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瑤和夜衣結伴度過了差不多一天的時光。兩人表面上只是專注於眼前所發生的一件件事,實際上卻誰也沒有放鬆警惕。
縱使如此,他們卻還是沒能發現自己兩人的行動從頭到尾都在他人的監視下。因為,從事監視的人很普通地使用望遠鏡作為工具,並選擇了較遠的位置。
魔術師們對於和魔法界事物相關聯的氣息十分敏感,可超脫凡人的自覺總是會讓他們忽略普通人的普通做法。如果那個做法是毫無直接威脅的話就更是如此了。
於是,此時此刻,嬴瑤今天一天的行為就全都被報告給了凡史例。當然,只是所見而無所聞。
這個對嬴瑤全無信任的男人在聽聞了嬴瑤和原本要刺殺他的人一起很和睦的「約會」後,其心情可想而知。
「可惡!」
隨後,當凡史例獨自一人時,他那包含著憤怒的拳頭重重砸在了辦公室的桌面上。
「那傢伙!就因為我不遵從他旳指示竟然就要放棄我,去向那個混蛋魔術師協會邀功了嗎!而且居然會這麼迅速!」
盛怒之下,凡史例把自己的臆想脫口而出。原本只能算是猜測的結論,在他自己說著自己聽著的過程中仿佛就變成了證據確鑿的真相。
而在憤怒消減了一些後,湧上凡史例心頭的則是恐懼與無力感。自然,他有著很多部下與危險的武裝,可那些也只是凡俗之人的凡俗手段,對像嬴瑤那種級別的魔術師而言就像是小孩子的拳頭一樣,就算不願意也會當作「玩笑」。
那麼,自己就這樣在惶恐中慢慢等著毀滅的結局嗎?不!絕對不行!
可是,能和魔術師對抗的也就只能是魔術師而已。除了嬴瑤,自己又要上哪裡去找一個能和其對抗的魔術師呢?
緊張的思考之中,凡史例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緊接著,他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不是有一個嗎!那個人的話,也不會希望我被魔術師協會幹掉的!對,就是那個人!」
就在此時,電話的鈴聲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把凡史例澆醒了。
「怎麼了?」
「boss,嬴瑤問您現在方便嗎?」
凡史例現在的神經敏感點就是「嬴瑤」,在聽到的一刻心臟就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動。
嬴瑤已經不能依靠了,就算有暴露內心盤算的危險,在得到那個人的庇護前也應該儘量避免再和他接觸。
「告訴他,有什麼事明天一早再說。」
「我明白了。」
掛斷線路後,凡史例等待了一會兒,在確定嬴瑤真的沒有來找自己後,他切下了另一條線路。
「給我準備自駕用的車,要保密、不起眼!」
話畢,凡史例帶著格外緊繃的面孔邁開了步伐。他取下衣架上的大衣和足以妨礙他人視線的寬邊帽子,快步走出辦公室,順手關掉了照明。
寬敞的辦公室立刻陷入了一片幽暗之中,從落地窗照射到那鋪著深綠色毛織地毯的地板的月光隨著時間一點點改變著角度。
當更加明亮四射的光明接替冷清的月光填充進辦公室時,也就意味著太陽再度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於是,就如同昨晚所約定的那樣,嬴瑤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當看到空無一人的場景時,他難免有些驚訝。
恐怕凡史例是臨時有什麼要事吧,但也可能只是為了逃避。不過,沒有自己的陪同他也不太敢跑得太遠,所以只要安心等下去,就算花費一天的時間也能等到他回來。
如此判斷的嬴瑤不慌不慢地坐到了房廳中放置的沙發上。但這次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凡史例早就獨自一人駕車遠離了城市,而且一走就是三天。
而三天後,他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一片廣闊的荒野之中孤零零擺放著的碩大溫室,合金編製成的網形骨架之中鑲嵌著一塊塊一人多高的玻璃。各種各樣或高或低,或茂盛或稀鬆的綠色植物填充滿了內部,讓人無法從外部洞悉。
凡史例便是將座駕緩緩停在了這個溫室之前。他雖然很乾脆地走出轎車,但卻遲遲沒有邁步的意思,只是緊緊盯住溫室。
這周圍一帶的空氣很滯澀,讓人呼吸不暢,很不舒服。因此,心情也變得十分陰鬱。除此之外,越是靠近建築,一種莫名的幻聽就越發嚴重。
「回去,離開……」之類窸窣之聲此起彼伏,好像無數怨靈的低語,令人感到渾身發冷,毛骨悚然。
一般人在不知情的狀況就算發現了這個孤立於荒野之中的溫室也會出於本能的感到厭惡,下意識產生的「阻止」這個念頭會反常的壓制住「好奇」這一人之天性,最終使其退避三舍。
不過,凡史例卻知道其中的奧妙。這是魔術師慣用來隱匿的「退人」結界。對此只要有了清楚的認知便不成問題,畢竟人的自主意志要比潛意識強大很多。
於是,凡史例終於走向了溫室。
推門而入,滿眼所見就如同茂密的熱帶雨林一般。道路被低矮的灌木和草本植物所掩蓋,高聳的樹木遮擋了頂穹同時阻斷了水平的視野。
萬幸這裡只是一座溫室,並非真正的叢林,即便視野不良也不用擔心會受到毒蟲、猛獸之類的襲擊。不過,或許溫室內的植物本身就很危險。
