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輪到了尼傲的手機。看到凌若水一副杏眉倒掛,馬上就要對他這低級失誤發飆的樣子,尼傲匆匆忙忙地對著凌若水比劃了個「OK」手勢,拿著手機就要直接按掉。只是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瞬間,他選擇了匆匆起身,走出了病房接電話。
病房裡終於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凌若水走到之前尼傲坐著的地方,拿起被撂下的監視屏幕。一切都還是早先看到的那樣,並沒有什麼新的變化。早早就已經接入服務器的,代表著傅承藝的綠圈,呆在原地並沒有任何動作,而顯示屏幕上仍然沒有凌若山接入的信息。
凌若水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心裡一陣陣地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等待了許久的奇蹟,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真正地到來。
這時候病房外的走廊里隱隱約約地傳來尼傲的說話聲,把凌若水從百無聊賴的思維空白中喚了回來。她起身輕輕坐到了傅承藝身邊,仔細地端詳起了陷入夢鄉的男友。
傅承藝看起來睡得似乎並不很踏實,即便在夢中,他也深深地皺著眉,兩個眼珠子還時不時地來迴轉動著。臉部的表情有點生硬,肌肉輕微地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在經歷著什麼痛苦的事。就連嘴也微微地張開著,似乎象是在述說著什麼,又好像是在懇求著什麼。
突然之間,傅承藝的樣子觸及了凌若水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自從弟弟出了事之後,自己幾乎就把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病房裡。就連上次是什麼時候好好打量男友都不記得了,今天仔細一看,卻發現他的臉上已經添上了許多的滄桑。
是啊,男友也不容易啊,這些年來一個人跑到了上海默默地打拼著。他經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壓力,自己是大概能猜到一些的,但是承藝卻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提過任何的困難,偶爾自己問到他的工作室,他都是一副胸有成竹、萬事有我的模樣。
想到這裡,凌若水不由自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是呀,自己實在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女友。這些年來為了照顧弟弟這個病人,卻是把健康人傅承藝給忽略了太多。看著傅承藝在夢中仍然很緊張,煩惱的樣子,凌若水不由得感覺到分外的內疚。
想到這裡,凌若水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個狂野的念頭。她有點兒神經質地在病房裡來來回回瞄了幾遍,特別是往凌若山的病床那兒反覆地看了幾次,似乎要肯定弟弟不會突然地醒過來。然後又側耳傾聽了一下門外的動靜,確定尼傲還在那裡不知道和誰說地起勁,終於好像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側過身子,輕輕地吻上了傅承藝的嘴唇。
傅承藝的嘴唇有點干,讓凌若水感覺到少許的粗糙和刺痛。凌若水輕輕地移動著雙唇,在傅承藝的唇面上緩緩地滑動。而傅承藝雖然在夢中,卻很奇妙地作出了恰如其分的反應。他的嘴似乎張得更開了一些,好像是在邀請凌若水更進一步的品嘗。
當年,那還是在十年之前了,大家還都是青春放肆、花樣年華的日子裡,這樣的擁抱激吻往往令人難以自己。那時候,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認為他們是金童玉女一般的般配,更兼青梅竹馬,如此的情投意合自然就會很快地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只是美麗如童話的故事在若山發生意外的那一刻起,也就嘎然而止,一切都換了另外一個模樣,一切都改變了原來的軌跡。
往日種種的甜蜜溫馨,在這唇間輕輕摩擦中不期然地緩緩發酵,而被內疚自責壓抑了太久的情愛,也終於找到一絲縫隙溜出來透口氣了。
凌若水的臉上漸漸地泛起了紅潮,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病房這個原本庄重肅穆的場所,居然讓她自己感到了別樣的刺激。而本來只是打算來一個簡簡單單、給自己心理安慰的偷吻,竟然發展到讓她有點動情,綣繾不舍,也實在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兒。
凌若水略微有些猶豫,卻終究是理智沒有敵過衝動,慢慢地伸出了舌頭,輕柔地舔過傅承藝的雙唇,緩緩地往裡試探......
