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源大陸,星月宗。
最高的山峰之巔,坐落著的星月神殿中,此刻人頭攢動。
眾多氣息悠遠的修行者,圍著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情緒激動,亢奮地嚷嚷著。
譚峻山盤坐在一旁,抬頭看著大殿中空的穹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嘩!嘩嘩!
神殿門口的人群,忽然向兩邊散開,有人猛地驚呼。
「君宸!」
「君宸竟然回來了!」
「君宸,也想爭搶這一席神位?」
人群中的星月宗修士,一部分年長的老者,見通天商會的第一客卿君宸,一襲白衣,握著一根竹笛走進來,他們讓路的同時,也在大聲驚叫。
神殿中央,身居主位的星宗之主段奕生,聽到親兒子回來了,不僅不激動,還霍然站了起來。
「老傢伙,別那麼激動,你們父子兩個難得見面,你冷靜冷靜。」
抬頭看天的譚峻山,一見段奕生猛地站起,也趕緊去勸說。
「我離開星月宗多年,你從未主動聯繫過我。這次,你主動找上我,竟然是勸我別去爭奪那一席神位,勸我讓李莎速離彩雲瘴海。」
握著竹笛的君宸,臉色冷淡地,到了段奕生和譚峻山的面前。
周邊,一眾星月宗老者親切的問候聲,他仿佛一概聽不見。
他只是看著段奕生,看著自己的生父,問道:「為什麼?」
「君宸,這事和我無關,我想你一定誤會了!」
譚峻山也坐不住了,苦哈哈地起身,道:「李莎師姐的所作所為,我和段宗主一無所知。她前不久,只是讓我們安排柳鶯,還有幾個宗門的陽神去天外磨礪,我們並不知道她會突然回來。」
攤開手,譚峻山一副我也不想這樣的表情,「那一席神位,我都不知怎麼回事。」
給他這麼一說,君宸終於正眼看了看他,「姓段的,勸我打消那個念頭,又因我在通天商會,離彩雲瘴海最近,還讓我轉告李莎,要李莎撤離彩雲瘴海,真不是為了你?」
「他現在,也正按著我,也不讓我動。」譚峻山訕訕一笑。
「是啊,老宗主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是極力阻止小潭!」
一位拄著拐杖的胖老頭,急的直跺腳,「李莎那丫頭,態度已經如此明確了,而且都做出行動了,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神魂宗,本就答應給我們一襲神位!李莎又沒占那個位置,所以我們就應該有一襲的!」又有人義憤填膺地插話:「我們是可以等,但決不允許紀凝霜封神!」
「不錯!她若是封神,我們星宗怎麼辦?」
「這一席神位,要麼讓譚峻山搶,要麼給君宸去爭!不論如何,都要阻止紀凝霜,以星霜兩條神路,拿到那一席神位!」
「……」
星月神殿內,又吵吵嚷嚷了起來。
「都給我閉嘴!」
鶴髮童顏的段奕生,猛地爆吼了一聲,氣的臉色通紅。
他先狠狠地瞪了譚峻山一眼,以命令的語氣吩咐道:「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現在立即用你的方式,儘快給我聯繫上李莎,讓李莎馬上從彩雲瘴海……」
「不對!讓她馬上離開浩漭!」
轉過頭,他又看向君宸,心中一痛,說道:「勸你不要爭,是因為我不想你死。」
「死?誰能讓我死?」君宸皺眉。
「你們都以為,韓邈遠需要看護那一席神位不散,所以分身無術。你們也覺得,宇文皓應該不會出手。而神魂宗那邊,有歸墟和天啟,還有祖安,興許還能加上大澤的荒大人,對嗎?」
段奕生講話時,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著急,感覺到他的惶恐不安。
卻不知,他究竟在怕什麼。
可他的這番話,眾人在聽完之後,都輕輕
點頭。
他們確實是這麼想的,確認認為,這是他們星月宗的一個大好機會。
「你們啊……」
段奕生的手指頭,幾乎點在了譚峻山,還有君宸,和幾個嚷嚷聲最大的老者臉上,「你們知道個屁!」
「李莎才活了多少年,她知道什麼啊?她怎麼敢一聲不吭地踏入浩漭,去破壞劍宗,為那紀凝霜準備的封神之路?」
「你們當林道可是死的嗎?!」
丟下這句話後,段奕生以敬畏的目光看向了劍宗,還在心底默默地哀求了一句。
他直呼韓邈遠,宇文皓和林道可的本名,星月宗也是在天源大陸,和劍宗,玄天宗、元陽宗相隔並不遙遠。
他知道,那三位能聽得見,也能看得到這裡的狀況。
他這麼說,也是一種表態。
而他內心的一聲哀求……
求的是林道可手下留情。
懇求,劍宗之主多給他點時間,讓他儘快驅逐李莎,讓李莎速離浩漭。
他甚至不知道,他擺出的這些姿態,他的這些努力,究竟有沒有用。
……
臨天山脈。
那頭老猿和趙雅芙,有一搭沒一搭講話時,突然間不吭聲了。
他已看到一輪不該出現的圓月,懸浮在彩雲瘴海,稍稍想了一下,老猿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白,我要先走一步了。」
他朝著峽谷吆喝了一嗓子。
「我也結束了。」
天虎瞬間給出回應,體型極為雄壯霸道的這頭蠻虎,從裡面踱步而出,奇道:「荒大人,外界可是發生了什麼?」
「月宗之主突然回來,打算插一腳,阻止紀凝霜的封神。」老猿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小丫頭,只活了幾百歲,應該是沒見過林宗主出劍吧?興許,她連聽,都沒聽過林宗主的那些事跡。」天虎一聽此事涉及劍宗,虎目內竟有一絲憐憫,「可惜了,她好不容易才以異血抵達巔峰。」
