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薄司硯帶她去了莊園的一處草場,沒什麼人走動,很清靜。
兩人躺在草坪的斜坡上,今苒的腦袋搭在他肩上,看閃爍的星星,看掠空飛過的鳥兒,聽蟬鳴,聞花香,享受晚風的溫柔輕撫。
很愜意。
為了合作案連軸了快兩個月,很累。
難得能這麼放鬆。
深夜。
她們去了莊園準備的房間。
今苒洗完澡,在套房裡轉了一圈。
發現有影音室。
喊了薄司硯一起看電影。
薄司硯以為她會選個愛情片。
結果
睇著在他身上笑得東倒西歪的小金主,他忍俊不禁。
居然看起了搞怪的喜劇片!
今苒看得出來,他也挺累的。
床上那點兒事她雖然沒有過實戰經驗,但她覺得應該在輕鬆愉悅的時候去享受。
萬一男人太累,影響男人發揮呢?
畢竟是她的初體驗,還是完美一點的好!
這是薄司硯第一次看這種片子,居然覺得很有意思。
或許是因為他實在太讓人有安全感了,什麼時候睡著的,今苒自己都不知道。
薄司硯給她把手擦乾淨,抱上了樓。
本想著去看一下工作郵件。
但被摟緊了脖子,根本退不開身。
便索性跟她一道躺下了。
開著24度涼風的室溫有點低。
今苒本能朝著熱源靠,扒拉著鑽進了他懷裡,把背脊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很暖和。
舒服的咕噥一聲。
薄司硯瞧著小蝦米似的睡姿,不由失笑。
目光落在她微微攏起的衣領處。
是一朵虞美人,很艷麗,將她清冷的美貌襯出幾分如火的熱烈來。
指腹輕輕拂過。
察覺到花蕊的部分凹凸不平,顯然紋身是為了遮蓋傷疤。
可哪怕被花朵綻放的姿態掩蓋,他還是認出來。
這是槍傷!
可她自己卻顯然並不知道。
房間裡燈光幽暗。
薄司硯輕輕遮住她的眉眼,仔細觀察她的唇鼻,又遮住她下半張臉。
和記憶里的驚鴻一瞥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記憶里微抿的唇線,更多了幾分俯瞰眾生的悲憫。
許久後。
他關掉了臥室里的燈。
摟著小蝦米,一道入睡。
恍惚間。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下床走出了房間,耳邊陡然響起槍聲,讓他混沌的思緒驟然清醒。
放眼所見是一片原始森林。
原本自由的雙手上多了數圈纏繞的麻繩。
綁架他的罪犯持槍在後緊追不捨。
他本能地向森林深處奔跑,一邊逃,一邊用力扯掉手腕上的繩索。
似乎是預料中的。
他發現了一幢高高的小木屋,躲進了。
中空的結構,在三樓臨窗的位置站著個女孩子,一身純白長裙,手裡拿著厚厚的書籍,微微低垂著頸子在認真看著。
那個位置,背著光。
很刺眼。
看不清她的眉眼,只隱約看到她的唇和下半張臉的輪廓。
外面的搜索聲和槍聲還在繼續,危險的殺意越來越逼近,與木屋裡的寧謐形成極致對比,仿佛墜進了不真實的童話。
外面的人沒有闖進來,只是隔著門板詢問她是否有見到陌生人的蹤跡。
她沒有緊張,也沒有解釋,只是淡漠的說了聲「沒有」。
那些人猶豫了片刻,走了。
他忍不住問她:「你是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笑了笑:「出了門向南東方一直走,就能離開這裡。」
她的聲音溫柔而青澀,明明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可那種邈遠的安撫姿態莫名鎮住他的心神,讓他茫然無措的腳步在這一刻扎紮實實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走出木屋。
想要回頭再辨認一下她的面容。
還是只能看到她唇與下巴,微笑的唇線裡帶著淡淡的悲憫。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女,在俯視人間劫難。
「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女孩輕而果斷地抬手:「去吧!為了你的安全,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曾見過我。」
他的腳步順著她的話無法自控地邁出去,向前奔跑。
不知哪一步出了問題。
整個人往下墜落。
場景一換。
他已經褪去少年人的薄弱,在一片罌粟花田裡與人搏鬥。
寡不敵眾。
即將力竭時,爆發了死亡賦予的力量,扭轉局面,結束戰局。
失血過多,讓他暈眩倒地。
思緒渙散之間,他又看到了她。
依然背著光。
看不清眉眼。
潔淨的白裙被鮮血染紅,她手裡拿著一支火把,從他不遠處走過,一步步走進了罪惡的工廠,裡面頓時大火紛飛,爆炸連連。
妹多久,她站上了工廠的樓頂。
就如同當年初見時,靜靜地俯視著底下的血流成河。
明明離得很遠,他卻能看到她微抿的冷漠唇線里所帶著的對人類的悲憫,以及對這個世間的悲絕。
兇殘惡魔的逼近。
槍聲響起。
打中她的腰。
鮮血飛濺。
下一刻,她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拒絕落入惡魔之手。
不!
他掙扎著起來,極盡全力的飛奔,想要接住她。
可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墜落。
等他越過火海找到那邊。
除了大灘的鮮血,根本找不到她的屍體。
無力和絕望將他籠罩,像一雙無形的雙手死死扼制住了他的呼吸,直至他猛然驚醒。
薄司硯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在做夢。
夢見了真實的過去。
「薄司硯,你要把我勒斷了!別勒那麼緊」
懷裡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薄司硯低頭,在昏暗的光線里看著她。
兩張面孔交錯、重疊、又再交錯
緩了片刻,鬆開了些力道。
今苒摸摸他汗濕的臉:「噩夢了?」
薄司硯的一條手臂橫在額上,很輕地「恩」了一聲。
今苒去擰了把溫熱的毛巾來,哄著他坐起來,把潮濕的上衣給脫了,給他擦了擦。
薄司硯理直氣壯的享受小金主的照顧。
今苒把毛巾放在床頭柜上,逗孩子似的捏捏他的鼻:「這麼大的人了,做夢還害怕呢!」
薄司硯把人撈金懷裡,埋首在她頸間悶聲說:「我明明弱小又無助。」
今苒撇他。
算是發現了,男人要是扮起柔弱、賣起慘來,絕對比女人更能得到憐惜!
尤其是好看的男人!
拍拍他的背脊:「好啦!姐姐保護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再睡。」
薄司硯沒吭聲。
就那麼盯著她瞧。
不帶情慾。
今苒笑笑:「怎麼這麼看著我?」
薄司硯捏她的臉,往上提了一下,唇線揚了抹弧度。
配上她沒有防備的眼神,看起來傻傻的。
「小老虎,真可愛。」
今苒:「」
小老虎?
母老虎?
她眸子微眯,最好是沒在罵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睡著的。
第二天一早。
生物鐘準時催著今苒醒來。
摸了摸身側的位置,已經沒有溫度。
洗漱後出去。
看到他在處理公事。
今苒走過去,圈著他的頸子、趴在他肩上。
薄司硯側首,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自然的仿佛在一起許久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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