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旻道人在正一殿中來回踱步,他一生所追求的道便是將太極觀發揚光大,如今卻在林刯的牽連下陷入生死危局。太極者有陰有陽,一陰一陽,方為太極之道。若是太極觀中獨有正一殿而失去了閭山殿,那太極觀還能稱為太極觀嗎?
但是要以高陽正則現在的水平去對付岳橫溪,那真得是比登天還難,宏旻皺著眉頭苦思冥想。高陽正則看似平靜的端坐一旁,靜靜的飲著茶水,然而心中已是焦急萬分。他現在真得想立馬從宏旻口中聽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即便只有一絲機會也是好的。
不知何時天空中的太陽已經隱沒,躲避在厚重的墨雲之後,大殿外開始沙沙得下起雪來。細密的雪籽鋪天蓋地的落在檐頂青瓦之上,觀內的道士們紛紛外出觀看,原來一年一度的冬天已經悄然來臨。
高陽正則站在門前對外呼出一口白氣,有些清冷的寒風打在臉上,冬日是一個水落石出、水汽下沉的季節。果然彭蠡湖內的水靈之力也變得凝滯起來,高陽正則望著手心融化的雪籽,但是更具肅殺之氣了。
宏旻並沒有被突然來到的冬雪吸引,對他來說此等場景已經看了一百三十餘載,再大的雪也不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感觸。但是對他來說,卻又是一個執起手中的掃帚掃去門前的積雪的時節,他不喜歡天地一片蒼茫,更喜歡一個乾乾淨淨的太極觀。
八仙桌上的炭爐再一次將茶水煮開,咕嚕咕嚕的冒著騰騰熱氣,高陽正則也不要宏旻動手就再一次給自己倒上一杯。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杯了,香茶也早已淡然無味。
宏旻忽然面色一凝,回到座前道:「水神大人,此事因我那師弟而起,了結之功恐怕也得落到我那師弟頭上!」
高陽正則眉頭一皺:「怎麼說?這可不是玩笑事,要想讓你師弟將功折罪也得分時候,他與岳橫溪本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現在他肯幫我對付岳橫溪?」
「水神大人別急,你也知道我太極觀由正一殿弘揚道法,由閭山殿護持道法。即便我有心幫你對付岳橫溪,只可惜身無法力,若要以弱勝強者只有閭山殿一術可解!」
高陽正則笑道:「你們太極觀還有這麼強的法術?能讓林刯對付的了地仙?那我豈不是早就玩兒完了?」
「水神大人莫要發笑!」宏旻解釋道:「你是有所不知,這閭山殿中有一咒法名曰歃血封魔咒,當是以小敵大、以弱克強的制勝法寶。只是需要的條件苛刻了些,又有傷天和所以很少使用。」
「照你這麼說來,這個歃血封魔咒可以弄死岳橫溪?」
宏旻頗為得意的道:「即便弄不死也能讓他元氣大傷,到時候十成功力也發揮不了一成,我想以水神大人的能力取回水脈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這條件卻是有些難以達成!」
「你說!」高陽正則想也不想,這明顯是給自己留了一道難題的。
「需要岳橫溪的一滴血,這歃血封魔咒必須以敵人的鮮血為引,登壇施法,叫他三日後身死道消。所以此事要成,水神大人恐怕得花些力氣弄來一滴岳橫溪的血液了。」宏旻說道。
弄一滴岳橫溪身上的血雖然很難,但是比起與他正面敵對,難度已經是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個檔次。但是更令高陽正則擔心的是:「你憑什麼讓林刯登壇施法助我們除去那岳橫溪呢?只要他不願出力,我就是弄一桶血來也沒用吧!」
「水神大人說笑了,你要是能弄一桶血那也用不著我了!林刯的事你不必多費心思,我既然敢開這個口必然有把握叫他服服帖帖的登壇,還望大人早日成功解了彭蠡湖和太極觀之災厄!」
高陽正則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此別過,道長也要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宏旻自然連連點頭,將高陽正則送至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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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山奇峰怪石,四時具秀。群峰掩映,瀑布三疊。峭壁懸崖,瀑布飛瀉,雲霧繚繞。以雄、奇、險、秀聞名於世,素有「匡廬奇秀甲天下」之美譽。山間景色自然不必多言,所以也養就岳橫溪一身傲氣。
令岳橫溪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一隻綠頭野鴨在林間飛竄,這野鴨自然就是前來打探的浮波,他不敢以人身進山。乾脆就化作一隻普通野鴨,速度雖然慢了些,但勝在安全、不引人注目。
廬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想要在這群山之中找一個人,或者說找一個山神,那如同大海撈針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五老峰前一片青翠色惹得浮波注意,這冬季里依然能保持長青的不外乎松柏,還有那竹子。竹子,筍兒,青色,她們之間有著必然的聯繫。
浮波不再多想,漫不經心的在林間悠閒騰起落下,一去不過十來丈遠。野鴨也不善遠飛,浮波自然不會露出明顯的漏洞,否則的話變成烤鴨不過分分鐘的事。
高陽正則派他來打探,一來是他速度快善飛,遇到緊急情況也有逃命的資本;二來也是他足夠謹慎,謹小慎微的個性反而更容易辦一些最危險的事。
待浮波行至近處,果然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竹林深處依山傍水的竟是一件靜修院落。上面還有提款,名曰東林精舍。
浮波瞥了兩眼轉至他處,心中卻是瞭然,這必定就是那岳橫溪的藏身之所。只是不知道筍兒被關在何處,筍兒在水府的時日雖然不長,但是招人喜歡。特別是吊兒郎當的浮波更是很快與她打成一片,要說水府除了高陽正則,最擔心筍兒安危的必定是浮波無疑。
浮波不敢進入東林精舍,就在竹林中瞎轉悠,若是高陽正則來到此地必然會有熟悉的感覺。因為這一片竹林不正是他在魚玄機小院裡看到的場景嗎?
