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有兩隻蒼蠅,現在趕走了。」
秦時簡單的把剛才發生在這裡的事情,跟林驍說了一遍。
「就算是趕蒼蠅,也沒必要掏槍。」
林驍把那顆手槍子彈還給秦時,說道:「現在是自媒體時代,一段短視頻加上一段文字,就是一個『故事』……」
「我沒掏槍啊。」
秦時眨了眨眼睛,回答道:「而且我也沒帶槍,口袋裡就這麼一顆子彈。」
「呼……」
林驍鬆了口氣。
如果真被人拍了段視頻放到網上,林驍還得想辦法怎麼給出個合理的解釋。
拍戲的道具?水彈槍?軟彈槍?
這屆網友不好騙啊。
秦時放下手中的鋼串,對林驍問道:「你找我什麼事?不會就是真的來蹭一頓飯吧?」
「高波和鄭燁,也就是『螢火蟲』,已經確定會在後天火葬。」
平時基本不沾酒精的林驍,點了瓶啤酒,用牙齒咬開瓶蓋,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說道:「按程序,火葬需要家屬簽字,高波那邊,是由我們出面,還是你去?」
「我去吧。」
秦時放下剛拿起的筷子,說道:「他是我的副隊,我有這個責任去跟他妻子說明情況。」
林驍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家屬告知書,以及秦時放在高波棺槨中的「影牙」交給秦時,說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想把這把刀偷偷拿走,所幸攔下來了。
這麼好的刀,如果被送進火爐融了,就太可惜了。他應該被銘記,而不是被遺忘。」
「謝謝。」
秦時用大拇指推出刀鞘中的刀,篆刻在刀身上的「血槍」二字,呈暗紅色。
嵌在刻痕中的暗紅色是血,被高波殺死的人的血。
師父讓自己「清理」掉高波的時候,高波很坦然的告訴自己,死在他手裡的,沒有冤魂!
……
青藤市,文化古街。
青藤市秋天的早晨總是多霧。
霧蒙蒙,濕漉漉的,即便只是出門去路邊的早餐攤買一個雞蛋煎餅,也會被弄得「一頭霧水」。
饅頭蒸籠冒出的裊裊蒸汽,雞蛋煎餅攤飄出來的煎餅香味,油鍋中炸油條的「嗤啦」聲……
令得整條文化古街,多了幾分這座鋼筋水泥叢林中少有的煙火氣息。
李蕊左手扶著自己的孕肚,推開商店的玻璃門,走到街道上。
「李家妹子開店了啊?」
李蕊家商店對面的包子鋪阿婆向李蕊打著招呼,「怎麼這幾天沒見你家男人?」
「哦,他有點事兒出遠門了。」
李蕊在玻璃門把手上,掛上「正在營業」的牌子。
「你家男人也真是的,你這懷著孩子呢,還往外亂跑。」
包子鋪阿婆顯然是對高波在這個時候出遠門,有所不滿,「李家妹子,一會兒來吃包子啊還有現磨熱豆漿,甜著哩。」
「好咧,我把店打掃一下就過來。」
李蕊答應了一聲,正準備回店裡打掃,看到一行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影,出現在街頭。
「這些人是誰啊?」
「這麼一身黑衣服看著怪滲人的。」
「今兒氣溫幾度啊,怎麼感覺有點涼啊。」
「快看,他們朝李家妹子去了,咱們要不要報警啊?」
「先看看。」
「……」
看到龍巢a小隊的一行人向站在戶外軍品店前的李蕊走去,街道上其他商戶交頭接耳議論著。
步伐整齊、著裝統一、每個人身上都透露著一股蕭殺之氣。
文化古街上這些商戶雖然猜不到秦時、莊非一行人的身份,但也能知道他們並不簡單。
李蕊站在原地,當看到秦時握在手中的軍刀和纏在軍刀上的那塊士兵牌後,剎那間眼眶就紅了,但是李蕊卻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李蕊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用些沙啞的聲音,對秦時問道,「他回來了嗎?」
「是的,我們送他回來了。」
秦時雙手托著纏繞著高波士兵牌的「影牙」,遞到李蕊面前。
李蕊接過秦時遞給自己的刀和士兵牌,對秦時、莊非一行人,說道:「進來說吧。」
秦時點了點頭,跟著李蕊走進商店中;走在最後的李益燁,在進門後,把玻璃門重新關上,並且將「正在營業」的牌子翻轉過來。
穿過櫃檯後面用於存放商品的貨物間,來到跟店鋪相連的院子,在院子中那張石桌邊坐下後,秦時向李蕊道歉,說道:「蕊姐……」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李蕊輕輕搖了搖頭,用手指抹去眼角的眼淚,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說道:「其實在高波向我說明他的情況,在我嫁給他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心理建設。
雖然他一直沒說,但我知道,他一直做好了重新拿起槍的準備。有些東西,就像是刻進了骨子裡,融進了血肉里,抹不去丟不掉,比起安穩的留在這個家裡,他更希望能拾回曾經的身份,做回那個『血槍』。」
「血槍會在明天進行火葬,這是他的火葬通知書,需要家屬簽字確認。」
秦時將高波的火葬通知書放在石桌上,推給李蕊,並且向李蕊說明了高波的情況,道:「我們龍巢犧牲的隊員,不會有撫恤,更得不到軍功章。所以血槍,沒辦法進烈士陵園。」
李蕊簡單的看過通知書後,拿起筆,在通知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後,把通知書推還給秦時,輕撫著自己的孕肚,說道:「不是每個走上戰場的戰士都會有軍功章。我爺爺是軍人,犧牲在了當年的自衛反擊戰中;我爸爸也是軍人,犧牲在了搶險救災中。
爺爺是在為大部隊爭取總攻時間,滾敵人雷區死的,別說是遺體,就連塊衣服碎片都沒找到。
爸爸是在搶險救災時,河堤決堤,被洪水沖走的,也是什麼都沒留下。
高波至少還留下了一點東西,將來,我也能跟孩子說,他爸爸是個英雄。」
a小隊的這些人哪個不是手上沾血,殺人跟宰雞沒區別,不打麻藥做手術連哼都不哼一聲的硬漢?
這個時候,也是悄悄別過臉去,用手擦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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