只是她的香舌還沒有探索過對方的牙縫,病房的門卻是「咣」的一聲被推了大開。「那個啥......」尼傲晃著個腦袋一進門,正好看了個清楚,後半截的話淄溜一下就給吞回了肚子。
「oops!」尼傲怪叫了一聲:「我什麼都沒看見啊!您還繼續!」說話間又飛快地合上了門,逃命一般地撤了出去。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干擾,卻是結結實實地嚇了凌若水一跳,她的身子猛地就直了起來。而之前斜側著身子時間稍微有點兒長,腿就有點發麻了,加上這條件反射來勢又過於兇猛,頃刻間人便失去了重心,直往邊上倒去。
沒了平衡的凌若水在慌亂之間,下意識地就往傅承藝身上一撐,哪裡還顧得上會不會把傅老闆給從夢裡弄醒,當然也就更不用提這落點在哪兒了。結果卻是好巧不巧,正好按在了傅承藝的要害部位。更為巧上加巧的是,這著手點竟然還是堅硬如鐵。這個意外一下子沖走了因為尼傲帶來的慌亂,凌若水暗暗地啐了一口,這都在做些什麼夢啊,怎麼一個個都是這麼個樣子呢?
而惱歸惱,罵還罵,凌若水卻是不由自主地拿手又捏了一下。真是好......這念頭還沒完全浮起,卻是看到傅承藝睜開了眼睛,一臉無辜又困惑地看著她,好像在說:幹嘛弄醒我了?
這可算是抓了個現行,凌若水整個人立時像裝了彈簧一樣地跳了起來,還特地又往外跨了一小步,口裡卻是乾巴巴地說道,「剛剛被尼傲給嚇了一跳,那純粹是意外。」
傅承藝並沒有回答,只是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地坐了起來。
凌若水覺得自己似乎是越描越黑了,索性閉嘴不再說話了。自己還真就是這麼機遇巧合的難得一次心動加主動,而且還並沒有太多實質性的進展呢,居然就這麼接二連三地被人給撞破,要不要這麼背啊。看來偷食不但是技術活,同時還很需要人品啊。
那麼短的時間裡連出窘事,凌若水覺得自己很糗,心裡自然格外的憋屈。只是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連她自己也沒完全搞明白,自己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在公眾場合里通常都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打起了「擦邊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麼刺激的?難道是傅承藝腦海中的那一身性感的制服,抑或是正逢自己的生理周期?總之一時間凌若水的腦子裡思緒紛紛,卻是如一團雜亂的線團,一時間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傅承藝看到凌若水一臉糾結的樣子,雖然肚子裡暗笑不已,也很想對佳人直接說:其實不用偷偷摸摸的,只要你勾勾手指頭,我就會很乖地過來獻身的哦。但是更明白自己這個女朋友平時面子很薄的,也就沒有窮追不捨,只是咋了眨眼睛,很體貼地轉移了話題:「尼傲呢?這小子不是說負責監測的嗎?這會兒又跑哪兒去了?」
聽到傅承藝提到了尼傲,凌若水立刻醒起之所以會有後來的這一出,那完全都是因為尼傲的冒失,才讓自己出了那麼大的丑。一時間心裡又翻騰了起來,恨不得能時光倒轉,就可以象小時候一樣,把犯了錯的尼小胖揪起來打屁股。
不過對著傅承藝,她只是簡單地搖了搖頭,含含糊糊地應道,「他跑外面去接電話了。剛剛要不是他風風火火地,嚇了我一跳,也不會把你給弄醒。」所謂言多必失,凌若水可不希望再把自己偷吻的事給泄露了出來。
何況這話說得全部都是事實,一點都不帶錯的,只不過是稍稍用了點春秋筆法而已。然而聽者卻會很自然地以為這所有的罪責都在尼傲身上,她大小姐本人自然就不會有任何可能涉及到情色的過失了。我說的也都是真相,只不過隱瞞了一個小小的開頭,凌若水心裡偷偷地安慰著自己,同時給自己毫無節操的推卸責任找好了理由。只可惜被潑了一身髒水的尼傲,還不知道在哪兒蹓躂著,打發時間呢。
「哦,說到電話啊,剛剛有傅承澤的來電呢。不過我看你才接進的系統,就直接把他轉留言信箱去了。要不你現在查一下看他找你什麼事兒。」凌若水又逮著個理由,趕緊繼續把話題再給扯遠點。「對了,還有啊,我怕影響到你的聯機操作,順手就把你的手機給關機了。」
傅承藝輕輕地「哼」了一聲,很是不屑地說道,「他找我能有啥好事?多半是貓兒又聞到腥味了,才懶得理他呢。關了倒真省心。」
儘管傅承藝從來沒有當面仔細說過其中的故事,凌若水也還是知道這幾年來他和自家的兄弟,姐妹之間很是有點隔閡。只是一則這些都還是家務事的範疇,二則又是從旁人口裡轉述來的,可信度只怕更要打上個折扣。再說從她的身份、角度上來講,都是不適合插手干涉的,因此凌若水只是淡淡地叮囑了一句,「可別鬧的太僵了,怎麼說都是自家兄弟。」
