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淵如何不知這個道理,雖已過了幾天,可他仍覺得自己像是在冰水裡泡過似的,全身涼透,便連心,都好似再也溫暖不起來了。
聞峰摸了摸兒子的面龐,憐惜的道:「她對你用心幾分,你便回報幾分。她若是生了異心,那你便要學著讓自己不那麼在意她,否則,難過痛苦的是你。」
聞淵落下淚來,話說的輕鬆,可真面臨那種境地,他又如何能夠不在意?如今僅是一個菲兒便讓他難過得不得了了,再多上一個,他還不得痛苦死?
原來在意一個人,有點甜又有點苦,還有點酸。他總算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卻脫身不得。
「這幾天,我總是想起以前發生的點點滴滴,若非她,我也不會痊癒。」聞淵道。「若非她,我不會明白,原來愛一個人,除了甜蜜,還有痛苦。是我太不懂得珍惜,所以才會多此一舉。」
他閉著眼,眼淚便順著面龐流下來,苦苦的,澀澀的。「我不能怨她,因為這是已知的宿命,誰都逃不過,可是心中到底是不甘的啊……」
聞峰拍拍兒子的肩膀,突然產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不同的是,她愛的那個人死得早,無法長相廝守,淵兒卻是要面對妻主變心的事實。
都是可憐人啊……
聞淵忍不住伏在母親肩頭哭了一場,哭過之後,讓人打水淨了面,才道:「這次回來,我要多住幾天。」
心中卻在哀怨的想。千歌當真是不在乎他了,他都回來這麼久了。她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聞峰笑笑,道:「這裡是你的家。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怕王爺會擔心呢。」
「她哪裡會擔心了?」聞淵氣呼呼的道。「這次我就是要多住幾天,看誰會說閒話,能把我怎麼樣。」
他心裡打定了主意,若是王府下人敢嚼舌根,他就把他們都發賣了出去。
聞峰哭笑不得,知道兒子正在氣頭上,也就只能順著他的話說。母子倆又聊了一陣。便聽下人回稟說,怡王爺來了,要見王妃呢。
聞淵一扭頭,道:「不見,不許你們給她開門,放她進來。」
聞峰親眼見到聞淵在聽說千歌來了時那一瞬間亮起的眸子,卻見他下一瞬便扭過了頭,說起了言不由衷的話,頓時頭疼的扶額。她可是沒那個膽子將怡王爺拒之門外的。便讓下人開門迎千歌進來。
聞淵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還有些委屈,所有的情緒夾雜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發蒙。他看著千歌大踏步進來。臉上帶著溫潤如玉的笑,逆光而立,身上打上暗影。心裡思緒翻湧,索性低下頭不理她。
聞峰給千歌請了安。便十分有眼色的離去了,順帶關上了門。又不許下人進去打擾。
千歌走到聞淵面前,蹲下身子,握住聞淵放在腿上的手。「刺蝟,我來了。」
聞淵想要掙脫,卻終究捨不得,只是板了一張臉,帶著些怨氣的道:「你不去側院陪你的心上人,來我這裡做什麼?」
千歌嘴角含笑,亮閃閃的眸子盯著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心上人在這兒呢,我還去哪裡尋去?」
聞淵輕哼一聲,並不理她。
千歌將頭放在他的腿上,聲音柔柔的道:「刺蝟,你還記得刺蝟與狐狸的故事嗎?」…
記得,他當然記得。
聞淵心裡一動,微微低頭看向她。
千歌喃喃的道:「現在的你,就像是一隻充滿防備不讓人接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刺蝟。我以為自己靠近你了,卻沒想到反而越來越遠。」
聞淵嘴唇囁嚅了一下,什麼話都沒說。
千歌道:「我跟你說過我沒有納侍的想法,我心裡只有你一人,也只想對你一人好。可你偏偏不領情,非得往我身邊塞人,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刺蝟,其實你心裡不好過吧?」千歌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屋中響起,道:「我心裡也不好過。我在想,你怎麼突然就不在乎我了呢,非得把我推給別人。」
聞淵動了動指尖,撫上她柔軟的發。
千歌道:「你說要給我個驚喜,所以我乖乖的在房中等你。卻沒想到,你出去那麼久之後,回來的卻是菲兒。我以為你中了暗算,心急如焚,菲兒卻說那是你的主張。」
「我很生氣,氣你不相信我,也氣你心狠的把我推給別人。所以,我將計就計,順勢做出一副寵愛菲兒的樣子,看你到底在不在意。」
「可是刺蝟,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為那樣便是懲罰你了,卻沒想到更疼的是我的心。我以為你會來向我服軟,可是我都等了三天,等來的卻是你回娘家的消息。」
