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風雲 第三十章 冬 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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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門之前兩列鎧甲鮮明之武士見了蕭柯，整齊舉戟致禮，蕭柯卻直等馬車上人下得車來，方才瞟一眼眾武士，輕聲對了那人道：「這便是……那些相貌端莊之武衛"

    眾武士見慣蕭大將軍冷肅沉凝之面色，又幾時見過他家將軍如此和顏悅色，柔聲細語和人說過話？於是，兩列武士整齊劃一(訓練的不錯)向蘇玉轉首看去。

    哎呀……只見一身姿纖弱延拔隱隱一派貴族風儀，卻戴一猙獰黃金面具的小郎君，從從容容向眾人看來……一剎時，眾武士個個正容延胸，雄赳赳目視前方……

    蘇玉與蕭柯並肩向大殿行去，二人一路行過，往來之諸國客卿也好，征戰之將軍也罷，個個心中暗忖，這位……小郎君，又是哪國王候？竟勞蕭將軍親自相陪？

    二人悠哉悠哉並肩入了殿中。

    大殿高闊寬敞約可容千餘人，此時殿中正左一攝，右一攝或飲酒戲耍或高聲閒談；眾人但覺殿門處光影一暗，遂凝神看去……當先一位竟是一位儀態雍容閒適，戴了黃金面具之少年，而錯後一肩進入者，更讓殿中諸君幾乎跌破眼珠，皆因蕭柯此人驍勇善戰，為人倨傲十分，且又乃勛國王族宗室之中地位最為尊貴之人，其身份地位不在他國王候之下……

    此少年，入殿之時竟讓蕭將軍禮讓一肩……(其實，殿中諸人想歪了，蕭柯落後一肩，乃是……突然想要看看蘇女郎比他矮多少)

    殿中諸人便紛紛起身向蕭蘇二人揖禮，謝琰正與大兄謝褘低聲私語，二人忽覺殿中一靜，遂抬首順眾人目光看去；蕭將軍已隨一戴了黃金面具之少年，施施然直向兀咎兒行去……

    謝琰一時便欲推塌起身，謝褘見得自家一向隨意灑脫的兄弟忽然眼光大亮，直直盯著那戴了面具之少年不放，一手推了案幾仿似要……立時沖將過去的模樣，遂一手壓住謝琰肩膀沉聲道：「做何？此乃諸國使節齊聚之地"

    謝禕又橫了謝琰一眼道：「莫要失了國體……"

    謝琰一時沮喪無比。

    蕭蘇二人行至兀咎兒案幾之前；其實蘇玉甫一入殿，兀咎兒便已認出蘇玉乃是當日城主別院之宴中殺自已五員大將，後被蕭柯救走之絕色少年，兀咎兒對那一場遭遇……非但是恨怒交加，更是……刻骨銘心。

    看著面前並肩而立之兩人，兀咎兒一時竟覺眼疼，頭疼並全身都疼痛難忍……當然，隱隱的……心也在疼。

    兀咎兒端坐不動，手執一觴酒水末飲亦末置於案幾……蕭將軍喚女侍置酒，遂手執一觴，伸臂出去與兀咎兒手執之觴輕輕一撞「叮"的一聲脆響，蕭柯道：「多謝大王承讓，現冥山城已在我手"

    兀咎兒抿唇不語，只執觴之手指青白，青銅酒器在其手指力捏之下竟似已凹陷進內里……而一旁那合與燕帖元昊均不可置信一般木呆呆瞪看蕭柯。

    大殿中諸人聞蕭柯仿拂雲淡風清般一言，頓如石破天驚一般；繁地踞冥山六百餘里，由昨日已時末令出取冥山，至今日酉時不過十五個時辰……蕭柯是如何做到的？難道，蕭柯手中真有一支宛若詭魅一般之兵甲？

    眾人一時或面有疑色，或面露驚懼……謝褘目光沉沉注視蕭柯，內心亦有絲疑懼之意……

    蕭柯執觴啜飲一口酒水，又道：「想來明日或有探兵來報……不過，待信物送到諸君面前，冥山城仍還於鐵勒罷"

    眾人聞言又傻了臉……

    蕭柯妨似覺得仍不夠刺激大殿諸人一樣，慢悠悠又道：「吾摯友言，冥山只與勛國仿如雞脅，既食之無肉……棄之亦不可惜"

