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風雲 第四十章 死了

    勛國都城龍丘，一駕四輪雙駕黑漆馬車由二十來個青衣隨護跟隨，從王宮方向駛來，一路穿過熙熙長街直駛至承天蕭府門前；待車停得穩妥，一青衣仆持小跑上前跪伏於車門處，蕭柯伸足踩了此仆脊背下了車，門首之一眾仆侍均個個垂首收頦立於兩側，

    蕭柯目不斜視大步行進門去，

    待進得廳中，又一眾女侍圍攏上前揣水解衣的，取冠綰髮的又一通忙活；直待解了束髮金冠，更了便袍，蕭柯方萬分閒適的踞坐塌上，問垂手立於一側之明一道：「築屋之匠人齊備否？"

    明一忙上得前來，垂手躬身道：「無……"答畢，抬首覷了蕭柯不豫之面色道：「匠人築屋，均以繪圖……只是此屋為……小……"

    蕭柯沉聲斥道：「小甚麼？要稱夫人"

    明一忙忙應諾道：「此屋是為夫人所築，若詢夫人之意，再繪圖建來……既時，夫人見之定會歡喜……"

    聞明一所言，蕭柯頓時哈哈笑出聲來，催促明一道：「且去，那魔障書畫之技不凡，她繪甚圖形，我照築便是"言罷更覺滿心舒暢，遂順手於案幾之上摸了一個裝備果蔬之用黃金小碟扔將過去，哈哈笑道：「此言甚合吾意……賞汝罷"

    明一忙躬身接過，一時喜笑顏開。

    待得第二日天色末亮，明一便收拾行裝，點了十來個親兵騎馬跨刀，直奔鄖郡蘇家而去。

    這裡蕭柯為迎娶「小魔障"而建屋築舍，而千里之外的雲水城關府之內，蘇嬌正處心積慮，使出百般手段要置那魔障於死地。

    皆因心腹隱衛一去不返，關嬌一腔妒意幾乎燃成了熊熊怒火。

    思來想去，關嬌又令女侍傳那謀士韓欻前來；韓欸到得廳中，見一眾女侍各個垂手立於一側，便向斜臥塌上之關嬌恭恭敬敬揖禮道：「不知女郎……甚事招欻前來……"

    見之裝模做樣之態，關嬌心內鄙薄之極，遂揮手屏退一眾女侍，面上卻露了溫情款款之意道：「聞得韓郎君機敏善辯，智謀過人……"

    關嬌一邊口中娓娓輕語，一邊抬起一玉白小巧之足踝，搭上正彎腰躬身之韓欻肩膀之上，韓欻忽見一玉白滑膩之足伸將過來，眼珠兒向上一瞟……一條白嫩修長之玉腿於猩紅色裙裾之間若隱若現……

    一時裝亦裝不得，韓欻一手握了足踝，一手順著小腿便一路摸將上去……

    眾女侍只聽得內室之中男子嬉嬉而笑，自家女郎嬌呼輕斥………未幾一陣床塌震響……

    關嬌臥於韓欻懷中，做一付鬱郁不歡之態來，道：「聞得勛國大王賜於蕭柯絕色美人，我心實是不忿，區區一賤婢，竟也做得妻……郎君足智多謀，思一策，除卻這賤婢"

    韓欻以手撫了關嬌白膩滑嫩之背脊，擰眉思索片刻道：「某識一奇人，有御蛇之能，那蘇婢居於浮山腳下，正可令此人驅了毒蛇咬呲與她……"

    聽得此言，關矯愈是思慮便愈覺此計愈妙，當下大喜，遂忙忙著衣離塌，親自開了私庫取百金於韓欻，以做酬謝之資。

    當下韓欻納金於袖，告辭關嬌，自去尋人。

    且說明一領了十幾個親兵直奔勛郡蕭地蘇家，經蘇鎮而過時，見人流熙熙攘攘，拉糧外去者，空車而來者……皆是有幾十數百輛車之商隊……

    使人驚奇的，不在於此，而是整一個蘇鎮竟有百數十個褐衣短衫，腰束革帶之壯漢，個個臂上均套一截紅葛布做的物什，上面繡之「巡管"字樣；這百數十個壯漢或幾個侍立於進鎮之人流車馬繁多處，時時疏散擁擠之人群車馬，或幾個侍於收糧裝車之地維持眾商戶列隊等待……更有幾十個腰間跨了長刀於街中來回巡視……

    整個蘇鎮雖人潮擠擠，然卻是一派井然有序之樣……

    明一幾個不由相顧肅然。

    待得出了蘇鎮，一行人順著大路往小李莊縱馬急馳，可僅二三十里的路途，竟亦有幾十個褐衣「巡管"騎馬來回奔馳……

    直待進了莊中，幾個「巡管"方遙遙向明一一行人點頦示意，而後縱馬離去。

    來到蘇家，殷伯引明一外廳稍歇，明一不充，只與眾親衛廳外相候，殷伯自去後院尋蘇玉。

    末待一刻，蘇玉來至廳前，明一隨蘇玉身後進廳，直待蘇玉上首塌上坐定，方恭恭敬敬揖禮道：「後院欲建大屋，郎君令仆前來詢……女郎，郎君言：女郎書畫之技非凡，繪甚圖形，他依圖所築便是"

    蘇玉一時有些啼笑皆非，難道書畫之技高超就會制建築圖麼？

    不過……蘇女郎眼珠轉得幾轉，對明一道：「且去歇息……"

