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5 軍訓

    到基地後,帶隊老師把這一屆新生移交給了教官。接著就是給新生們開軍訓動員會,一直搞到晚上七點,才排隊去食堂吃晚飯。

    教官們表現得都冷漠而兇惡,當然是為了給剛到的學生們立好規矩。

    剛到基地時還有一部分學生歡天喜地,對軍訓充滿了不切實際的期待,對即將體驗到的集體生活感到新鮮,被冷酷無情的現實兜頭潑了冷水,只剩下了沮喪,還有晚上不能回家的悲愴。

    不過終究都不是小孩子了,基本的規則認知是有的,稍微有點眼力見的人,也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主動去觸霉頭,免得被當做儆猴的第一隻倒霉雞。

    食堂里只有咀嚼聲和偶爾的餐具碰撞聲。

    吃過晚飯又列隊,以班級為單位,分好了訓練隊,又開紀律□□會。

    深夜裡才終於結束了這一切,學生們被放回到了分配好的十人寢室。

    基地在郊外,依山而建,蚊子很多,寢室里已經點起了蚊香,可也還是嗡嗡聲不絕於耳。

    薄韌和鄒冀分在了同一間蚊子窩裡,回來後第一件事,一群男生爭相打熱水,聚眾烹飪人間美味開水泡方便麵,太餓了太餓了,餓得都沒力氣說話。

    「食堂的飯,拿去餵豬,豬都不會多吃一口。」養尊處優的鄒冀少爺剛來幾個鐘頭,已經要崩潰了。

    他哽咽著吸溜泡麵,道:「我好想回家啊,想我媽了。」

    一到基地,他的手機就已經被收繳了上去。

    「有公用電話可以打,」薄韌本來就沒有自己的手機,說,「要去打嗎?」

    鄒冀道:「不想去了,排隊的人肯定很多。」

    他又問薄韌:「你要去嗎?你要去我就陪你排隊,也打一個。」

    薄韌道:「不打,我家沒人,我媽今天夜班,我爸去海津送我哥上大學了。」

    鄒冀想起來了,薄韌以前提過媽媽是在醫院工作,是位護士,又問:「咱哥考去海津了啊,哪個大學?」

    「海津工業大學,」薄韌提起考入名牌大學的親哥來,語氣頗有些驕傲,說,「學機械工程,工大最好的專業。」

    鄒冀配合地發出羨慕聲音,說:「我要是能考上海津工大,我爸媽就要燒高香了。」

    薄韌道:「我爸媽也燒了,高考分數一出來,我爸當天就趕回老家上墳燒香,虔誠地跪謝祖宗十八代,庇佑出了這麼一個十里八鄉都羨慕的文曲星。等工大錄取通知書到了,他又大擺了三天酒席,在我們小區里拉橫幅,放禮炮,還請了舞獅隊和秧歌隊過來表演。」

    「」鄒冀的泡麵快從鼻子裡噴出來了,道,「這麼誇張的嗎?」

    薄韌道:「一點都不誇張,要不是我嫌丟人,拼了命拒絕,我爸本來還準備去租一匹最膘肥體健的棗紅大馬,計劃讓我哥騎著那馬,穿上狀元及第服,戴上紅花披掛,去雲州最熱鬧的商業區遊街呢。」

    鄒冀笑得吃不下泡麵,旁邊另一名同學抓住了要點,問道:「不對啊,不該是你哥嫌丟人嗎?怎麼是你嫌丟人還拒絕了?」

    薄韌嘆氣道:「因為我爸這計劃里,還有很重要的一環,讓我扮成書童模樣,去給我哥牽馬。」

    這下不但鄒冀噴面,其他室友也都快笑死了。

    他們寢室里的歡樂笑聲傳播了出去,其他寢室紛紛疑惑,探頭張望。

    隔壁一間寢室里,楊樵掛好了蚊帳準備睡覺,也聽到了隔壁的笑聲,猜測是薄韌又在講笑話他也有點想念薄韌那一百零八套逗悶子的花活兒。

    和薄韌在一起玩,任何時候都不會覺得無聊。

    啊!蚊帳里怎麼還有隻蚊子啊?!楊樵悲催地在內心大喊,只好又戴上眼鏡,仔細找那隻漏網進來的蚊子。

    總體來說,基地的條件比起他們初中過來軍訓那一次,還是好了很多,至少現在寢室裝了空調,澡堂也加裝了足夠的淋浴頭,訓練場旁邊還擺了幾台聊勝於無的冷風機,比起三年前的硬體,有了不小的提高。