一株株,一棵棵,這裡的植物外貌上和專業書籍、圖錄中所記載的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內在早就迥然不同了。輸送養料的維管組織的組織壁上爬滿了魔法迴路,植物在光合之際就會精煉出大量的魔力用來運轉已經深刻在dna中變成了自身本質一般的術式,最終得到基於植物本身藥性的魔藥成分。凡史例用來製作新型毒品的魔罌粟便是誕生於此地,是這些人工魔藥的一份子。
如此數量龐大的魔藥植物聚集在一起,一次代謝生成的魔法因子便是此地數不勝數的植物基數的數千倍,又被溫室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所封堵,久而久之已經凝結出了一般人都能用肉眼捕捉的一個個結晶。也就是此時在高處飄動的那些在凡史例看來好像是棉絮一般的東西。
如此大量的魔法因子對魔術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也就是某處空氣中二氧化碳的含量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的程度。然而,這些對於一般人來說卻是嚴重的污染源。
凡史例不過在植物中穿行了不到十分鐘,便出現了一些頭昏眼花的感覺,呼吸越發困難。
「啪」,突然間一聲響指迴蕩而起。不可思議的,一直困擾著凡史例的種種不適頓時煙消雲散。緊接著一個年輕的男聲以回聲的形式從四周一起傳來,忽遠忽近。
「sir,凡史例·修德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似乎還沒有到之前約好的時間吧。」
「啊……這個嘛……我為我的失禮道歉。」
說著,凡史例下意識地挪動腳步想要尋找聲源,卻是被隱藏在暗處的人用巧妙的方式阻止了。
「我勸你還是不要亂動為好。你也不想話說到一半就因為缺氧什麼的而昏倒吧。」
於是,凡史例立刻僵在了原地,有些不敢亂動得過了頭,引得暗中之人笑聲陣陣。
「哈哈哈。看樣子,你是遇上了一些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呢。魔術師協會嗎?」
「……不愧是,拉圖修先生,一語中的。其實,最近有一個疑似那個什麼魔術師協會派來的殺手盯上我了。」
「哦呀,這還真是不幸呢。不過,我記得之前你不是說有一位了不起的保鏢嗎?」
「那傢伙……」
「背叛你了?也是當然的,以魔術師協會為敵可不是什麼魔術師的明智行為。」
「正……正是如此,所以……」
「你希望我可以幫你一幫,不,再說得明確一些好了。你是希望我能保證你的安全。」
「……是的。」
「不只是安全吧,還有你的那些既得利益。」
「是……是的。」
「嗯……可是,sir,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
「藥物的臨床數據。我可是把和你之間的約定當作了機密啊。要是我死了的話,恐怕沒人能找到數據的所在。」
「你這算是在威脅我嗎?」
「不,不敢。我只是說明一下利害關係。」
「嗯……算了,不計較這個。雖然有很多方法讓你現在就在這裡哭出來,不過都太麻煩了。你希望的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我最近也確實缺乏室外活動。」
「那麼,您是答應……」
「等一下。我說你啊,一直依靠著別人的力量來對抗自己的恐懼,不會不安心,不甘心嗎?」
「啊?什麼意思?」
「雖然像你這樣素質低下到這種程度的人無論如何也成不了魔術師,不過對魔法使有興趣嗎?」
「魔法使?」
「不能探究魔道,然而卻能像操縱手腳一般使用為數不多的一個或是數個魔法。這類人就被我們魔術師稱為『魔法使』。怎麼樣,想成為這樣的人嗎?」
「我?使用魔法?這可能嗎!」
「當然可能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那臨床數據,為什麼要培養這麼多新品的雜種魔藥?就像以前介紹時說的,我是鍊金術師,在創造什麼上面不是其它魔術師可比的。」
魔法,這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多麼誘人的技術,凡史例一清二楚。
「你,真的沒騙我?」
「決定了呢。」
話音在此時恢復了正常。凡史例瞬間識辨出了方位,立刻轉身看去。
只見一位金髮碧眼,體態修長,相貌英俊的白人青年從密林的一角緩緩走出。他富有生機與活力,然而卻身披款識老舊,綠到發黑的軍裝和漆黑的軍大衣,左臂上套著一個袖標,赤紅的底色陪襯著一個奇特的黑色十字,兩劃的末端有著明顯好似墨跡被抹過的收邊。
這個人正是將魔罌粟傳授給凡史例的鍊金術師,漢克·拉圖修。
「祝我們第二次合作愉快sir。不過,看樣子得先解決掉礙事的傢伙。」
不慌不忙地說著,名叫漢克的青年伸手就近摘下了一株植物的一片葉子,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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