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撐多久算多久吧。」
黎靈只能給管家這樣的答覆。
管家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隨著收養的孤兒越來越多,地下室里的糧食也在飛快減少。
好在戰事暫時停止,難民陸續離開吳城,物價有所回落。
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
黎靈接手了裴家的幾間鋪子,開始做起生意來。
戰時想賺不昧良心的錢,太難。
黎靈把保留了一間米糧鋪子,其他幾間都改成了高級成衣店,化妝品店。
反正什麼時候那引起有錢人依舊有錢,千金小姐,闊太太們的錢依舊好賺。
裴珩在北平待到快過年才回老家。
聽說黎靈來了吳城,於是又跑來吳城接她回家過年。
卻發現家裡儼然成了孤兒院,收養了一百多名孤兒。
這些孤兒最大的九歲,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裴珩對黎靈生出濃濃的欽佩。
「我就說我眼光沒錯,你是位女中豪傑。」
黎靈笑了,眼中卻滿含熱淚。
她每天人前人後裝作沒事人一樣,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擔心裴珩的安全。
收養這些孤兒,一方面是心軟,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替裴珩積德?
好在裴珩平安回來了。
次年二月,政府與敵人的談判以失敗告終,敵人再次發起進攻。
政府迫於國人壓力,不得不同意開戰,卻連連失利節節敗退。
黎靈和裴珩不得不將在吳城收養的孤兒轉移回老家。
報社因為言論過分激進,被政府找藉口封停了,並對王主編等幾名激進分子展開秘密抓捕。
王主編在某個深夜竟然找到了老家來。
裴珩激動又擔心,將他請進客廳里,想給他泡菜。
王主編開口笑道:「茶我就不喝了,兩天沒吃東西,肚子裡在唱空城計,有什麼吃的幫我弄一些吧。」
廚房裡只有一些晚飯時剩下的米飯,裴珩幫他盛了一大碗端來,頗為不好意思。
「只有這些,您先吃著,我再讓人準備一些。」
「不必,現在能填飽肚子已經是幸事。」
王主編端起碗,配著鹹菜將一碗米飯吃完,又灌下一大杯開水,長長吐出一口氣。
「吃飽的感覺太舒服了。」
「裴珩,我是特意來向你告別的。」
「這裡容不下我,我又何嘗願意看這些?蠹的嘴臉。」
裴珩與王主編來往不多,卻十分敬佩他的人品,聽說他要離開,滿臉急切地問:「您要去哪裡?我們還能見面嗎?」
王主編在他耳邊悄悄說出一個地名,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從哪裡來,現在已經完成我要做的事,回到那裡去。」
「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也能來看看,那裡雖然條件艱苦,卻有著最可親可敬的一些人。」
裴珩聽說過那個地方,只是他聽到的都是一些負面的東西。
不過,那個地方對政府來說,是異類,是叛逆,是匪類,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話說。
他通過王主編重新認識了那個地方,鄭重點頭,「好,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
七月,戰火逐漸蔓延到老家方向,距離老家不足二十里的小鎮已經被敵人占領。
裴父的身體一直沒能康復,裴珩擔心敵人打過來,他的身體會支撐不住,得到他允許之後,將他和裴母送到香江休養。
前腳送走父母,後腳林寶珠就找上門來。
如今林父的頂頭上司當了吳城市長,林父跟著水漲船高,也混到了副市長的位置。
林寶珠也在秘書處謀了個差事,言談舉止比起之前多了幾分成熟幹練。
「裴珩,你如果同意和我結婚,我可以當之前的事都沒發生過。」
林寶珠強勢依舊,當著黎靈的面向裴珩提出這樣的要求。
黎靈有點心疼她,這孩子是魔怔了,明知裴珩不喜歡她,還非要嫁給裴珩。
非要賭這口氣,何必呢?
裴珩自然不會答應林寶珠的要求,林寶珠冷笑著連說三個「好」字,威脅意味不要太明顯。
第二天就來了幾個當官的,說是懷疑黎靈私下收養孤兒,實則是人販子。
當場把老家的房子封了,孤兒們全部裝上敞篷卡車,運回公辦孤兒院。
還要帶黎靈去局裡問話。
村民都知道黎靈收養孤兒的義舉,也都是親眼看見她與孤兒相處時的溫和疼愛。
不敢攔著當官的帶走孤兒,但是帶黎靈去局裡,村民們卻不肯答應。
自發站出來攔在黎靈面前。
「有什麼話就在這問,我們都可以做少奶奶的證人。」
「做好事還把自己做到局子裡去了,還有沒有天理,以後誰還敢做好事?」
「趕緊走,再囉嗦就別想走了。」
幾個當官的不敢犯眾怒,灰溜溜跳上車跑了。
黎靈和裴珩感謝村民們的仗義執言,關起門來卻不免擔心。
不用猜也知道今天的事是林寶珠背後指使的。
他們擔心的是,吳城並沒有哪家孤兒院能一次消化這麼多孤兒,硬塞進去,這些孤兒肯定得不到良好的照顧。
裴珩很氣憤,林寶珠任性沒必要用孤兒做手段,要挾他。
更可氣的是,林寶珠一個小小的市府秘書肯定指揮不動那些當官的,必定是得到林父的支持。
這種以權謀私的事做得這樣肆無忌憚,哪裡有半點為民做主的樣子?
這就是政府的現狀,裴珩很失望,不禁想到王主編那晚說的話。
「黎靈,我們離開這裡吧。」
十月,裴珩和黎靈輾轉來到王主編說的那個地方,受到熱情的接待。
十二月,裴珩和黎靈作為王主編的助手前往香江,籌建報社。
正好父母和弟弟都在香江,方便照顧。
次年九月,黎靈產下一子,裴珩父母十分高興,裴父的身體也漸逐康復。
這一世,黎靈和裴珩共同生活了五十年,共生養四男二女。
黎靈一直擔心裴珩和奚洛兒之間的牽扯是不是從這一世開始的。
只是剛發現管家嫂長著一張與奚洛兒一模一樣的臉,沒多久就來了香江,也無從查起。
好在這一世的任務完成了,裴珩身上的死咒又少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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