    可是與之相應的,高中生的軍訓比初中辛苦了十倍不止,起得更早睡得更晚,訓練量也成倍數增強。

    早五點五十起床哨,六點整後出早操,七點回寢室整理內務,七點半吃早飯,八點開始列隊軍訓,十二點吃飯,飯前還要整隊唱軍歌。

    捱到珍貴的午休一小時,男生寢室里呈現出一群死狗睡得昏天暗地的動人景象。

    下午繼續訓練,晚上還要開會學習到九點半。

    一個漫長的二十四小時過去了,終於結束了正式軍訓的第一天。

    鄒冀今天哭都哭不出來了,回來後呆若木雞地在馬紮上坐著,精準形容道:「我感覺我已經被曬成了人干。」

    寢室里其他九條人干表示了認同。

    薄韌也被曬得夠嗆,不過他身體和精神素質都比鄒冀好一些,今天的訓練量還在可忍受範圍內,還有餘力可以維持正常生活。

    去洗完澡回來,他端了個盆,去公共水房清洗剛換下來的髒衣服。

    一進水房,就看見了楊樵。

    男生們住集體宿舍,又是夏天,睡前洗漱時間,光膀子的居多,有的只穿條內褲也在樓道里亂竄。

    薄韌也只穿了運動短褲,赤著上身。

    楊樵沒有這般,規規矩矩穿了迷彩背心,應該是洗過澡了,換了條自己的睡褲,正站在水池前刷牙,一邊刷著牙,還一邊打著瞌睡,上下眼皮睜不開的模樣,牙膏泡泡都快要滴到背心上了。

    薄韌走到另一邊,開水管接水,想了想,伸手撩了一把水,反手一甩,甩了楊樵一身。

    「!」楊樵一個激靈站好,忙用手背抹了抹下巴的泡沫,又回頭去看發生了什麼。

    薄韌若無其事,大大咧咧地洗自己衣服。

    楊樵沒有戴眼鏡,看不清楚薄韌,水房裡也還有其他人,他也不確定自己身上的水從哪來的,眨了眨一雙黑白分明的無神大眼,滿頭問號地轉了回去,滿頭問號地繼續刷牙。

    薄韌悄悄看了他好幾次,心裡湧起了熟悉的親近感,過了這麼久沒見,楊樵的行為舉止完全沒有變化,還是從前那個樣子,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楊樵從很小的時候就是慢吞吞的性子,仿佛沒什麼事會讓他著急,說話做事都是慢慢的,很愛思考,總是在想事情,很聰明,手腳卻不協調,具體表現在每次要做什麼,他的行動總是落後思維幾秒鐘。

    薄韌覺得他很像一個會掉幀的卡通人物。

    大約是從四年級開始,楊樵的視力就每況愈下,也不奇怪,他除了認真學習,還很愛看課外書,吃飯要看,睡前要看,走路也要看,終於到了初中階段,他把近視鏡度數看到了五百。


    視力不好以後,也許是因為通過眼睛接收信息的速度變得更慢,他的反應也跟著變得更更更慢,演變到了有時薄韌和他講話,他都會先「啊?」,然後才給出回應。

    以前薄韌還是很喜歡他這性格的,可以說在當時的薄韌看來,楊樵沒有任何缺點,慢性子也是一種很好的性格。

    現在則不然,他有點希望楊樵能變得急躁一點,如果楊樵能在被他無視的時候,發脾氣和他吵一架,那樣也許會更好。

    軍訓的第四天,重新分了方隊。

    這次,薄韌和楊樵被分到了同一個方隊裡,還被分到了同一排。

    薄韌在整個方隊裡第二高,最高的那男生站第一排排頭,薄韌被教官指定到第二排排頭。

    「你,」教官指向旁邊其他人中的一個,說,「你站第二排第二個。」

    排頭薄韌保持著立正軍姿,有人走到他旁邊站定,他才微微側目,看是誰。

    已站到他身邊的楊樵也偏過頭來看他,見他投來目光,楊樵匆忙對他露出微笑。

    薄韌:「」

    薄韌立刻把脖子硬挺挺梗著,筆直直地看著前方,餘光也不捨得再分給楊樵半點。

    但是很快,教官發現自己對身高的目測出現了失誤,又讓楊樵挪到了二排第三個位置上,叫另一個男生補在了第二位,是一個介於薄韌和楊樵身高之間的男生。這男生薄韌不認識,既然在一個方隊,肯定也是自己班的同學。

    之後進行了隊列練習,今天又是很曬的一天,薄韌昨晚睡得不太好,訓練中漸漸覺得頭昏腦脹,隱約擔心是中暑了,應該舉手示意請求休息,但他又不肯服輸,咬牙堅持到了中途休息,才忙到旁邊吹冷風機,又一口氣灌了大半杯水進去,慢慢才緩了過來。

