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 第八百一十二章 對抗神明
毗鄰白骨的轄境。
一座不高不矮的陰山腳下，冥都鬼王高大的魂影，從懸浮半空的「魂渡河」漂出來，正大光明地顯現出來。
九個拳頭大小的陰氣光球，膨脹著，突然炸開。
空間一陣扭曲震盪。
白袍幽鬼，還有以乾鏘幽鬼為首的八個古老鬼物，頓時從陰氣光球出來，魂影下墜後，全部匍匐在冥都鬼王腳下。
「屬下無能！」
如金甲巨人般的乾鏘幽鬼，頭埋在大地，以頭部髮絲汲取著地底的陰氣，謙卑地輕呼。
連白袍在內，其餘幾位幽鬼，一個沒有敢抬頭。
「魂渡河」在冥都背後，如一條脫離大地的陰間冥河緩緩流淌，他雄闊的魂影立在「魂渡河」前方，如一尊死亡神靈。
眯著眼，他垂頭看著眼前幾位，顯得異常不安的麾下。
許久後，他才開口：「起來吧。」
一個接著一個，九位幽鬼級別的鬼物，終於從匍匐狀態凌空，畏畏縮縮地，看向面前的冥都。
「殿下，你……能出來了？」
身為追隨冥都最久，千年前就證明了忠誠的乾鏘幽鬼，發現眼前的冥都不是投影，而是部分魂魄的聚涌，陡然激動起來。
「寒淵死了，黑杖也死了，我通過他們兩個的身亡，收穫了一些力量。」冥都神色冷漠，「你們錯在，該讓羅睺和千劫，再死一個。」
他一臉忌恨地，回頭看了看「魂渡河」。
河底，一縷縷緋紅劍芒，如微小的赤紅閃電。
「那兩個，任何一個死亡，我都能隔空施法，讓虞淵魂魄碎滅。」冥都哼了一聲，顯然不滿幾個麾下的辦事，「而不是如現在般，一旦給對方找到，又要躲躲藏藏。我已經藏了一千多年，再多一天，都是煎熬！」
他驀地看向雲空。
他當年煉化的那具軀體，越來越接近了，近到他在恐絕之地，都隱隱生出感應。
「殿下，一千年都忍了，還在乎多幾天嗎？」白袍諂媚地笑著，「等殿下身軀歸來，魂和身軀融合為一，這恐絕之地還有誰，能逃過殿下的制裁？」
「千劫和羅睺，兩者死其一，我和身軀融合的過程，都會加快許多。」
冥都冷著臉，望著眼前很多內情不知的麾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去千劫的領地，給我盯著他，不要讓他遁離恐絕之地。天藏不肯歸來，他要是再走，將會壞我大計！」
「遵命！」
幾位幽鬼悄然而退。
呼！
江杏雯的陰神，從冥都背後那座陰山飄出了，她的魂魄仿佛生病了，虛幻的魂靈形態，病懨懨的，有些有氣無力。
「為何要鬼王死？」江杏雯問道。
冥都迅速轉身，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別問那麼多，你在陰山內好生歇著。我知道，你現在因為我狀態不太好。相信我，等我進階為鬼神，你會恢復如初。我答應你，到時候我
會帶著你，翱翔浩瀚星河。」
「那時，不論是地底的它，還是這方天地的元神，妖神，都再也攔不住我。」
「我相信你。」
……
一座很矮小的陰山。
山腹底部，虞淵暫時不管一切事務地，靜默枯坐著。
不打消陰脈源頭的質疑和顧忌，他在恐絕之地的後續行動，將處處受制，他的很多想法也不能實現。
「陰神離體。」
心中此念一起，由無數魂力魂念形成的，另外一個清晰卻虛幻的虞淵，緩緩從他的眉心穴竅漂出。
一霎後，這個虞淵就空靈飄渺地，落在了真身的頭頂。
如一尊神明，一尊活佛，立於血肉軀身上方。
但，只是一下子，他的陰神就搖搖晃晃地，東倒西歪起來。
靈體形態的陰神，剛遁離血肉身軀，他還無法適應，就連簡單的穩住魂影，對他來說都有些艱難。
他開始學習，學習以靈魂形態，先去活動自如。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能真正隨心地停下來，向左右兩側移動，上下一竄，一沉。
「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前世的時候，他終身未能踏入修行路，地魂永遠沒有淬鍊過，自然不可能凝鍊為陰神，自然也不可能有類似的魂魄離體的經歷。
