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西斯東部邊境,安魯鐸堡。
「我們已經可以確定黑可汗的大軍在圍攻拉蒂亞。」得到最新軍情的約西亞趕到梅爾西斯公爵的殿內,嚴肅道。
「也就是說我們不會被攻擊,而且堡壘也白修了?」梅爾西斯公爵長出一口氣,但也有些努力白費的失落感。
「確實如此。我的探子也從貝羅埃亞回來了。」
「怎麼說?守軍人數可能只剩三千,但圍城部隊也不超過八千。」約西亞堅定地說出自己的判斷,「如今黑可汗把部隊都帶到北面去了,在兩國境內留下的部隊有限得很,還要監視投降的兩國軍隊、城池,平定民變匪亂。他們的兵力被鉗制住了,這就意味著我們在局部有了兵力優勢乃至機動的能力。我們全軍而去,對方必定不敢與我們野戰,只得撤圍退守卡拉澤!」
梅爾西斯皺眉思考片刻,質疑道:「可黑可汗在北,貝羅埃亞在南,我們南下解圍,若是黑可汗掉頭來打我們,我們連回防堅守都不一定來得及。要是黑可汗從卡賽利亞中部南下穿越山谷進入梅爾西斯或是賽靈斯,我們更是無力回援,無兵可守。」
「我們來得及。」約西亞淡然地說。
「你怎麼肯定?」
「從拉蒂亞到安魯鐸,黑可汗在充滿敵意的混亂土地上行軍,仇恨夏丹人的軍民每一個都會向我們通風報信,夏丹人的部隊裡還有很多降軍向我們傳遞軍情。更何況他身邊也不是沒我的探子。」
一時間,梅爾西斯公爵被驚得呆住,嘴巴半張著卻說不出話來。
「你何時在他身邊安插的人?」他問道。
「不是我安插的,而是他自己找上我的。夏丹內部混亂,矛盾重重,對黑可汗有意見的人可不少。」約西亞微笑道。不過他這話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若論內部混亂,矛盾尖銳的程度,血族諸國可不比夏丹汗國輕。
「可若他取道卡賽利亞……」
「海洛依絲大軍不日將至,黑可汗不可能不加以提防。況且擊破海洛依絲與進犯南國哪個收益大是顯而易見的。黑可汗軍略超群,自恃武力強悍,部下士氣正盛,怎麼可能不力圖擊破海洛依絲而來打我們?他自可以把我們的土地燒成白地,但難道就不怕被海洛依絲和我們封住山谷,堵在那片海岸上一鼓殲滅?他們沒有船,人馬又是旱鴨子,總不能游過海,再穿過聖域的堡壘群回夏丹吧?黑可汗不傻,這種事他是不會幹的。」
「哎,你說得很對。」公爵苦笑道,「但東面的安特普城也在人馬控制下,其中也有數千士兵,我們全軍南下,他們也可窺視安魯鐸。」
「這不怕。」約西亞笑得燦爛,道,「安特普不是人馬打下來的而是安特普伯爵直接帶城歸順的,黑可汗對他也只是安撫。因此安特普現在的控制者還是安特普伯爵,這數千士兵也都是他的兵。他是不會為了人馬過來打我們的。」
「你怎麼又那麼肯定?」
「因為我和他已經書信聯絡過了。」
到這個時候,梅爾西斯公爵真有倒吸一口涼氣的想法。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外甥頗有才幹,尤其是軍事方面,所以自己的妹夫才會早早把軍事事務都丟給兒子,專管政治財務,但他並沒有想到外甥的見解與行動力都強悍到這種地步。
或許,賽靈斯在血族諸國的污名,就將會在他手中洗清,而這個家族,也會在他的領導下崛起。
「但還有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問題,海洛依絲真的一定能贏麼?」
「我聽說拉蒂亞守城的人是個叫夏普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見過的那個人。」約西亞好像想到了什麼,無奈地聳肩苦笑,道,「如果是他的話,我覺得黑可汗無論想幹什麼都會被噁心得很慘。」
……
黑可汗領軍西去的第三天,匆匆打造完雲梯的圍城部隊開始了第二次攻城。不過這支部隊並沒有之前黑可汗的大軍看起來那麼彪悍,無論武裝還是兵員,這支部隊都不像什麼精銳。
「雜牌對雜牌,剛剛好。」看著城下壓來的攻城部隊,夏普暗暗地說。
敵人一共向三處城牆發動了進攻。其中靠南的一面敵人最為眾多,夏普就坐鎮在這裡。
