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回《美人出浴圖》張寶同2016.11.30
他將玉娟摟住,可是玉娟還是在用手捂著臉面,苦苦哀求著說,「別看我,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玉娟了。」她知道她已不再是那個橄欖壩中最漂亮的少女了,她的容顏已被蒼桑歲月磨礪得變了模樣。她不想讓她的面目破壞他的美好印象。
丁紹光卻把她緊緊地摟著,並用力拿開了她捂在臉上的那雙手。可是,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她的臉競是那樣地憔悴和蒼老,過去那種純真和美麗已蕩然無存。再看她的雙手和雙腳,就跟村裡的老農一樣粗糙。他不禁在想昔日那秀色可餐的初綻豆蔻,由於憂傷、生育、內外操勞,以及站了多年的櫃檯,那鮮花滿枝頭的綠樹已經明顯地枯萎了。
十年在歷史長河中只是滄海一粟,但對一個人來說卻是一段漫長的人生。這十年中,丁紹光遠離祖國,遠離親人,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美術創作上。他思念西雙版那,更想念心愛的玉娟,可是,他知道國家正在搞文化革命,而他父母去了台灣,父親又在國民黨政府任職,要回去,就要受到批判,就要被批鬥。他在北京的哥哥和姐姐也寫信讓他不要回國,而且哥哥姐姐所受到的遭遇也讓他擔心害怕。所以,他一直沒敢回國。只能把對家鄉和對親人的思念化作成一幅幅美術作品。
這十年裡,玉娟卻在苦苦地等待著愛人學成歸來,可是,她知道丁紹光此時是不能回來的,一回來就會受到衝擊,遭致禍害。於是,他寫信讓他不要回來,可是,再往後,她與他便斷了書信。因為從他離家的第二年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收到他的來信,也不知道他是否收到了她的信。三年過後,丁紹光未能如期回國,而且音訊全無。聽到這個消息,追求玉娟的年輕人一時踏破門檻。阿媽也勸她改嫁他人。可是,她堅持不肯,要繼續等待。這一等又是六七年,直到去年,在她家打工的男人岩德已滿三年,她才死下心來,跟岩德結了婚。此時,阿爸和阿媽都已相繼過世。
想著玉娟曾給過他的種種恩愛,丁紹光摟著玉娟痛哭起來。他這次急忙從美國趕來就是想好好報答她對他的恩愛。他甚至忘不了離家那天,懷有身孕的玉娟冒著雨,背著沉重的旅行包,走了整整一天把他送到景洪縣城。可是,這個讓他思念和深愛的女人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兩人悲傷了好一會,丁紹光想對玉娟講述他為什麼這長時間沒有回來的原因。可是,玉娟對他說,「算了,啥話都別說了,只怪咱們沒緣分。」她為丁紹光擦著眼淚,又說,「我知道你很快就要離開,可是,我有件東西想留給你。」
丁紹光點了點頭。
玉娟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著供銷社那邊走去。
丁紹光坐在大樹下面,不停地嘆著氣。他本想帶著玉娟和孩子一起離開勐罕,回到昆明,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生活。這是他憧憬過無數次的理想,也是他對玉娟和家人許過的承諾。可是,這個夢想永遠也無法實現了。
大概過了半小時,玉娟騎著自行車趕了過來。車上帶著一個**歲的女孩。女孩長得非常地漂亮可愛,簡直就跟玉娟年輕時那樣清純美麗。
下了車,玉娟把女孩領到丁紹光的面前,對女孩說,「玉梅,叫爸爸。」
女孩顯得吃驚和困惑,她朝丁紹光看了看,然後把臉轉向母親。
玉娟不高興地拉了女孩一下,用命令的口氣對女孩說,「聽到沒有,叫爸爸。」
可是,孩子還是沒有張口。丁紹光不想讓玉娟強迫孩子,就蹲下來,用雙臂拉著孩子,用十分懇切和溫和的聲調對孩子說,「玉梅,我的孩子。」說著,便把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裡,流著淚,不住地說,「孩子,爸爸對不住你和媽媽。」
孩子靜靜地趴在丁紹光的懷裡,顯得不知所措,因為她根本不懂其中的緣故。
丁紹光在孩子的臉蛋上親了幾下,然後從旅行包里掏出了從美國帶來的巧克力和芭比娃娃送給孩子。孩子從來沒有過玩具,拿著芭比娃娃高興地抱著看著。
接著,丁紹光又從包里掏出了一打十元錢的鈔票給玉娟,可是玉娟堅決不肯要。她雖然缺錢,但她不想要他的錢。
看著夕陽就要落山了,丁紹光要去景泰小學好友謝廣瑞那裡過夜,然後,第二天一早離開這裡。既然他在這裡已經沒有家了,他在這裡呆著也就沒有意義了。
在丁紹光要離開時,玉娟把一個書包給了丁紹光,說,「這裡有一些東西,你現在先不要看,等你離開了這裡再看好嗎?」
他點著頭說,「我知道。」然後接過書包,一轉身快步地離開了。一口氣走到了很遠,當他再次回過頭時,卻見玉娟還站在那裡,領著孩子在向他揮手。
本來,他這次回來是想在家裡多住上一段時間,一方面想多陪陪玉娟和孩子,一方面再多拍些照片,畫些畫。多走家串戶,更多地了解當地的風情,為以後的創作多積蓄素材。可是,他只在謝廣瑞的學校宿舍里住了一個晚上,就離開了西雙版那。
當他離開了勐罕小鎮,來到景洪縣城,住進一家旅店時,才急忙地打開玉娟給他的那個書包。書包里有兩封他從美國給她寫的回信,還有那幅他第一次見到她在小紅河裡洗澡時給她畫的那幅《美人出浴圖》。
那是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分,西山之上是一片殷紅的霞光,萬道金光正在閃爍,他正拿著畫板下到河邊去畫畫。這時,他看到一位少女正在河裡洗澡。她下身浸在河水裡,而上半身卻露著水面上。她身上很白,長長的黑髮一直垂落在水面上。此時,夕陽最後的一片餘輝正好灑在她那光滑細膩的皮膚上,並把她的臉龐照的緋紅。他不禁在感嘆:好一幅《美人出浴圖》。他在傳說中聽說過仙女會在凡間找個幽靜處沐浴,可不想卻讓他給撞上了,仿佛是天賜良機。他下意識地拿起畫筆,架起畫板,刷刷刷的畫起來,他要用畫筆留下這似夢似幻的一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覺得就象是一場夢。而現在卻是天亮夢醒之時。
書包里還有一個陳舊的小本子。象是日記本,但又比日記本薄。他打開本子,就見裡面寫著許多情書一般的內容,他一頁頁地翻動著,直到最後一頁。顯然那是她給他寫的最後的一封信。上面寫著:「先生,我不敢正視您,惟有注意著您的一言一行,把您的影子全部錄在心裡,但是我沒有勇氣向您表白,我的心為青春的愛而跳動,您確實是我崇拜的人。愛是人的天***是我的自由,雖然您不理解我,可我還是愛您,愛是不能忘記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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