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漢 第八章 但見悲鳥號古木

    建安七年的蜀中,從過完年以後,氣氛就一直是很惶恐的。尤其是作為統治核心的綿竹-成都地區,已經連續爆發了數次政潮。

    原因不言自明,中原決戰期間,蜀中方面可能是因為偏安和僥倖心態,一直對可能到來的戰爭視而不見,以至於真的大禍臨頭後,反而狼狽不堪。

    話說,這個時候的蜀中局勢,真的是跟別處稍有不同。

    從基本盤上來說,本土豪強自然不必多言,擁有人力物力的他們在哪裡都是鬧事的主旋律和刀把子;當時跟著劉焉一起進來的荊州、三輔、洛陽地區的所謂東州士自然也不必多言,作為外來政治領袖的根基,政治與財富的掠奪欲望也是天然而然。

    而且這二者之間的矛盾一直就是蜀中的主旋律。

    除此之外,益州地區同時還有本土道教、板楯蠻、氐人、南蠻等大量旁門左道和少數民族勢力,幾乎人人有刀槍,個個不可小覷。

    不過,這裡面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巴蜀地區的本土著族右姓,也就是所謂世代做官的世族了,卻居然是在如今的蜀中政壇中缺位,或者說失語的……這就很不長見了!

    不過,究其原因倒也簡單。

    首先,巴蜀地區在後漢一朝文教一直都不發達,益州世族天然弱勢。

    其次,那就劉焉統治下的益州,本土世族領袖一直缺位,名位最高的成都趙氏(趙典、趙謙一族),恰好董卓之亂前全家就被隔絕到了三輔地區,至今未歸;而賈龍、任岐等前期和劉焉達成和睦的本土士人大佬卻在劉益州與趙司空之間的隔空對戰中淪為炮灰,被劉君郎給過河拆橋,紛紛宰了。

    換言之,如今的益州政局其實就是劉焉領著外來東州士,單方面欺壓本土勢力,而本土勢力空有實力,卻由於缺乏頂層位置上的士人領袖人物,所以往往難以表達自己的政治聲音。甚至於,劉焉父子似乎早已經失去了本土士人的信任。

    這種奇葩的政治局面,在沒有外來壓力的情況下,說不定還能維持,可一旦發生大事,就不免因為失去緩衝和對話渠道,而釀成嚴重後果了。

    回到眼前,這一日,因為漢安守將,別部司馬楊洪公然起兵造反,呼應燕軍,已經年歲日長且將大部分權力移交給長子的益州牧劉焉,卻是在憂心忡忡中難得走出綿竹城,往城外去祭祀祈福,以求渡過此番艱難。

    祈福地點乃是城北二十餘里外的一處山野之間,據說是去年此時,益州牧長子,現廣漢太守劉范曾於此處見一貔貅,貔貅於劉范手中用了肉食後口出人言,說劉焉有德於蜀地,其子亦當位至公卿,無病無災,八十而亡。

    隨即,此處便成為了劉氏父子日常祭祀的所在了。

    車琳琳馬蕭蕭,初夏時節,劉焉難得全副儀仗向北而去,卻是一口氣出動了數百輛異常華麗的車子,引得綿竹士民沿街觀望。

    而劉君郎憂心忡忡之中,殊無半點振奮之色,更兼年歲日長,氣力不足,愈顯疲態。

    就這還不算,車子行到城門前時,忽然又出了一檔子破事……其中一車中途車軸斷裂,將劉焉一行人硬生生堵在了大街上。

    這其實是很合理的。

    須知道,劉焉這批車子是當年他殺了賈龍、任歧,一時間控制益州後,起了稱帝野心,所以造出來充門面的,是違製品。結果呢,前腳剛造出來,後腳公孫珣就破了長安,劉表也把這事捅的天下人皆知,於是又引來劉焉表兄弟黃琬至此,專門喝問他為什麼這麼大逆不道?