「師傅,那位林前輩,很厲害嗎?」趙雅芙驚訝道。
她活這麼大,也沒聽過和林道可相關的什麼事跡。
在前些年她才知道,劍宗有一位驚天動地的人物,名叫聶擎天,在天外殺的不少異族鬼哭狼嚎。
可她還真不知,林道可有過什麼豐功偉績,有什麼過人之處。
「林宗主不出劍,是因為有一個聶擎天就夠了,不需要他再出手。」天虎說起林道可時,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在聶擎天沒成神以前,你以為浩漭的人族,靠誰震懾天外各族的?「
「是誰,讓貝爾坦斯都要收斂收斂,他那無處不在,且無孔不入的魔念?」
「難道,不是因為我們的殿主嗎?」趙雅芙奇道。
「她?她在大部分的時候,只負責處理星空巨獸。」老猿揉了揉小丫頭的頭,對天虎說道:「我去勸一下歸墟和天啟,讓他們該放手就放手。李莎貿然進浩漭,且是以異族巔峰戰士的身份,還如此不知死活地,要去插手劍宗之事,恐怕……」
老猿輕嘆一聲,「她惹誰不好,非要去惹林道可,哎。」
白色天虎贊同地點了點頭,「寧撞韓前輩,不碰林宗主。」
……
恐絕之地,代表著幽瑀的,如白銀般的陰山之巔。
「這個李莎,還真是……」
陰神形態的袁青璽,站在幽瑀的背後,和他一同凝望著彩雲瘴海,看著上空的一輪圓月,「她真以為衝出浩漭,將月夜族的血脈提升到十級,收攏了月夜族和部分月魔,就能趾高氣揚回來了?」
「她,應該是被三大上宗壓制太久了。如今,她終於為自己正名了,敢光明正大顯露混血者的身份了,才會如此冒失。」
袁青璽看著那一輪圓月內,李莎和李玉盤的身影,如
看死人。
「主人,今日我們或許能幸運地,看到林宗主出劍了。」
即便是他,在說起林道可時,也油然而生敬意。
幽瑀眼神淡漠,並沒有答他的話,也沒去看那一輪圓月,而是注視著彩雲瘴海,想知道虞淵會作何抉擇。
他想看看,這一世的虞淵,在人性方面有沒有改變。
……
斬龍台在手。
虞淵先看了一眼,懸浮於空的圓月,從中嗅到的氣息,讓他知道月宗之主以月之異寶,融入了月夜族的聖器,令異寶發生了蛻變,差不多達到了神器的範疇。
一件神器當空,李莎本體真身坐鎮其中。
眼前的李莎,又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十級巔峰的異族血脈戰士。
可虞淵並無太多懼意。
不久前剛升華過的斬龍台,在他的感覺中,已成天地間最強級別的神器之一,絕不是那一輪圓月可比的。
而且,他體內的那具陽神,本就擁有著堪比妖王的力量。
他的陽神,還是以溟沌鯤的巨獸精珀,融合各族的精血,加格雷克的血色晶塊,這讓他面對天外異族時,有一定的優勢。
從他決心動手起,和月夜族血脈相關的知識,便在陽神內主動浮現。
「你這是要對我動手麼?」
李莎扯了扯嘴角,略顯輕藐地,看著步步接近的虞淵,「你考慮過後果嗎?是太始,還是歸墟和天啟,給你的底氣?你敢,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殺死你,對嗎?」
「殺死我?你試試看。」
虞淵不再囉嗦,一手握著斬龍台,另外一隻手,已經聚集靈力、魂念和氣血,並喚出了妖刀血獄,準備動用聶擎天的「隕月斬」。
「隕月斬」就是對付李莎,對付月魔,還有月夜族族人的利器。
他的陽神,剛剛琢磨體悟了一番,確信月夜族血脈,必然會被「隕月斬」壓制。
「你會後悔的。」
李莎冷笑著,將兩手交叉擺在胸前,做出讓虞淵先動手的姿態。
「好了。」
紀凝霜忽然起身,瞬間到了虞淵身旁,並輕輕按住他的胳膊,然後看著虞淵的眼睛,說道:「將來,只要不是對我們劍宗,我也是會為你出劍的。」
虞淵一怔。
扭過頭,她又看向了李莎,誠懇地說道:「雖然很困難,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活下去,好讓我來日親自討教。」
李莎也愣了。
「來了。」
她忽然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的雲團和彩霞,看向了天源大陸的方向。
她在看著劍宗!
一道無法言喻的劍光,突然從劍宗射向了天空,以一種靈魂和眼睛追逐不上的極速,瞬間跨空而來。
匹練長虹般的劍光,只含純粹的靈力,沒丁點雜質。
其中,也無顯著的劍意蘊藏。
可就是這道劍光的出現,吸引了浩漭所有至強的目光,看著它從劍宗起,橫跨兩塊大陸,到了彩雲瘴海的上空。
旋即,便射向了那一輪圓月。
哧啦!
劍光落入圓月時,無數的劍芒濺射出來,將圓月中的李莎真身,銀月女皇李玉盤,還有她剛融入靈魂的月妃,當場絞殺為血霧。
虞淵面前的李莎,眼中突現驚駭之色,第一時間截斷了她和真身的靈魂連接線。
紀凝霜輕輕搖頭,「沒用的。」
碎滅了圓月的劍光,筆直垂落,從李莎的頭頂一穿而過。
這位月夜族的十級血脈戰士,在一瞬間,就碎裂成了眾多的晶塊。
她烙印在軀身中,血脈晶鏈內,和一滴滴鮮血內的魂識,也被劍光炸為虛無。
神器,本體,巔峰戰士的軀身,皆被一劍斬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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