城內空地上的軍官大聲吼叫著下達命令,五門投石機接二連三投出巨石,夏普看著五塊石頭飛得到處都是,就是砸不到人。城上的軍官把腦袋探到射孔處評估著這次攻擊的效果,然後跑回城牆內側,趴在牆上揮舞旗子朝城內的友軍大聲喊叫,傳遞軍情:「你們tmd一個都沒中!你們是sb嗎!」
投石機旁的軍官很不爽,朝著旁邊的小兵或民夫咆哮道:「你們這幫sb能不好好辦事!找抽是不是!動作麻利點!快!朝左!朝左!md!過了!右一點!」
又是一波飛石,依舊什麼都沒砸到。
「這什麼情況?」埃布爾面露憂色。
「他們也才剛上手,況且投石機本來就難瞄準。」夏普扶額。
敵人又近了些。
「南部防守區,全體床弩單位,發射!其他自便!」夏普朝近衛使了個顏色,近衛立刻揮舞起旗幟下令道。
軍情這種東西,用耳朵聽當然是最清楚的了。話音剛落,四支巨矢和三塊石彈就被彈了出去。
這一波瞬間帶走了五條人命外加一組雲梯。
不過這種傷亡就像是石頭丟進湖裡一樣,並沒有什麼大影響。敵軍還在前進。
「放箭!放箭!」強弓勁弩打出一波齊射,十幾位敵人倒地,兩組雲梯倒下,同時便見敵群中一人馬張弓搭箭,動作極快。白光一閃,城上就有一位弓兵被放倒了。
「這麼遠也射得中!開掛了吧!」夏普罵道,他知道人馬射得比常人遠,但根本沒有想到會那麼遠。
弓弩手匆忙換箭的時候,投石機再度運作起來,並且成功砸到了一排人。夏普臉上剛綻放出笑容,就忽然意識到剛才貌似只飛出去了四塊石頭。
「長官!投石機壞了一個!」下面的人跑上來報告。
埃布爾臉都黑了。
「修!不能修就算了!反正給我繼續打!」夏普罵道。
第二波箭雨落下,兩個弓兵在射擊時被射中身死,還有一個受了傷,但還在堅持。
「在這種距離上都能破甲!」夏普倒吸一口涼氣,道,「人馬箭術臂力,居然恐怖如斯!單身三百年都不夠了!」
當然,其他人並沒法聽懂他在說什麼。
床弩發動,軍官瞄了一眼,轉身大笑起來:「打得漂亮!有一支人馬被直接砸飛了幾十米!一路撞死幾個馬虜小兵。」
「好!」士兵們喝彩起來。
城上城下一來一回幾波射擊後,城下終於打出一波覆蓋射擊。不過這次效果並不好,不是射過了就是沒射到,射到城上的一共五發,一個人都沒射死。
夏普冷冷地把肩膀上的箭拔了出來,埃布爾的臉更黑了一些。
「他們是怎麼蒙到的!」夏普罵罵咧咧被親衛拉到後面去了。
「自由射擊!」夏普喊道。
敵人明顯已經壓到了城下,可以對城上進行掩護射擊。如此一來,雙方的火力交流越發激烈。被禁止觀察射擊效果的弩兵每次射擊完就迅速進行裝填或者接過輔助士兵裝填好的弩進行射擊,弓兵則縮回掩體,取箭拉弓再次射擊。
床弩和投石機的準頭由於城下的大批敵人終於上漲到不錯的地步,每次都能蒙到幾條命。
雲梯被架了上來,民夫和輔助士兵也開始投擲檑木滾石。士兵們開始冒險探頭朝下射擊,投擲者中勇敢的也探出頭投擲。這些人在對敵人造成了很大殺傷的同時,也因為暴露在危險的敵人面前而傷亡劇增。
「敗了!敗了!」
「撤退!撤退!」
隨著第二隻死於床弩的人馬被巨矢射穿,拖了一路。傷亡慘重的南牆敵軍終於支持不住崩潰了。
「其他兩路也撤退了!」在高塔上看到其他兩個防區旗語的軍官興高采烈地朝南區傳遞了這個消息,夏普的親兵得知後興奮地恭賀道,「我們又贏了一次!」
「鷹嶺軍團萬歲!」一位死裡逃生的弓兵顫抖著高喊起來。
「沃爾納公國萬歲!」
「拉蒂亞伯爵萬歲!」
「卡賽利亞王國萬歲!」
「將軍萬歲!」
「讚美太陽!」
夏普欣慰地笑笑,他走到城牆邊,望向遠方敗退的敵人,輕聲道:「這次的廣寧城是守住了呢。」
……
好景不長,下午夏丹人捲土重來,這次他們押著一大堆哭哭啼啼女人到了城牆的攻擊範圍外。
聞訊趕來的夏普眉頭緊鎖看著城下敵人的表演。
這場景好眼熟……
敵將看到城上人多了起來,就大手一揮,他的士兵們立刻淫笑著撲上去肆意輕薄她們。沒錯,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
臥槽真的好眼熟……
他們用毆打和武器脅迫她們強顏歡笑,有的女子禁不住羞辱痛哭出聲,被當場一刀血濺五尺。
媽個嘰,對面是不是有和我一個來頭的人!