    所以,這批數量達到千餘的高級車子,自從打造出來以後,就一直就存放在綿竹城內的一處軍營里,全程好生保養,卻一次都沒用過……只是偶爾劉君郎野心難抑的時候,會偷偷摸摸跑過去,坐在軍營里欣賞一下,晚上也方便做個天子夢。

    而如今,燕公公孫珣撕破了臉,死活要硬吃益州,他劉焉才破罐子破摔,把車子放出來,享受一下天子待遇。

    但是,這麼多年都沒用過的車子,還好幾百輛,一旦上路,不壞掉幾輛那才叫怪事呢!

    劉焉心裡大概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素來迷信,所以眼見著士卒清理破車,卻難免鬱郁之色溢於表面……畢竟,其人此時有心折返,又怕在綿竹士民面前露怯;有心繼續往城北祭祀,又怕確實今日有不祥之兆。

    可事情還沒完,就在一身蜀錦、光華照人的劉焉坐在大街上進退不能之際,忽然間,趁著車隊停滯,居然有人臨街拜謁,舉書求對。

    劉焉見到是個有些面熟的高冠士人,一問才知道是益州本地名士譙岍譙榮始,也是無可奈何,便讓人當眾呈上文書,可打開一看卻又勃然大怒!

    原來,這個譙岍居然是勸劉焉不要抗拒一統之勢,反而應該放開白水關與葭萌城,舉益州降服北面,只有如此,才能讓益州免於刀兵之禍之餘,使得劉焉父子抓住那一線生機。

    「益州狗皆不得用!」

    劉焉怒髮衝冠,直接從車上站起,繼而當街口出粗鄙之言。

    而甫一出此言,其人便自知失語,因為周圍士卒紛紛回頭,便是趕車的車夫都愕然回頭看向了他,須知,車夫也是益州人。

    實際上,這種話一出口,便說被罵到的益州人,就連隨行的幾名東州士出身的幕屬也都尷尬一時……堂堂益州牧,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失態至此吧?

    劉焉情知失言,愈發羞憤,只能尷尬以袖遮面,急令轉頭回府。偏偏車隊太長,又花了許多時間方才得以脫身。

    而等到其人歸府,卻又親自下令,逮捕譙岍,下獄拷打。

    自趙氏隔絕,任歧、賈龍紛紛死去,譙岍身為本地難得的經學名士,因為勸降而被下獄,再加上劉焉當眾失態下的『益州狗皆不得用』,卻是引來益州上下難得一致的營救。

    就連東州士都紛紛進言,勸劉焉不要為一腐儒言語而濫殺損德,便是劉焉心腹重臣,原大漢太倉令趙韙,在出征漢安的路上也遞來了書信,力勸劉焉以大局為重,當此時也,不要擾動益州人心。

    照理說,劉焉也不是個蠢貨,如此危局之下,面對著如此洶洶民意,等氣消了,本該放人。或者面子上抹不開,也可以就坡下驢,讓自己兒子劉范出面把人給放了。

    然而出乎意料,事情鬧開以後,劉焉根本沒有放人不說,反而稱病拒絕了所有的勸諫。甚至有傳言說,便是劉范親自去求情,也沒用處,反而換來了劉焉一手握著長子,一手握著次子低聲說出的一句話:

    「蜀中人人皆欲殺你我父子!除兄弟外,皆仇眥也!」

    消息傳開後,便是親近之人都覺得劉焉是真老糊塗了。

    「諸君,如今蜀地內憂外患,我為人子,當為父分憂,諸位為人臣、為人友,還請務必替我想想對策。」四月初夏,愈發不可開交的綿竹城內,益州牧長子、廣元太守劉范劉伯道懇切出言,請求自己的幕屬、賓客相助。

    「我以為還是要放人為先。」

    堂下在座者不下數十人,而相顧之後,自然是中郎將龐羲當仁不讓,且其人身為劉范之妻兄,在劉范身前,隱隱有趙韙之於劉焉的感覺,所以素來也說話直接。「伯道,此時是何時也?北面燕逆舉天下之勢以臨蜀地,如泰山壓頂一般,雖說山河之險足以禦敵,卻也要內部人心不散!無論如何,此時都要儘早放人,以示誠意,更不要說什麼濫殺之舉了。」

