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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章
一早, 蘇蘊便起來穿戴宮服,準備與婆母進宮見皇后。
顧時行也起了身, 待她穿好宮服後, 把婢女屏退到外間,月門帘子擋住了她們的視線,而後親手給她描眉。
蘇蘊小聲道:「差不多就得了, 太濃會不得體。」
顧時行捧著她的臉頰望了幾眼後, 放下了眉筆,在她還未點口脂的唇上輕啄了一口, 低聲道:「早些回來。」
外間幾個下人見主子恩愛, 都抿著唇笑。
蘇蘊似乎也感覺到了, 臉頰一紅忙推了推他:「還有下人在呢。」
顧時行笑了笑, 拿了一支玉簪子簪入了她的髮髻之中, 絲毫不在意的道:「在便在。」
他們之間經歷了那麼些曲折後, 他倒是看開了許多,珍惜與她每一朝一夕的相處。
蘇蘊微惱地瞪了他一眼,小聲罵道:「越發沒個正行了。」
妝整好了後, 蘇蘊也就出了門。
等上了馬車, 才覺得有些不對。
進宮一路平坦, 可為何馬車上卻有那麼多的軟枕軟墊?
蘇蘊帶著疑惑在馬車上坐下。等馬車往城門外駛去的時候, 她便覺得更加的不對勁了。
「母親, 這好似是出城的路,不是進宮的路。」蘇蘊問向同在馬車上的婆母。
顧夫人朝著兒媳溫和地笑了笑, 解釋道:「先前行兒昏迷的時候, 我各大廟宇的去拜, 如今行兒已經醒了,我便想著先去金月庵還願去, 可想到金月庵離金都有些許的遠,我怕行兒擔心,所以特意說是要進宮。」
蘇蘊聞言,也挑不出婆母這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可卻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有些許的奇怪。
去上香還願,有必要瞞得這麼嚴實嗎?
馬車已經出了城外,蘇蘊撩開帘子往城門望了一眼。
顧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媳,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她那兒子總是臨危不亂,好似遇上任何事都能從容不迫一般,就沒有能威脅到他的事情,但到底還是他父親了解他。
他可以為了娶到如意的妻子算計親娘,算計大舅子,便如他父親說的,在他這的軟肋就是他的妻兒。
把他的妻兒帶走,看他著不著急。
蘇蘊放下帘子,目光收了回來。
顧夫人忙收回那耐人尋味的笑,只溫和的笑著,對兒媳道:「若是路上不舒服,我們便停下休息休息。我還讓人準備了許多的吃食,你若是餓了,便吃一些。」
婆母事事都做得周到,待她極好,蘇蘊方才心頭裡的那一絲奇怪也就消了。
*
天色漸晚,也不見妻子回來,顧時行微蹙了蹙眉頭,喊來了下人。
「你去夫人的院子問問,看夫人與娘子回來了沒有。」
下人應聲出了院子。
下人才出院子 ,就有人進了院子來通報。
「世子,方才夫人身旁的婢女傳回消息,說夫人臨時起意,帶著娘子去金月庵還願了,可能要住個幾日,讓世子莫要擔心。」
顧時行聞言,微微眯眸。
阿蘊有孕,關於阿蘊的事情,母親皆會安排得穩當,那金月庵在金都城外,一去就要一兩個時辰,若無準備,母親怎會放心帶著阿蘊一同前去?
臨時起意?
恐怕是早有預謀。
而且挑這個時候來與他說,便是算準了關城門的時辰,讓他此時也趕不出城門。
母親為何要把阿蘊帶到金月庵去小住?
顧時行細細思索了醒來後這些天的細節。
他與阿蘊回來後,感情更加濃厚,或是多有親昵,讓母親察覺到了什麼?
他又想起前兩日蘇長清來尋他之時,母親絲毫不在意的態度,這反倒讓他在意了些。
輕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沉思半晌約莫有了答案。
母親該是發現了他誤導她的事情了,所以才想著把阿蘊帶去金月庵,好折騰他一番。
顧時行搖頭無奈一哂,到底是他自己作的,怨不得母親氣得把阿蘊帶走。
但看這情況,母親沒有為難阿蘊,只是為難了他,倒也算是一個好的結果了。
明日一早,他便去金月庵認錯,再而把母親與阿蘊接回來。
只是等入了夜,已過了就寢的時辰,顧時行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卻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躺在床榻之上,久久睡不著。
臥榻之側自再次成婚後,就沒有再空過,他們夫妻二人好似就沒有分開睡過
床榻空了,心似乎也空了。
他母親還真的把他給拿捏住了。
顧時行望著帳頂,毫無睡意地呼了一口氣。
縱使只是一個晚上,還是有些難熬。
只盼著天早些亮,他也能早些把阿蘊接回來。
*
蘇蘊與婆母一同去了金月庵,也沒想過在庵中過夜。可誰曾想婆母說要在庵中小住,且竟連她換洗的衣裳都帶來了,還說要在庵里小住幾日。
帶她到庵里小住,今晚也不回去,估計顧時行現在都已經知道她們來了金月庵了。
如此,還用得著怕顧時行擔心嗎?
蘇蘊心底隱約猜到了婆母在捉弄自己的兒子,可這事為什麼呢?
顧時行先前可是重傷昏迷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醒了,現在應該是心頭寶才是呀?