    過得一日，蘇玉將一疊帛紙交於明一道：「房屋建築均依工匠，只寢房浴廁按圖修築"

    明一躬身雙手接過，小心捲起置一竹筒之中。

    蘇玉又道：「恐所繪之圖令築屋之匠為難，我亦派二人隨你前去……"遂令子夜傳木器隊木亮與木風隨行。

    於是明一亦帶了蘇氏家僕又急急回返。

    這時，韓欻所尋卸蛇之奇人亦已潛至浮山。

    本已秋末，各地往來商戶亦比之平時陡增數倍不止，蘇玠蘇永連同蘇澈均居於蘇鎮……而蘇玉則於家中引領眾仆曬菜，醃菜……兄妹各自忙碌。

    這一日眾仆於苞廚準備哺食，亦有幾人做洗菜醃製等活計；一僕婦提竹筐拿菜，不料一斑斕小蛇由筐中竄出，仰首吐信照僕婦手臂咬呲下去，眾仆見之一時尖呼走避……那僕婦被蛇咬中腕臂，當既便軟暈在地，不過幾息，其一條臂膀己發黑腫脹……

    有那機靈之仆慌慌報於管事殷伯，殷伯遂一面傳鐵星衛喚醫護隊前來，一面忙忙去報蘇玉知曉。

    苞廚之內一片狼藉，眾苞工之仆莫敢入內。

    此時蘇玉正在後院小塘邊，拿了頂端留有幾簇葉片之樹枝逗魚，誰知伸臂於水面劃拉半晌，一條魚影兒末見，正滿心疑惑間，一旁子蘭指了水面驚呼：「哎……有蛇矣!"

    清清浚浚的水中，幾條黑色斑點之小蛇正蜿蜒遊動，間或還於水中仰了三角形蛇頭，挑畔似吞吐著黑色舌信……

    蘇玉正待喚星矢星河等人捉蛇，又一僕婦跌跌撞撞飛奔而至，報言：苞廚內有毒蛇咬了一婦……

    一件接著一件，蘇玉小手撫了撫下頦，杏核眼眯得一眯，心下忖度：此時已將深秋，遠非蛇蟲活躍之季，這是……有人搗鬼罷……

    當下，蘇玉傳巽叔玄武及一眾護侍家僕外廳來見。

    眾人齊齊聚以廳中，蘇玉命巽叔領風雲騎一眾查探蛇蟲之來處，玄武朱雀星矢則領一眾滿院搜捕毒蛇……

    兩撥人齊齊出動。

    因蘇氏三兄弟本就於蘇鎮收糧末返，蘇玉便派子夜、子衿、子弱三婢引一眾女侍，分去蘇玠、蘇永、蘇澈三人院中探看；又命眾僕婦於院內軒闊之處架了大灶，煮食粥飯……

    這裡蘇玉踞坐外廳執了小玉碗，尚末啜得幾口蜜水，巽叔己入廳回稟；

    躬身揖禮畢，巽叔道：「山腳林中，一青衣廋削男子吹得竹笛……笛聲一起，便有蛇蟲等物蠕蠕爬將出來……"

    稍頓一瞬，又繼道：「星河原懂獸語，打獵之時常仿雌獸音而引雄獸出……言：此人以笛吹蛇語，卸蛇行事……"

    巽叔言罷，覷見蘇玉沉吟思索，便垂手立於一旁再不多言；

    沉思片刻，蘇玉伸出小手撓了撓鼻尖，對了巽叔淡然道：「既然三番兩次欲取我性命，那就……給她罷！"

    一語出，廳內巽叔與子夜四婢頓時大驚，蘇玉幽黑的眸子一掃幾人煞白面色，輕飄飄道：「今夜子時……傳我中蛇毒而死"

    又瞟一眼幾人呆滯愣怔之表情，緩緩對巽叔又道：「著幾個潛蹤……跟隨那驅蛇之人"

    巽叔不及抹去額上冷汗，忙忙揖禮應諾。

    當夜，一片黯黑沉沉蘇宅之內，忽的燈火通明，遠遠便聽得幾仆尖聲嚎哭……女郎……被蛇咬死了……死了……而蘇宅一側之林邊，一削廋男子聽得眾仆慌亂嚎哭，不由得意一笑，躍身下樹直奔大路行去；男子前腳將去，四方便有幾個黑衣壯漢緊隨其後而行。

    為防驚動驅蛇之人，「詐死之計"僅只巽叔與鐵星衛風雲騎諸位領隊與四婢知曉……而當夜，四婢賣力尖嚎哀呼之音又傳的太遠……

    於是乎，連隔了一座小丘的醫護隊亦受驚動，當然亦驚動了明七。

    聽得蘇宅出了大事，又有隊眾慌慌跑去打探，明七亦隨人前去，誰知尋了熟識女侍一問，此女侍哭泣哀哀道：「女郎……死去了……"

    尚迷迷糊糊之明七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不及細詢他人，遂狂奔出村喚隱衛往龍丘傳訊。

    這裡明七傳訊回蕭府，一面擔心自家郎君得此訊會如何如何，一面不解……這小女郎往昔行事奇詭，且身側又高手眾多，既無報有疾、亦無傳受襲有傷……怎會……

    心驚膽戰坐等至天亮；明七方昏沉沉跑去蘇宅，只仆侍家將均如平常……又於廳內見了正踞坐塌上，揣了小碗啜飲之悠閒自在的蘇女郎……

    明七直覺眼前一片昏黑……顫顫指了蘇玉，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