浮波在竹林間踱著步子,左右打量。因為竹林的氣息他很熟悉,想必這麼一片靈氣濃郁的竹林與筍兒脫不了干係,他希望能在竹林中見到筍兒。
隨著浮波的深入,只見竹林深處空地中一塊青石板上坐著一個青衣小姑娘,頭上扎著雙丫髻。抱著雙膝蜷坐在那裡,埋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浮波看到此情此景又是高興又是心疼,但是只能按住步子慢慢走過去。
筍兒從沒離開過魚玄機,到了水府好歹還有一個熟識的師叔,和一幫願意陪她玩耍的小精怪。可是被岳橫溪抓到這裡,不僅離開了熟悉的一切,還要被迫在這裡種竹子。可是她沒有一點辦法,咒術的威力讓她難以反抗。
見過魚玄機和高陽正則,她真的從未想過世上還有岳橫溪這樣的人,討厭、混蛋,她實在是想不到其它什麼詞語。坐在青石上暗自垂淚,為什麼臭師叔還不來救我,已經忘掉我了嗎?
孤獨總是讓她胡思亂想,越是胡思亂想就越是傷心,北風吹過竹林引來一陣呼嘯之聲,仿佛在與她一同哭泣。
「筍兒!筍兒!」一道聲音響至耳邊。
筍兒這才回過神看去,只見一隻胖乎乎的野鴨在不遠處看著她。她立即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閒來無事的時候,浮波可是經常背著她在彭蠡湖上亂逛。眼前這隻鴨子雖然是縮小版,但是聰慧的她一眼就認了出來,當下一傷心委屈全涌了出來,嘴一癟就要嚎啕大哭。
浮波趕忙將翅膀豎在嘴前做出禁聲的動作,好在筍兒不傻,只是肩頭抽動還是忍了下來。
浮波傳音道:「筍兒你沒事就好,這廬山的山神太過厲害,大王正在長江請敖乾龍君救你去了。我也是來查探消息的,你寬心等幾天,大王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筍兒會意,微微點頭。浮波靈覺一動,見有人朝這邊過來,也不敢多留。說了一句「小心!」趕忙藉助浮光掠影逃走,他與岳橫溪道行差距甚遠,要是被認出來就沒得跑了。
筍兒又是與先前一樣蜷坐在青石上,只見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的岳橫溪走了過來,裝模作樣的道:「你瞧我這廬山四時秀色、靈氣充裕,比那破彭蠡湖不知好了多少倍,能在這裡修行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那黑龍雖然也號稱彭蠡水神,可是一身修為不過丹成而已,有那裡比得上我正陽玄門,地仙之姿!」
任他自吹自擂,可惜筍兒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正掰著手指頭算高陽正則什麼時候能上山來救自己出去。她一個小孩兒心性哪裡會管你是不是富二代,長得帥不帥,有多大的本事?她只會明顯的感受到誰對她好,誰對她壞。
岳橫溪見筍兒不理會他,心中憤恨不已,可是又自視甚高。覺得自己堂堂廬山山神,享有地仙之位,如何會爭不過一頭小小的黑龍。只待些時日,這個小姑娘自然能分得清誰強誰弱,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強弱真的能決定一切嗎?
廬山上開始飄起了雪花,筍兒雖然也是稱為「歲寒三友」的竹子,可是忽然打了個寒顫,覺得有些寒冷。她好懷念師父給她穿上夾襖、戴上棉帽的日子,還有臭師叔做得魚,真的好香啊!
水府中,元執仍在對著妖丹修行,高陽正則只能等待。等待總是漫長而焦急的,他靜不下心來,只好到龍神廟中轉轉,再聽一聽百姓的心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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