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聖典 -57- 阿爾忒彌斯的信念

    月神阿爾忒彌斯果然會對太陽神殿的事感興趣！

    這是夏洛特聽到對方主動提起此事時的第一個念頭。

    當然，這也是正常的，畢竟精靈的兩大主神之一的太陽神赫利俄斯，本也就是阿爾忒彌斯的兄長。

    想到這裡，夏洛特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那是舊神聯盟幕後的真正掌控者，也是我前來拜託歐申納斯冕下對付的敵人。」

    聽了夏洛特的話，阿爾忒彌斯忍不住看向了海王歐申納斯，而一向粗獷豪放的歐申納斯也難得地認真了起來。

    只見他對阿爾忒彌斯點了點頭，沉聲道：

    「是的，太陽神殿是三年前出現在北疆的組織，也是永夜冕下的敵人。」

    阿爾忒彌斯皺了皺眉，說道：

    「歐申納斯冕下，您應該明白……『太陽神殿』這個兩個詞，對於我們精靈族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歐申納斯點了點頭：

    「當然，能夠被稱之為『神殿』的，自然是供奉著神靈，而以『太陽』為前綴的，自然是掌管『太陽』的神明。據我所知，自古以來被冠以「太陽神」之名的，有且只有一位，那就是精靈族的太陽神赫利俄斯冕下。」

    說到這裡，歐申納斯又忍不住道：

    「關於此事，我在兩年前應該已經向精靈族傳遞過相關的信息了，難道您一直沒有收到嗎？」

    阿爾忒彌斯沉默了。

    看到她那複雜之中又有些落寞的表情，歐申納斯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

    只見神情震怒，罵道：

    「等等……莫非精靈族沒有把消息告訴您嗎？難不成那個傳聞是真的，他們竟然真的背叛了您？！」

    阿爾忒彌斯搖了搖頭，嘆息道：

    「不，這不怪他們。」

    「兄長……不，太陽神赫利俄斯的話題，在精靈族之中也早已成為了不能提的禁忌。」

    「雖說我乃是精靈族當前的庇護者，但我與赫利俄斯的特殊關係也決定了在涉及此事之時，會讓族人感到緊張和敏感。」

    「長老會會壓下此事，其實也很正常。」

    歐申納斯都被氣樂了：

    「您不用替他們找藉口，您就是脾氣太好了，要我說，這世界上所有的種族中，也只有精靈族才敢對神明如此不敬了，不過是擁有一些鉗制神明的手段罷了，如此狂妄，連自家的守護之神都如此懈怠，這樣的子嗣根本不值得您為他們操心！」

    阿爾忒彌斯嘆了口氣，說：

    「歐申納斯冕下，這不怪他們，畢竟……精靈的家園本就是毀於兄長之手。」

    「但那是赫利俄斯乾的，不是您！我記得赫利俄斯那傢伙很久很久之前就覬覦創世的力量了，這些愚蠢的長耳朵只不過看您性格好，在遷怒罷了！您可是救下了他們，將他們帶到了東大陸的庇護者，要我說，像是這種關於『太陽神』的情報，他們應該第一時間向您稟報才對！」

    歐申納斯皺眉道。

    阿爾忒彌斯面露苦笑。

    只見嘆了口氣，說道：

    「但我畢竟和赫利俄斯關係特殊，信任這種東西……一旦失去了，想要重新再建立起來，本也就無比困難。」

    聽了阿爾忒彌斯的話，夏洛特倒是陷入了沉思。

    她聯想到了自己暗中尋找阿爾忒彌斯的聯絡之法的這三年半里，聽到的關於對方的一些傳聞。

    那是夏洛特這一次穿越之前所不了解的傳聞。

    放在後世，恐怕早已成為了只有精靈族內部的秘聞。

    且說，與後世夏洛特所知的精靈族對月神的堅定信仰不同，在這個時代，月神阿爾忒彌斯在精靈族內部的信仰並不堅定。

    不，更準確地說，與海王歐申納斯一樣，精靈族內部甚至沒有供奉月神的神殿，也沒有相應的祭司。

    這件事還是夏洛特在暗訪精靈族控制的勢力範圍時發現的。

    不僅如此，當她進一步調查後，更是驚異地發現月神阿爾忒彌斯在精靈族中的地位似乎也有些尷尬。

    雖然是精靈族當前唯一的真神，也是精靈族的庇護者和守護者，但精靈族內部上下卻仿佛對十分警惕。

    在夏洛特暗中走訪的精靈族裡，幾乎沒有精靈是全心全意地將看做種族的守護者。

    相反……很多精靈都認為西大陸的毀滅乃是月神阿爾忒彌斯和太陽神赫利俄斯一起導致的，而救下精靈東渡彌瑞亞大陸，只不過是阿爾忒彌斯自己的「贖罪」罷了。

    在夏洛特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還以為精靈族對月神阿爾忒彌斯提防和警惕的原因很可能才是「歷史的真相」，但當她和歐申納斯結識之後，便將這一切推翻了。