    他們方隊裡的人都站在場邊連排的大楊樹下,吹冷風機,也暫時躲避炎熱的太陽。

    「同學?」有個男生突兀地走到薄韌面前,道,」你是叫薄韌吧?」

    薄韌點頭,這男生就是方隊裡站在他旁邊訓練位的那一位同學。

    男生不爽很久了,開門見山道:「我是不小心踩到你腳了嗎?你訓練中一直瞪我幹什麼?」

    薄韌剛緩解了頭暈的不適,頓時來了氣,道:「誰瞪你了,少自作多情。」

    隨著兩人音量的抬高,周圍慢慢安靜了,同學們見情況不對,都暫時停下交談,朝這邊看過來。

    楊樵本來獨自靠坐在一棵樹幹底下,在迷彩服上擦了眼鏡,盤腿坐著休息,疲憊地發呆,聽到旁邊鬧起來,也聽出是薄韌和別人爭執的聲音,遲疑著起身,剛才擦完後隨手放在腿上的眼鏡,隨著他的動作掉落在了沙地上,他也沒注意到這茬,褲子的灰也沒顧上拍,便從圍觀的同學中間朝著事件的中心擠過去。

    「大家都是同學,不要吵架,有什麼事好好說。」楊樵一邊上前,一邊開口勸和。

    薄韌和那男生正起了火藥味,一看楊樵跑來,本能地不想他被卷進來,惡聲惡氣道:「跟你有什麼關係,快走開!」

    不料那男生見狀,不忿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這麼凶,還想欺負同學嗎?」

    他說著,竟還擋在了楊樵面前,隔開了他和薄韌。

    「」薄韌簡直無語,心想你才有毛病吧!

    這男生比薄韌矮一點,但是比薄韌要壯實些,指責薄韌道:「你瞪我那幾眼,我不跟你計較了,勸你不要沒事找事,軍訓是很辛苦,可也不能朝同學撒氣。」

    這人還挺一身正氣薄韌一時又覺得是自己理虧了,他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地去瞪無辜的同學,訓練中他隔著這男生怒視過幾次楊樵,倒是確有其事,八成是被這身處緩衝帶的同學誤會了,人家可能也不是來找他吵架,其實解開誤會就好了,他不該情緒上頭,沒控制住,語氣是過分了一點。

    他想了想,決定主動道個歉,結束這場無謂的爭執。

    偏偏這時候,楊樵這雙根本看不清楚細節的近視眼,沒看出薄韌表情的變化,沒想到薄韌是已經要很有風度地退一步了。他只聽到兩人對話,很擔心衝突升級,但是想到薄韌對他的意見很大,如果他去勸阻薄韌,沒準會起到反效果。

    於是,楊樵對事件另一方的男生說:「那個羅林,你消消氣,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薄韌怒從心頭起,道,「喂,你什麼意思,要拉偏架是不是?」

    楊樵茫然道:「啊?不是,我沒有啊。」

    那個叫羅林的男生也怒了,對薄韌道:「你怎麼還欺軟怕硬?沖我來,不要欺負我室友。」

    好啊,好啊,好得很。薄韌終於懂了,原來人家兩個是同一間寢室的親親室友啊。

    薄韌整個大爆炸了,伸手虛空狠狠指了指楊樵,心想,等著,楊樵你給我等著。

    楊樵解釋道:「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薄韌轉身就跑了。

    欸?局外人羅林同學已經做好了十足戰備,沒想到對手就這麼走了,當場十分茫然。

    所有同學的視線齊刷刷跟著薄韌,看到薄韌跑去了教官那邊。

    「他是小學生嗎?」羅林無語道,「居然去告狀了啊。」

    楊樵:「」

    薄韌找教官當然不是為了告狀,而是言辭懇切地表示,接下來的軍訓中,自己迫切需要換個位置,如果能換到另一個方隊就更好了。

    教官已經遠遠看到了他在和同學鬥氣,冷酷地問:「為什麼?給我個理由。」

    薄韌憤怒地說:「我不想和某些人一起訓練!我要離他遠一點!」

    他所說的「他」,當然指的是楊樵。

    但教官的理解,明顯是出現了偏差。

    十分鐘後。

    薄韌和羅林並肩在訓練場旁邊,站定了軍姿,同時兩人還手牽著手。

    兩張臉上的表情五顏六色,十分扭曲。

    方隊們還在正常訓練,經過他倆身邊的隊員們,一邊踢正步,一邊忍笑忍得快要繃不住了。

    倒霉的羅林同學不停發出碎碎念的控訴:「你有病啊,你真的是有病,你到底是有什麼毛病。」

    「」薄韌愧疚難當,道,「對不起,我都說跟你好幾遍對不起了,我也不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真的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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