敵人的肆意嘲笑聲連城牆上都聽得到,夏普正發著呆,卻聽有人忽然在城牆上痛哭起來。
「我妻子在那裡啊!」
聞言,士兵們一個一個都面顯怒容,咒罵起來。
夏普也是一驚,他本以為自己的部下是一路裹挾而來的,成分複雜,敵人應該沒那麼容易抓到他們的家眷並且帶到這裡來。可沒想到,這還是讓他們蒙中了。
你們怎麼啥都蒙得到,騙人的吧?
「把他帶到城下去,要哭一個人哭去,別影響到別人。」決心按照自己印象中的傳說行事,夏普冷冷地說道。
不過敵人到底沒那時那麼強,而且對面這隊人似乎沒人馬在內啊……最重要的是……這隊人離敵陣好遠,而且敵人大部還在營地里。
夏普朝近衛下達了命令。
不一會,城外的夏丹人便見嗖嗖四塊巨石飛了出來,其中最遠的一塊甚至滾到了他們的跟前。他們的笑聲與「樂事」戛然而止。
接著,便見拉蒂亞城門打開,門內,軍容整肅、武備精良的黑壓壓一片重騎兵齊刷刷咆哮一聲「殺馬虜啊!」就沖了出來。
只見敵將撥馬便走,敵軍一陣混亂,士兵們也接二連三地撒腿就跑。有幾個臨走還不忘把身邊的女人殺了,還有的倒是憐香惜玉,帶著人一起跑路。而這隊人後方的敵人卻被嚇傻了一般,一陣動搖,什麼動作也沒。
那些重騎兵衝鋒了一會卻減慢了速度,其將領路修斯遲疑地轉身望向城樓,見到夏普的旗語後這才喊道:「計劃改變!救人!」
騎兵們沖向那些還活著的女俘虜——她們有的癱倒在原地,有的跑向來援的騎兵。騎兵們將她們一個一個拉上馬背,在一旁列陣等待其他人就位。敵人後退的途中,有的女俘虜也掙脫了出來向他們逃竄,於是騎兵乾脆更向前一步,救更多的人。
對面大陣的敵人終於做出了反應,大旗揮舞,騎兵整隊出寨。此刻,城上的大旗也瘋狂舞動起來。
「救命!」一個剛剛掙脫出來的女俘虜哭叫著奔跑過來,卻失足摔倒在地。
「後撤後撤!」夏普在城牆上乾瞪眼。
重騎兵將領望向那個哭泣的女人,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他的餘光里,敵人的騎兵已經開始向這裡加速。
來不及的……
利益權衡只在一瞬之間,重騎兵將領扭過頭去,做了一個手勢,喊道:「撤退!」然後頭也不回地沖向拉蒂亞城。
他們奔跑了一會,一個突兀的畫面發生了。
一個騎兵背後的女俘虜從衣下抽出了一把小刀,她並沒有用它抹了那位騎兵的脖子,而是恨恨插進了他的腹部,疼痛下,兩人一起摔下了馬。
由於這個騎兵在隊列的邊緣後排,因此騎兵大隊中幾乎沒幾個人注意到這一幕。
然而城牆上的人卻是全看見了。
「來不及了……」夏普咬牙切齒地說道。
在圍城的情況下開城門,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讓敵軍進城,控制城門,從而導致城池失手。
當後面的騎兵想要救護的時候,他已經衝出去好多,離那落馬的騎兵很遠了。他在扭頭的片刻,目測了一下自己、落馬者、敵人間的距離,還在遲疑,但最終被敵人前鋒拉滿的弓和身後人的溫言所說服,轉過頭,跟著大部隊衝進城門。
落馬的騎兵咒罵著晃晃悠悠站起,揮刀走向那個目光決絕的女人。
「奸細!」他口齒不清地嘶吼了兩句,但終究沒有砍下去。他閃身砍下從身邊揮刀衝過的夏丹騎兵,接著蹣跚而過,踩在敵人身上,一刀刺穿了對方的胸膛。
同時,兩發箭矢命中了他的背部。
輕騎兵們開始轉圈繞著他射箭,一發,兩發,三發……
他徒勞地揮刀,最終怒吼一聲,揮刀自刎,健壯的身軀頹然倒下,揚起沙塵一片。
前方,在床弩與箭雨的壓制下,敵人的前鋒最終丟下三具屍體,眼睜睜地看著城門在不遠的前方關閉。
其後,是滾滾而來的大隊敵人,他們踩過那重騎兵的屍體,在重新變得無隙可乘的要塞前茫然停下。其中一位人馬武士走向自己忠誠勇敢的女奴,將她拉到自己的背上,回營去了。
投石機再度啟動,夏丹人匆匆退回拉蒂亞城的攻擊範圍之外,稍待片刻便因為再也找不到機會而回營去了。
「把那群救回來的人都聚集起來,好好盤查!只有絕對可靠的人才允許自由行動,其他人都隔離起來!」夏普猛拍城牆下令道,「把其中的奸細,都給我以最殘忍的方式弄死!」
「是!」憤怒的衛兵用同樣殺氣凜凜的吼聲應答。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925s 3.825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