「刺蝟,你當真這般狠心麼?」
聞淵聽得淚如雨下,心中酸楚。「我這輩子再也無法為你生兒育女,你難道當真不在乎麼?菲兒跟了你,至少你能有孩子。我也不想那麼做的,可是卻不得不那樣做。」
千歌忿忿:「什麼叫不得不那樣做?誰逼你了嗎?就算你不能生,不是還有我嗎?你急什麼?」
聞淵吃驚的張大嘴巴,千歌卻是在他的注視下紅了臉,避了他的視線,諾諾的道:「我剛才……可什麼都沒有說,你什麼都沒聽到。」
聞淵心中歡喜,握了她的手,睜著眼睛說瞎話道:「是,你方才什麼都沒說。」看著千歌越來越紅的雙頰,他微微俯身,用輕柔且堅定的語氣道:「我以後再也不會往你身邊塞人了,你就是想納侍,我都不會同意了。」
千歌笑眯眯道:「我家夫郎可真是個節省的人兒,好的很。」
聞淵愣了一瞬,才想起千歌那番養妾室費錢的理論,頓時哭笑不得。想起還在側院中的菲兒,他的神色斂了斂。
千歌不明所以,見他臉色變了變,自己也變得緊張起來,慌不迭的問:「怎麼了?」
聞淵問道:「那菲兒呢?既是跟了你,總不能一點名分都不要吧?」
我給了他名分,只怕你就要跟我鬧了。
千歌斜睨著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很希望我給他名分?」
她打定了主意,若是聞淵敢說是,她就立馬撲上去咬他。
聞淵道:「他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跟他的關係,若是不給他名分,他以後可要怎麼做人呢?」
雖然有些不高興,可這事兒到底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害了菲兒。
男子的清譽可是重要的很。
「我跟他什麼關係?」千歌挑眉,一副蒙受了六月飛雪大冤的表情看著聞淵:「我又沒碰過他。」
「可是……他畢竟伺候了你三天。」聞淵心中一喜,口中卻是道。「你還能擋得住別人怎麼想不成?」…
「是啊,我擋不住。」千歌嘆道。「菲兒清兒一直都是跟在我身邊伺候的,有什麼不對勁?你們想到哪兒去了?」
她嘖嘖搖頭,目光中很明顯傳達出「你們這群思想不健康的人居然把我想的這麼齷齪」的信息來。
聞淵嘀咕了一句:「他未必對你無意。」那晚菲兒眼中一閃而過的喜色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戀愛中的人,總是對情敵的目光敏感得很。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千歌聳聳肩,她的心只有那麼大,裝了一些人便再也裝不下別人。菲兒確實對她有意,可是那又怎麼樣?難道每個對她有意的人她都要回應不成?那樣豈不是會累死?
她起身,攬住聞淵的肩膀,道:「我呢,這輩子應付你一個也就夠了,人多了可是應付不過來的。所以,你也別東想西想的了,再怎麼想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頓了頓,她才又道:「我跟菲兒已經說好了,下個月,他便成親。到底是跟在我身邊那麼久的人,這嫁妝可不能薄了去。」
說罷,突然捂住胸口,眉頭緊皺,一副難受的模樣:「心好疼。」
聞淵大急,慌忙起身扶住她,急切的問道:「你怎麼樣?沒事吧?要不要找個大夫?」說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就是個大夫,何必去找別人,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抓住千歌的手腕便要開始診脈。
千歌站直身子,收起痛苦的表情,一臉雲淡風輕的道:「沒事,我只是心疼我的銀子。」
聞淵:「……」
默默地握緊了雙拳,好想揍她怎麼破?
「既然這樣……」他彎了彎唇,十分淡定淡然的道:「菲兒出嫁,送千兩銀子當嫁妝吧,這也是你這個主子的一番心意,也不枉費他服侍了你一場。」特意將服侍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千歌咬牙,她根本就沒碰過菲兒好嗎?這些人怎麼就這麼不純潔?!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送一百兩就夠了吧,一千兩實在太多了,我擔心他帶這麼多嫁妝會讓未來妻主面子抹不開啊。」
見聞淵已經朝外走去,她慌忙拔腿追了上去。「要不,二百兩吧?二百兩也已經很多了,夠他用幾十年了,也沒哪家指著人家嫁妝過日子不是?」
遠遠的,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一口價,五百兩,不能再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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