蘇蘊琢磨來琢磨去,得出了答案。
約莫是他先前誤導婆母好男風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不然婆母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邊把他們夫妻分開。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婆母還是緊著她的,而懲戒的卻是自己的兒子。
蘇蘊雖然是與顧時行成親後才知道這一回事的,但也瞞了這麼久,到底是有幾分心虛,所以什麼都不敢多問,只做一個乖兒媳,好好的配合著婆母。
第二日,與婆母用早膳的時候,便聽下人說世子來了,現在正在庵外等著。
顧夫人若無其事的飲了一口粥,笑道:「這麼一大早就尋來,好似我會把他妻兒藏起來似的。」
蘇蘊心道現在也和藏起來差不多了,但總歸給顧時行說幾句話才是,她想了想,道:「母親,夫君這麼早就過來,恐怕還未用早飯。」
雖是想教訓教訓兒子,可到底是自己親兒子,而且還是重傷初愈,顧夫人也是容易心疼,便吩咐下人,讓世子進來一同用早膳。
吩咐後,夾了塊甜糕給兒媳:「就你知道心疼丈夫,他卻不知道心疼心疼我這個母親。」
聽到這話,沒跑了,就是東窗事發了。
蘇蘊道了聲「謝謝」後,繼而道:「夫君自是心疼母親的,只是平日裡都不大會表現出來而已。」
顧夫人輕「呵」了一聲:「心疼我,心疼我就不會繞那麼大的一個圈子來誆騙我了。」
蘇蘊聞言,放下了筷子,乖順地站了起來,朝著婆母躬身,誠心認錯:「兒媳知道母親說的是何事,我也有份瞞著母親。」
顧夫人抬眼望向她,很確定的道:「行兒在成婚後才與你說的,對吧?」
蘇蘊抬眸,詫異地望向自己的婆母。
顧夫人抬手,讓禪房裡伺候的下人都退出了屋外,然後才道:「那長清是你親哥哥,你打心裡敬重你哥哥,你又怎會與行兒那不像樣的那樣,想出那種荒唐的法子來誤導我。但若是不與你明說,他又怎麼能讓你與他配合來瞞著我,讓我以為你們二人成婚後久久未圓房。」
她又不是那種不講理的婆婆。那種婆婆一旦知道兒子是有心算計自己,才讓自己接受了兒媳後,就懷疑是兒媳唆使的。
她看得透徹,這定然是她那親兒子自己的主意。
蘇蘊想起先前與顧時行在再次成親後,晚間顛鸞倒鳳,白日卻裝作無事發生的事情被母親看破了,面色暗暗的發燙了起來,有些羞臊。
顧夫人笑了笑:「你呀,就莫羞了,都是當娘親的人了,總歸我得好好懲戒一下那渾小子,不然他還以為我慣著他,我還沒脾氣呢。」
蘇蘊琢磨了一下,問:「母親想怎麼懲戒?」
顧夫人朝著兒媳溫柔地笑了笑:「你陪我在金月庵再住兩日。」
不過一宿,兒子第二早就急急尋來了,看來是真的不習慣妻子外宿。既然如此,那她就帶著兒媳在金月庵再多住兩日,讓他多守兩宿的空閨,好好地磨一磨他。
話說完,她有磋磨的兒子想法的時候,兒子就已經到了禪房外。
顧時行從外走近,許是雙腿還全未恢復,所以行走得有些緩慢,入了禪房,望了一眼站在桌旁的妻子,然後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母親,略一躬身,拱手請安:「母親金安。」
顧夫人卻忽然一笑:「還金安呢,我一點都不安心。」
顧時行輕呼了一息,然後徑直上前,站到圓桌旁,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倒好,一手執著茶水,一手撩袍朝著母親跪了下來,雙手奉上茶:「孩兒先前多有胡鬧,請母親見諒。」
顧夫人原本還想磨他個幾日,誰曾想這才第二日一早,他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何錯,且來認錯了,態度還這麼的誠懇。
顧夫人沉默了幾息,把茶水接過,意思意思的飲了一口,然後抬眼望了兒子一眼,輕飄飄地道:「你趕緊起來,雙腿才剛可以下地走路就這麼跪著,你是打定主意我心疼你才跪的是不是?」
「孩兒不敢。」顧時行說罷,隨即扶著桌子要起來。
蘇蘊上前扶著他站起。
看他這樣,顧夫人雖然還有氣,但還真的是心疼了。
看他站了起來,冷聲道:「坐下來,用早膳。」
顧時行應了一聲「是」,坐下陪著母親與妻子用了早膳。
等用完了早膳,才問:「母親何時回去?」
顧夫人斜睨了他一眼,道:「怎麼,就這一日就忍不了了?既然忍不得,就該知道誆騙我是什麼後果,你那般誤導我,這心也是夠黑的,連親生母親都誆騙。」
顧時行微微低頭:「是孩兒錯了。」
沒有一句辯解,只要提起這件事就態度誠懇的認錯,讓人實在不知道說他些什麼好。
顧夫人輕「哼」了一聲,道:「不著急,我與阿蘊住兩日再回去。」
顧時行正欲說些什麼,顧夫人睨了他一眼:「你要是著急,我就多住幾日。」
顧時行聞言,與蘇蘊相視了一眼。
蘇蘊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道:「我便陪母親在這多住兩日吧。」
不住這兩日,婆母也不會消氣。
顧時行也無奈。看母親現在的樣子,也只能如此了,看來自己還得孤枕難眠兩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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