    龐羲既然出言,其餘臣屬、賓客也都紛紛開口,卻也多是附和此意,儼然是早有定論。不過,一時間,整個廣陽太守的堂中居然滿是荊州、中原一帶的口音,稍有的幾名蜀中本地臣僚根本不敢開口,也是有趣。

    已經三旬不止,須髯整潔的劉范聞得此言,倒是一聲嘆氣:「既如此,等稍過兩日,我再去求一求父親,若他還不答應,我便偷偷放人,省的此事再生波瀾。」


    堂中這才安穩下來。

    而就在此時,忽然間,席中一人陡然開口,卻是蜀地口音,登時引來堂中所有人的注意:「臣聽聞,隴西南部都尉、府君故友蔣干蔣子翼,最近有書至府君身前,不知是何言語?」

    劉范定睛一看,卻是自己麾下難得的一名本地士人幕屬,喚做張松,其人出身的成都張氏,卻正是賈龍等人去世後,劉氏父子不得已提拔上來的本地士人代表……當然了,張氏代表人物不是張松,而是正為犍為太守的張肅,張松是張肅之弟,因為容貌短小,姿態醜陋,所以只能仗著兄長的面子隨劉范做個郡府中的賓客。

    而一見到是此人,劉范便不由微微蹙眉,但還是耐著性子稍作回應:「子翼雅量高致,只說昔日舊事,並無勸降之語……」

    「蔣子翼固然雅量高致,然府君卻為何不趁機以此交通北面,以求早降?」張松捻須昂然相對,其人蜀地口音配著那張醜臉愈發顯得刺耳。

    「如何能降?」不等劉范反駁,龐羲便直接黑了臉。「燕逆擅殺降人,若降,你我尚可苟且,如劉益州父子何如?」

    「龐君何必自欺欺人?」張松愈發捻須冷笑。「呂布反覆小人,死不足惜,劉益州自降,有功無過,何懼其他?且劉司馬也是劉益州父子,此次出使鄴下,不也是頗受禮遇嗎?為何回到綿竹,卻被小人進言,說他暗通北面,以至於被禁足於府中?龐君,我就不說小人是睡了,只說劉益州父子以區區一州不足,對抗燕公天下之重,猶自不覺,恰似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而你在旁邊看的清楚,不但不攔,反而吆喝鼓勁,如此姿態,怕不是覺得一旦劉益州父子降了,反而讓自己失了當權臣,主宰蜀中的機會?依我說……」

    「益州子!」聽到這裡,龐羲如何能忍,直接怒髮衝冠,一腳踢開几案,然後起身在席中拔出刀來,遙遙相指。

    而張松依舊不懼,反而大笑:「足下適才還勸劉府君以大局為重,營救譙榮始。如今竟然要為區區言語殺我這個益州子嗎?還是在公開議事之中。莫非足下心中也覺得,『益州狗皆不得用』?!」

    話至於最後,張松也直接掀翻身前几案,並昂首露頸,面目猙獰,挑釁姿態清晰無誤。

    而龐羲雖然位高權重,且手持利刃,卻居然不能再進一步,反而在劉范的逼視下,無奈憤憤持刀而退。

    「張曹掾。」劉范無奈目送自己妻兄離去,卻還得去跟張松解釋。「非是我不願降,而我父在河北時便與燕公有私怨……若降,我兄弟或得生,但我父確不好有定論,這個時候,身為人子,除了幫他抵禦外敵外,還能如何呢?」

