。
這名婢女模樣小巧,瞧了兩眼藍戈,細聲道:「是南氏隱的長子。」
「那個坐於下方的老者就是南隱?」
婢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連他也不認得?」
藍戈訕訕一笑,「我是新來的,不識得這些大人物。」
「原來如此。」她好像並沒有起疑。
藍戈注意到她手上的托盤,「你手上端的是什麼?」
「是膳食。」
藍戈見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殿上,看來這很有可能就是獻給武公的。
此女身材瘦小,手足纖細,指腹光滑,不像會武之人,可她面色鎮定,又非尋常婢女。
藍戈在這裡站著,很快就被就近的侍人看見,「你在這裡傻站著做什麼?不做事?」
藍戈低著頭,把領頭侍人抬出來,「我是新招進來的,大侍人特地囑咐我多看看,多學習。」
一聽領頭侍人的名號,這人果然不再說話。
大殿之中,年輕男子恭敬地向武公匯報什麼,大抵是出使其他諸侯國的成果。
武公聽了點頭微笑,身側一名侍人遞了個眼神,站在藍戈前方的幾名婢女舉步上前,呈上各自的膳食。
而後面陸陸續續端著托盤,菜色還有許多。
藍戈有些犯難,從煮菜才到端菜的過程中,經了多少人的手,這些人他一個也不熟悉,只能根據他們的神態舉止看出點端倪。
然而還有這麼多菜,不同的婢女,不同的侍人,找出來真的太困難了。
藍戈忽然想起一件事,殿中所有人的膳食都是一樣,也就是,菜是隨機的,不對不對,如果大家都去給武公上菜,場面肯定不好看,他們事先應該已經分好。藍戈快速地否定了這個猜測。
這些菜中,如果有一道被下了毒,下毒之人又怎麼能保證這道菜能被武公吃掉?
那一定是武公十分喜愛的菜!
藍戈又問先前那名婢女,「你知不知道武公喜歡吃什麼?」
婢女可能覺得他問題過多,再抬頭看著藍戈,藍戈笑了笑,「我想了解武公的喜好,日後伺候起來才不會犯錯。」
「就是我手上的這道籽雞烹鱔魚。」
輪到她上菜了,她說完便欲上前。
藍戈一眯眼,按照他的推斷,這個婢女的嫌疑很大。
來不及遲疑,藍戈指下一個小石子飛出,打在她腿上。
只聽「哐」的一聲,青銅的小鼎跌在地上,裡面白色的肉露出來,香氣四溢。
殿內的說話聲被打斷,凝視著這一角。
「婢子該死,請武公恕罪。」她把頭扣到地面,身子微微顫抖。
藍戈心有不忍,自己其實並不確定,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不得不出手。
「算了,你先下去吧。」好在武公脾氣很好,並沒有生氣。
婢女這才慢慢地站起來,連忙低著頭退下。
季耳看向藍戈的方向,藍戈朝他點了點頭。
一場晚宴出了點小意外,接下來進行得很順利。
南隱的長子很健談,嘮嘮嗑嗑著路上的趣事,以及各國的民俗風情,武公聽得津津有味。
這個南氏,哄老人還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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