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最完美愛情(中篇小說)張寶同
那天,我剛蘇州剛回到西安,到公司里辦了點事,然後,就去我媽家。因為我媽要我中午去她那吃午飯。七月的西安,十分地炎熱,不到十點鐘,火辣辣的太陽就把地面上烤得跟蒸籠一樣,只要往太陽下面一站,馬上就是一身汗。
我開著空調,放著音樂,開車朝著北郊皇家御園小區行駛著。來到北二環立交橋下時,車就被堵得半天過不去。這時,我見路邊人行道上圍著一圈人,有人說是一個女孩昏倒在地,可能是中暑了。可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卻不見有人把女孩往醫院裡送。
於是,我把車停靠在路邊,下車來了人群旁,見一位年輕女孩躺在地上,一看就象是哪個高校的女學生。我進到人群,把女孩平著抱起,來到車旁,打開後車門,把女孩平躺著放在了後車座上,然後開車朝離這裡最近的秦城醫院開去。來到醫院,我停下車,抱著女孩進到急診室。醫生讓我把女孩放在病床上,開始對女孩進行搶救。
來到交費處交費時,我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又回到了急診室。這時,女孩已經醒了,但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她知道是我把她送到醫院的,就用無力地表情朝我笑了笑,算是對我表示感謝。我問她的名字。她就用手指了一下手包,讓我打開。手包里有一個手機、一個學生證,還有一些錢。我把學生證拿出來看了一下。她名叫楊小雲,是西安音樂學院的大二學生,今年才只有二十歲。
我交過費,又買了瓶水,打開瓶蓋,把她扶著坐起,讓她喝水。她象是渴極了,一口氣把一瓶水給喝完了。醫生見她氣色好了一些,讓我推著她到放射科做ct。醫生給她在胸部和脛部做了檢查,說沒啥問題。我就把她又推回了急診室。
醫生開始給她打點滴。我坐在她的身邊,問,「你家在哪?」她說,「在黃山屯溪。」我說,「放暑假了,咋不回家?」她說,「來回的車票太貴。」我就想這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可女孩聰敏文秀,楚楚動人,穿戴很樸素,氣質卻很好。特別是她的眼睛非常迷人。這讓我對她有種莫明的好感。
醫生說要她住院三天,對她進行全面檢查。可她馬上說,「我不住院。」醫生看看我。我知道女孩害怕花錢,就說這事要由她決定。
女孩身體虛弱,醫生不讓說話。所以,我就陪在女孩身邊玩著手機。快中午時,母親打來電話要我過去吃飯。女孩聽著電話,就對我說,「哥,你走吧,我可以照顧自己。」聽她叫我哥,我就真想把她當成我的妹妹,因為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妹妹。
於是,我把該取的藥取來,把該交的費交了,還買了一些麵包和牛奶放在床邊小柜上。她把交費單看了一遍,總共是860元,就對我說,「過幾天,等家裡把錢匯來,我就還你。」說著便記下了我的手機號,我說,「你好好養病,不要考慮錢。」
我回到我媽家,吃完飯,幾個哥們聽說我從蘇州回來了,要拉我去打牌,可我不喜歡打牌;他們又要我去歌廳,可我覺得歌廳里太吵,就去了球館打桌球。
正打著球,手機響了,我看是一個陌生電話,就問,「你是哪位?」一個女孩說,「哥,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我一聽是剛才那個女孩的聲音,說,「你是楊小雲,你在哪?」她說,「我還在醫院。」我想她這時應該已經打完吊瓶了,怎麼還在醫院?但一個舉目無親的外地女孩,挺可憐的,她要我去,肯定是又遇到什麼困難。
我開車來到了醫院。見她正站在醫院門前等著我。她滿頭是汗,臉色還是那樣蒼白。我當即把手裡的一瓶蜜茶遞給她,她打開瓶蓋,一口氣就喝了大半瓶。我問,「你怎麼還沒走?」她眼睛紅紅的,象是要哭的樣子,見我問她這話,顯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說,「我今天是來做人流的,可我朋友他有事,來不了。」