    張松啞然失笑,也不多說,只是俯首一禮,便拂袖而去。

    劉范瞬間也起了殺意,卻又無可奈何。

    就這樣,原本還準備討論一下軍事方略,以及其他應對措施的正經大規模議事,只不過重申了一遍營救譙榮始的政治正確,變不歡而散。

    劉范尷尬退場,去安慰龐羲,而其餘臣屬賓客則各懷心思,各自離去。

    其中兩人,一俊一丑,俊者方加冠,丑者大約十八九歲,連進賢冠都未曾帶,一直並席坐在角落之中,等到其他人全都離去,方才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起身轉回到了太守府後院,卻又在一處客房內收拾起了行禮……原來,此二人乃是堂兄弟,而其中那個做兄長的,也就容貌俊俏者,如今乃是劉范的賓客,可能是素來也不受重視,今日又見到如此荒唐之事,便起了離去之意。

    而兄弟二人既然收拾好行裝,便去尋劉范告辭,卻聞得劉范在後院與龐羲飲酒,便也懶得多言,反而出門步行,兀自出城去了。

    不過,劉范不看重這二人,有人卻看重,劉范的親表弟費尚費伯仁(費禕的伯父)正是那個兄長的舉薦者,專門在議事後來尋其人,聞得此人直接打點行裝離去,更是來不及去報劉范,便親自乘車去追。

    然而,費伯仁明顯追錯了方向,他先是以為對方應該是要回荊州老家,便向東南大路而去,結果追出去二三十里都尋不到人影,卻又忽然醒悟,轉身向北,並終於在傍晚時分於城北一處亭驛追到了這對兄弟。

    「山民,何故不辭而別?」費伯仁累的氣都喘不上來,但甫一入院中,看到在亭舍院中屬下鋪席而嘆的那對兄弟後,還是大喜過望。

    「伯仁兄,何至於此呢?」那個叫山民的人見到對方不計辛苦追來,也是心生感慨,便從亭院樹下起身相迎,拱手以對。「紀本年少,自當遊學歷事,潛心讀書,只是眼見著天下局勢漸漸平安,稍起了趁勢揚名之心罷了,這才來蜀中一游。而如今劉益州父子用人唯親,辟士以地,我也沒有計較的意思,大不了帶著我弟一起去鄴下讀書科舉便是,何論其他?」

    費尚尷尬至極,便上前挽住對方在院中樹下席上落座,復又喊亭長取溫水來用,稍微解渴之後,才無奈開口:「是愚兄想多了,只是愚兄身為劉氏妻族,不免存了替劉氏盡一份力的想法,如今又知道你雖年少,卻是龐德公之後,必然是個命世之才,所以才想挽留足下。」

    那俊俏之人,也就是龐德公之子,龐紀龐山民了,聞言一時好笑,便指著自己身側醜陋少年而言:「不意連伯仁也是以貌取人之輩……我弟龐統雖年少,卻才是盡得我龐氏家傳之人,我此番西行,全是聽他言語,今日也是他勸我北走,我才直接棄了蜀地準備去北面的……伯仁求賢,何故只尋我來?」

    費尚一時愕然。

    而那醜陋少年,也就是襄陽龐統了,聞言也一時失笑:「怎麼?若韓信如此容貌,蕭何便不追了嗎?」

    費尚更加尷尬,便避席在地上朝著龐統認真一禮:「是在下以貌取人,請足下見諒。」

    龐統見到對方如此有禮,並不在意,只是微微正色以對:「足下如此懇切,統無有所報,只有一言相贈,寥做回禮。」

    「請足下見教。」

    「蜀中人人皆欲殺劉氏父子,足下還是早早脫身為妙。」龐統懇切相對。

    費尚愕然一時,卻偏偏身為劉氏近親,卻是曉得劉焉當日言語,所以不免正色相詢:「在下愚鈍,請足下試為解惑。」

    「此事易爾。」龐統在樹下從容做答。「君知我為何勸我兄攜我到蜀中一游嗎?」

    「不知。」

    「其實,統在荊州,只覺得荊州雖上下皆不欲降,然若益州下、交州降,則荊州三面被圍,卻也只能束手而伏於燕公刀下了,所以才想著來益州看看……彼時我想的乃是益州與荊州仿佛,上下皆不欲降,卻又山河險關,或可當河北兵鋒。但來到此處後,才發現,益州人心早已崩散,上下唯劉氏父子不願降服爾……」