    歐申納斯這傢伙雖然廢物一般地在西大陸的隕滅之日遭受重創並陷入了沉睡，但再次之前卻是對精靈族內部的一些情報比較了解的。

    與對方認識之後，脾氣相投的兩神三年以來基本上沒有發生過什麼大的爭吵，唯一一次就是關於月神阿爾忒彌斯。

    那個時候，就是夏洛特提出了這個傳聞，直接當場點燃了歐申納斯的暴脾氣。

    在那之後，歐申納斯向夏洛特講述了所知道的關於西大陸毀滅前的一些精靈族的秘辛。

    與夏洛特後世了解到的那些精靈族的秘聞一樣，月神阿爾忒彌斯從始至終都一直反對太陽神赫利俄斯野心勃勃的計劃。

    只不過，在當前這個時代，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這件事似乎並不為廣大精靈族所知。

    從那個時候起，夏洛特就意識到，正如歐申納斯剛剛所言，精靈族目前對月神阿爾忒彌斯的一切態度，不過是無知者的遷怒罷了。

    而歸根結底，還是月神阿爾忒彌斯性子太軟，身份也有些尷尬，再加上魔法高度發達的精靈族本就缺乏對神明的敬畏，更是有著對抗神話的手段，種種內外因素的加持下，就造就了他們對月神的不敬和不信。

    哪怕……阿爾忒彌斯是他們的守護者。

    反正，只有好人才會被拿槍指著。

    夏洛特甚至還有一些猜測，或許……這也很可能是精靈族長老會高層想要看到的狀況。

    畢竟，對於一個擁有對抗神話手段的種族的統治層來說，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頭上還有著一尊地位更高，權力更大的神靈的。

    想到這裡，夏洛特忍不住道：

    「不過是一群被寵壞的孩子罷了，非得到母親徹底失望的那一天，恐怕他們才會知道後悔。」

    阿爾忒彌斯嘆道：

    「他們的擔憂也不無道理，畢竟……我的確有在尋找太陽信徒的下落。」

    夏洛特心中一動：

    「您為何打算尋找太陽信徒？」

    阿爾忒彌斯神情一肅：

    「那些崇拜兄長的信徒，都是一些貫徹兄長理念的瘋子。」

    「兄長……不，太陽神早已在那場浩劫之中，隨著舊大陸的毀滅而陷入了永眠，但的追隨者卻有不少也逃離了舊大陸。」

    「那些瘋子……無時無刻不再籌備著喚醒『兄長』的計劃，他們的計劃對於精靈族，對於世界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和災難，所以我一直在暗中尋找他們的蹤跡……」

    歐申納斯皺了皺眉：

    「這些事，精靈族不知道嗎？」

    阿爾忒彌斯嘆了口氣，苦笑道：

    「日月本為一體，我雖與兄長意見不合，但在族人們眼裡，最終也算是默許甚至同意了兄長的嘗試，也因此失去了族人的信任。」

    「失去的信任……想要再找回來，本來就很困難。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獨自調查這些東西，讓時間去證明一切了。」

    但這樣反而讓誤會進一步加深了，要不然的話，恐怕歐申納斯傳遞的消息也不會卡在精靈族內部，到不了阿爾忒彌斯那裡了。

    夏洛特在心中暗道。

    念頭至此，她忍不住看向了眼前的月神。

    美麗，溫柔，正直。

    那清澈的眼神中，提及精靈族之時還帶著感傷、痛惜以及愧疚。

    那絕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真摯情感。

    不僅如此，那如同月光一般明亮的眼眸中還帶著對未來的希冀和信念。

    似乎堅信，可以憑著實際形容重獲精靈們的信任，可以為太陽神赫利俄斯對精靈族造成的傷害贖罪。

    但熟知後世歷史發展的夏洛特卻有些唏噓。

    阿爾忒彌斯的願望的確實現了。

    在後世，的一切的確被「平反」了，後世的精靈尊敬，信仰。

    但她的希冀和信念恐怕也崩潰了。

    能夠讓如此熱愛自己種族的神明最終放棄了種族，必然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被背叛。

    夏洛特想不到那會是什麼，但能夠讓這樣一位哪怕是遭受誤解也並未放棄守護的神靈心灰意冷，肯定是某種直至靈魂的「致命」打擊。

    「阿爾忒彌斯冕下，如果太陽神殿背後真的太陽神的信徒，如果……就連太陽神意志也已經『復甦』的話，您打算如何做？」

    夏洛特問道。

    阿爾忒彌斯搖了搖頭：

    「那不可能，兄……太陽神的意志早已在西大陸毀滅之時，便已經隨之隕滅了，如果真的有『太陽神』甦醒的話，那也不是過去的『太陽神』了。」

    說到這裡，她又神色一肅，道：

    「莉莉絲冕下，聽您的意思……這所謂的太陽神殿，是按照『神靈』的意志在行事的嗎？」

    夏洛特嘆了口氣：

    「他們可不僅僅是按照『神靈』意志在行事，他們……甚至能夠『創造神明』。」

    「創造……神明？！」

    聽到這裡，月神阿爾忒彌斯瞪大了眼睛，那哪怕是嚴肅之時也依舊保持著鎮定的表情第一次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