傅承藝不以為然地晃悠了下腦袋:「恩,你別操心,這事兒我心裡有數。對了,你幫我把手機給開了吧,上海那邊如果有事的話,會隨時聯繫我的。」
一邊說著,一邊聳了聳肩膀,「沒辦法,要緊關頭,出不得半點馬虎。我原本是答應了技術部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呵呵,可誰叫這愛情的力量實在太過巨大,讓我在關鍵的時候溜號了呢?」
傅承藝交代著自己必須「一心兩用」的理由,同時還不忘記夸一夸自己的功勞。可不是嗎?在那麼個緊要關頭,自己還趕來向女朋友報道了,雖然和網絡上宣傳的二十四孝老公沒法比,可至少也能算個合格的男朋友吧。
凌若水沒有說話,她倒是不介意被傅承藝指使著來打理這些小事,只是她很奇怪為什麼傅承藝的雙手一直很奇怪地攤開著,看似很僵硬的,一動不動的樣子。
凌若水不知道對方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應該不會是「萌」吧?只得有點無可奈何地朝著傅承藝右手邊努了努嘴:「你的手機不就在你手邊嗎?這麼近的距離,大少爺怎麼這都要使喚人替你服務了啊。」
傅承藝聞言呆了一下,不由得啞然失笑。可不是嗎,自己都已經醒過來了,居然還以為兩隻手仍然被銬著一點都不能動彈呢?只怪那個世界裡的一切,在感覺上是那麼的真實,以至於自己的意識在某一個區域居然有一點的模糊了。
只是剛剛夢裡發生的,偏偏是一些傅承藝心裡最見不得光的,至少是不能在凌若水面前說的。
傅承藝於是胡亂找了個理由:「哦,剛剛意外地斷線,一下子還有點不適應。這不手可能是給壓著神經了,現在感覺麻麻的,就好象是被幾千隻螞蟻一口一口地咬著,怪難受的。」
凌若水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傅承藝擺了那麼個古怪的姿勢,於是很體貼地走到傅承藝的身側,輕輕地替他按摩了起來。
傅承藝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就想歪著身子靠在凌若水的身上。周圍的空氣靜靜地就沾染上了女友身上的幽香,溫柔地包圍著自己,很令人陶醉。那熟悉的味道,是義大利的名牌,克萊芙?克里斯蒂安的超級X系列裡的典藏版「No。1」,恰好就是自己最喜歡的一款。沒想到凌若水今天用的就是它,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同時整條手臂,從胳膊到手腕,由上而下依次感受到了輕重適宜擠壓按摩,原本酸脹僵硬的感覺逐漸消失了。剛才還咬得起勁的「小螞蟻」也都不翼而飛了,只覺得酥酥麻麻的,分外地愜意。雖然這手勢絕對和專業不搭界,完全搞不明白是屬於十五種基本按摩要領中的哪一種,可就是比以前任何一次的持證的推拿大師傅都讓他覺得更舒服。
哎呀,有凌妹妹在身邊伺候著的感覺,那不是一個爽字就可以簡單形容得了的,傅承藝這一刻心裡飄逸到了極點,就像要飛了起來一般。
正當傅承藝舒服地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時候,凌若水的聲音清晰地在他耳邊響了起來:「那你這次接入怎麼樣?我們在外面看著倒是挺快的。進去之後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發現小弟的跡象沒?」
傅承藝不禁皺了皺眉,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心道你能不能不那麼煞風景啊,怎麼什麼時候都是若山長,若山短的。咱們那麼長時間沒見了,就不讓哥多享受一會兒啊?
只可惜這番話他也只能在心裡想想,面子上卻是只能無可奈何地對著凌若水搖了搖頭:「我也就是剛剛才找到了接引人,這不正準備去找若山的下落嗎,就被你給弄醒了啊。」
凌若水瞧著傅承藝臉上那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心裡偷偷地啐了一口:「信你才有鬼呢!當我不知道你夢到了啥?哼哼,只瞧你這身體的反應,就知道沒想幹啥好事。」
只可惜和傅承藝一樣,這些也是不能放到檯面上來的。所以只從現場的表面證據來看,的確是凌若水的不檢行為,直接造成了傅承藝此次連線的意外中斷。
一時間兩個人各懷著自己的心思,齊齊地陷入了沉默,而病房裡又恢復了一片安靜。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1s 3.69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