    蕭柯話音末落，兀咎兒大喝一聲，想要站起，卻突地噴出一口血來，手指蘇玉向後仰天而倒……殿中一時驚亂紛紛。

    諸國使臣等自派人去探冥山境況，第二日戍時，巽叔領「鷹魈"全隊回返，並帶來……肥碩城主一個，守將人頭一顆……

    一剎時，九國譁然。

    勛國，以極其強勢之武勇震攝諸國，而蕭柯詭魅幽魑般取冥山棄冥山的言行，則以最外之速度傳揚開去。

    勛國蕭柯，已被傳如神祗……

    無論如何，北境之行已圓滿落幕，因得知蘇永已回返浮山，蘇玉便傳令眾家僕整裝，帶了巽叔一眾在冥山城主府搜刮之珠寶黃金回返浮山。

    蘇玉要回浮山，蕭將軍無奈之下依依……放行。

    於是，蘇氏一眾離了繁城，經幽地，迥城直奔昌地。十數日之後已行至浮山腳下，眾人便仍如從前一樣由山野林間斜穿而行。

    這一日清晨，一眾人朝食過後便撤帳整裝準備繼續趕路；此時晴空萬里，天空於清澈湛藍之間，偶有絲縷白色雲靄悠然飄過，遠山雪欒一片靜諡……

    眾人列列由林中倏忽滑過，蘇玉正斜倚在自已的蓮花雪撬之中，開著小窗觀景，只是……看兩旁林木山石向後一閃而過，蘇玉竟忽覺有些眩暈……

    蘇玉暈暈忽忽中突聞子夜幾人數聲驚呼，遂睜開杏核眼，才見雪撬己止，眾長方狗紛紛刨地蹬腿，汪汪吠叫，狂燥異常……巽叔、青龍並玄武等人正登上小丘向極遠處眺望，其餘眾人均面露驚慌……

    微微詫異之中蘇玉下了雪撬。

    待下得雪撬，蘇玉方覺有絲異樣；剛剛睛郎明澈之天色競陡然昏暗下來，長天之上，原本碧澈湛藍之色竟仿拂被墨色渲染一般，由極遠天際之濃黑漸次向上空侵襲……須臾之間眾人頭頂之天空已是一半湛藍，一半灰黑……

    眾人一片驚呼……

    而蘇玉此刻，只略有詫異而已(還有比自已本身，便是占了別人屍體的一縷魂魄更詭異可怕的事情麼？)，蘇玉仍是淡然如昔。

    待登上山丘，蘇玉極目遠眺，但見依稀天之盡頭處，一片濃黑滾滾並挾有隱隱風雷之聲，仿似暗黑籠罩之下正有兩方人馬拼力撕殺爭鬥一般……

    巽叔三人向蘇玉躬身揖禮，巽叔聲音微顫道：「女郎，這是……"

    揚手止了巽叔話語，蘇玉舒緩而從容道：「毋須驚慌，不過……"

    蘇玉話方說得半句，剎那之間，天際之滾滾黑色突然四下翻湧，妨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直向這方拍擊而來……而雷聲轟鳴亦緊追黑色浪潮隆隆炸響……

    巽叔三人瞬時驚得面色青白，青龍強忍驚懼駭怕之意，大呼道：「女郎……快躲一躲罷！"

    其餘四婢並蘇氏眾人在丘下早己是驚駭亂成一團，有往樹下奔跑躲避者，亦有跪地伏身叩拜者……

    轉首四顧，蘇玉見此處雪野空曠林木疏疏，連個崖洞也無，眾人又能躲到哪裡去……

    翻湧之黑霧已向此滾滾而來……蘇玉鼻端似乎嗅到一股似焦臭似腥膻之氣味……蘇玉心中一動，遂對巽叔三人沉聲喝道：「汝三人引眾仆速速遠離這處山丘……"

    乍聽此言，巽叔三人面上頓生悲傷慷慨之色，三人靜立不動。

    黑霧已漸至頭頂……

    蘇玉心下嘆息，乃輕聲對巽叔三人道：「爾三人在此，與我有礙……"三人聞之驚疑不定。

    蘇玉轉首又對巽叔道：「我之內息，本就自風雷中所獲……"巽叔心中恍然，三人遂對視一眼，齊齊躬身向蘇玉揖禮。

    那裡巽叔三人閃身下得山丘，疾喝眾人遠遠奔去一旁……

    黑霧已涌至蘇玉頭頂之天空，而雷聲轟轟亦連聲驚炸於黑霧之中……此時天色昏暗如夜暮，狂風陡然尖嘯肆虐，這片密林曠野，一時竟樹木亂搖欲折，冰渣雪屑翻飛……

    蘇氏一眾遠遠伏於一雪丘背後，見滾滾黑霧在蘇玉頭頂漸漸翻湧向下，於狂風大作中蘇玉衣袂獵獵，竟展袖伸手向霧中探去……既爾，驚雷連聲炸響，隆隆繚繞於蘇玉四周；眾人只恍惚聽見哀鳴聲……嘶吼聲……桀桀怪笑聲四起，已驚的面無人色，連巽叔幾個亦是毛骨悚然，冷汗透衣……

    炸雷之聲先是密集如落雨，而隨怪異之聲漸少……漸小而終至停歇……

    一剎時，狂風陡止、黑霧陡失；一片晴空朗朗之間，蘇玉身形竟宛如虛風幻影……

    巽叔與蘇氏眾人不由自主跪地伏身。

    蘇玉淡然如常，令蘇氏一眾整裝上路，仍是巽叔趕了雪撬，一旁青龍、白虎並朱雀、玄武四領隊護侍。一眾人曉行夜宿，未得幾日，便到得浮地。而關於山中林間之事，一眾人只覺是神鬼俱降……而自已女郎，亦非凡人……，

    因對鬼神之敬畏之心，此事已成絕口不提之禁忌……只是，諸人對了蘇玉，己幾乎如敬神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