    費伯仁忽然插嘴:「足下以為,我姑父、表兄為何不願降,是為呂布事嗎?」

    「呂布不過是個說法,其人之死乃為曹操故,此事中原人盡皆知,劉荊州或許有此一慮,在劉益州這裡就真只是年老畏死的藉口罷了。」並不知道劉表已經不是劉荊州的龐統微笑以對。「投降的風險總是有的,但不過是如今日劉府君自己所暗示的那般,其父素行無狀,老年辛虧,又迷信不堪,貪生怕死所以才不願降……至於劉府君自己,今日那位張曹掾說的也很透徹了,劉府君是年輕氣盛,再加上初嘗權位,所以打心底不願撒手罷了!此事從那貔貅一事便可盡知,昔日駁斥迷信的是他,後來妄稱神異的也是他,卻不都是為了子承父業嗎?」

    費伯仁居然無法駁斥。

    「但是這正是這二人取禍之道。」龐統繼續緩緩言道,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今日才知道,劉益州割據最早,卻居然最不能定地方人心!別的地方,也有本地、外地的爭端,也都一度不可開交,但多在建業之始。如劉玄德、曹孟德,還有燕公,以至於劉荊州,開始都有地域之爭,可他們都能一面安穩地方,一面儘量賞罰分明,所以到了後來,便都漸漸不會為此事而累,唯獨益州這裡,居然如此不堪……」

    費尚愈發沉默。

    「足下知道嗎?荊州之所以有所恃,燕公之所以沒有先取荊州,乃是因為荊州那裡,不僅是劉荊州一人不願降,彼處世族也憂慮降服後不能在北面取美職,彼處豪強更憂慮燕公到了家產難保,這才勉強一體,以對北方……敢問益州如何呢?」龐統終於點出了要害。「本土士民、豪強被東州士欺壓到這份上,不能為官,還要被侵略無度,誰會為劉益州賣死命?楊洪造反便是明證!譙岍勸降也是明證!今日張松臨堂嘲諷,更是明證!」

    「還有東州士……」費尚忍不住再言。

    「便是東州士,多為外地遷移,卻也僧多粥少吧?」龐統忍不住冷笑相對。「區區蜀中,不過四五百萬人口,就那些官職,只有極少數人得利而已,多數人只能勉強餬口吧?如今他們家鄉多歸燕公所制,起二心也是必然的吧?便是有些忠心之輩,卻也是因為利而聚集到劉益州身側,因利而聚,卻如何會為劉益州赴死吧?本地人視劉益州父子為仇眥,東州士嫌棄劉益州不能滿足他們,便是他們父子一體又如何?劉府君年輕,或許有所作為,但燕公這不是沒給他時間嗎?大軍壓境,蜀中自亂,便是沿途關卡險要,熬個一年兩載,後方以亂,又能如何?」

    龐統言至於此,不再多言。

    而費尚滿頭大汗,張口欲言許久,卻是忽然起身行禮:「請二位等我一等,我弟費觀、我侄費禕都在綿竹,我將他們帶出來,再求個使者之職,咱們一起北上……如何?」

    我是祭祀貔貅的分割線

    「楊洪字季休,犍為武陽人也。劉焉時為別部司馬……太祖伐蜀,兵未發,洪以焉父子挾東州士欺壓蜀中甚,與犍為太守張肅兄弟議起兵呼太祖。肅稍懼,欲待太祖兵臨白水,稍阻洪,約三月之期。洪對曰:『漢中則益州咽喉,存亡之機會,若無漢中則無必蜀矣。今燕公據漢中,巴郡如喪臂,廣漢如失首,而焉父子盡失人心,如喪肝膽,三月或已亡,發兵何疑?』乃自舉兵漢安。」《世說新語》.言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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