可此刻，他陰神逸出識海小天地，他卻生出熟悉感。
「難道，它說的是真的？」
他以陰神看向自身，他看到血肉體魄的臂骨處，有極其微小的劍痕，他還感應出劍魂的存在。
劍魂，在他眼中驟然放大。
一個小小的緋紅光團，內有魂念交織，有一道道劍決衍化。
交織的魂念，就是劍魂。
他試著感應時，驚奇地發現劍魂如驚弓之鳥，蟄伏在他骨節某個節點藏了起來。
斬月大修殘存的劍魂，對他離體的陰神，居然極為忌憚。
那柄斬碎月亮的劍，一分為三，劍刃不見，劍魂和劍鞘相繼落入他手中，劍鞘藏著劍意和劍力，劍魂烙印在他臂骨。
以往，他每次感受劍魂，劍魂都不是如此。
「畏懼……」
虞淵頓時想起，不久前在他頭頂顯化的那座「化魂池」，想到池壁的劍痕、劍意，已被墨色魂能覆蓋。
「化魂池」擺脫了斬月大修遺留劍意的控制，恢復了自由，也恢復了本來面貌。
「難道劍魂的畏懼，是因為我和化魂池存在連繫？它是畏懼化魂池，還是我？」
「還是，另一個我？」
他觀察著陰神形態的自身，也看著血肉軀體，試圖找到一點蛛絲馬跡，證明陰脈源頭的推論是真的。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審查陰神，洞徹天魂和主魂。
卻一無所獲。
時間不斷流逝，他就在這座陰山的底部，不斷地想，不斷地看，想要找出一個答案，想要
得知真相。
不知道過了多久。
苦思冥想而不得答案的他，驟然再次感知到陰脈源頭的存在，然後不受控制地，瞬間沉落向大地深處。
一霎那間，他又一次出現於那條陰間冥河處。
這次，並不是魂魄一體，而是陰神墜入。
本體真身，依然還在上頭陰山。
他的陰神，驚奇地看到，流淌著河水的陰間冥河，變得寬闊許多，裡面的河水流動，也洶湧了許多。
他立即意識到，因黑杖和寒淵的死亡，因那兩個鬼王被白骨所殺，導致那兩個鬼王的陰間冥河停止流淌。
白骨，代陰脈源頭意志行事，得到賞賜，於是使得白骨的陰間冥河寬闊許多。
這也意味著，白骨的力量，有了大幅度增幅。
「躺進去。」
陰脈源頭的意志在這方空間泛起，沒隻字片語，沒有魂念。
虞淵卻清晰領悟，知道陰脈源頭是讓他的陰神，躺在白骨的前身——幽陵鬼王，之前所在的位置。
魂魄，躺入陰間冥河？
他忽然有些猶豫。
陰脈源頭和常規意義上的生命不一樣，在它對自己充滿了懷疑時，完全聽從它的旨意，躺入那條陰間冥河，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如果自己當真有三世，如果那未知的第一世，和陰脈源頭有仇怨，那？
陰間冥河由它執掌，它能動用恐絕之地的規則力量，借陰間冥河做很多事情，自己乖乖進去，生死就由陰脈源頭拿捏了。
何況是，小小的一尊陰神？
虞淵矗立不動。
「你如果也想知道真相，就躺進去。」陰脈源頭的意志再次生出。
「不。」
鬼使神差地，虞淵選擇了拒絕，拒絕了恐絕之地幕後主宰的意志。
「協議作廢，我會離開恐絕之地，那冥都，你另外找人對付。」虞淵魂靈形態的陰神，漂浮在這方天地，以一種藐視眾生，睥睨一切規則的漠然神態，說道：「即便是你，也無法脅迫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情。」
說不上為什麼，在陰脈源頭如神明般，指使他乖乖聽話時，他本能地進行反抗。
他內心抗拒，被任何人，任何存在高高在上地命令。
只有我指使命令別人，沒有人，可以命令我。
即便是這方天地的主宰，即便是浩漭天地的元神，外域星河的魔神，星空巨獸，也絕無可能讓我聽命。
虞淵的陰神，緩緩往上飄，停在陰間冥河之上，冷漠地看向那條河流，強硬地說道：「送我離開。或者，我想辦法自己離開。」
「你，是在我幫助下，才凝鍊出陰神。」
「不，你只是令我陰神形成的更快一點。沒你，在這裡也好，在外面也好，我都會凝鍊出陰神。這個過程，誰都改變不了。」
虞淵和陰脈源頭進行爭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