一聽她這話,我馬上想起早上我還問過她為什麼放假不回家,她說來回的車票太貴,當時我還以為可能是她家比較困難,因為學生票都是半價,回家不會花很多的錢。可現在我才明白她是懷有身孕,沒法回家。其實我在大學時就知道,寒暑假是高校女生打胎流產的高峰期。每個假期都會有一些女生因為要打胎流產不能馬上回家,因為他們害怕讓父母知道。
顯然她是想讓我陪著她,因為這種事必須要有人伴陪。看著女孩孤單一人可憐兮兮地樣子,我覺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於是,我帶著她掛號,然後在門診前候診。我問,「你早上怎麼會昏倒在路上?」她說,「本來,我和男朋友說好了今天到醫院來流產,可能是他沒借到錢,就不肯陪我,非要我過幾天等他家把錢匯來了再說。可是,我爸媽一直催著讓我回家,我想早點做完早點回家。為此,我們吵起架來,我一堵氣,早飯也沒吃,就獨自一人出來了。我近來一直吃著藥在打胎,可是,一直沒打下來。所以,身體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加上一生氣,又沒吃飯,天氣又這麼熱,所以,在二環立交那邊一下車,就昏倒了。」
我問,「男朋友是幹嘛的?」她說,「是音樂教育系大三的學生。」我說,「你們沒在學校住?」她說,「我們本來是在學校住,可是,這學期開學後,他在校外租了房子,讓我也搬過去和他住在了一起。」
我說,「你膽子也真夠大了,這種事也不叫個人陪著,你看多危險?」她點了點頭,說,「哥,這事我真要感謝你,是你救了我。」我說,「知道就好,以後有啥難事,給哥打電話。」女孩說,「哥,你真好。」
我又說,「做人流雖然是個小手術,但對人的身體傷害很大,不能掉以輕心。」她聽著這話,馬上就對我說,「哥,我知道,兩月前,我陪一位同學做過人流,做完手術,痛得她都直不起腰,人就象是剛從死神那裡逃出來一樣。」我怕她心裡有負擔,感到恐懼,又說,「當學生的一般都沒多少錢,想圖個便宜,所以,比較受罪。我們公司也有女孩做人流,可是,她們有醫保,不怕花錢,所以,手術做得就比較輕鬆。」
不一會,醫生叫起她名字。她象是被電擊打了一下,身體猛然抽動起來。我馬上拉住她的手,說,「別怕。」就帶她進到了門診室。一位年輕的女醫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然後朝她問道,「怎麼了?」她蒼白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低聲說,「我懷上了。」
「做個b超。」醫生說著,便寫了個處方遞給我。我拿著處方帶著她去交費,然後排隊。做完b超,我見她從b超室出來,忙問,「咋樣?」她擦了擦眼淚,說,「醫生說都兩個月了。」
回到門診,那個年輕的女醫生說,「胎兒兩個月了,你們要不要?」楊小雲說,「不要。」醫生看了看我,問,「你是她朋友?」我說,「是的。」醫生又問,「還沒結婚?」我說,「沒呢。」女醫生毫不客氣地對我說,「要注意呢。」我忙說,「是。」
女醫生又說,「要手術,啥時做?」楊小雲說,「現在就做。」醫生說,「手術有四種:一是標準型,480元;二是可視型,780元;三是精準型,1290元;四是珍愛型,2690元。」而且,她還對這些手術分別做了一些介紹。可她說得太快,象背書一樣,我根本就沒有完全聽清。但我說,「當然是要最貴的。」我想珍愛型這個名稱本身就不會讓人感到多麼害怕。
可楊小雲說,「我還是想選標準型。」醫生說,「標準型也不錯,我們院每天只掛20個號。」我知道她是怕花錢,可是,怕花錢就得要多受罪。可她這麼虛弱,我不想讓她多受罪,就不容商議地說,「這事我當家,就選珍愛型。你沒見一個480元,一個2690元,光價錢就差了多少倍。」醫生也說,「技術和器械都不一樣,治療效果肯定也不同。」
一出門診室,楊小雲就把手裡的錢拿出來給我看,說,「我只有這五百元。」我說,「費用你別管,既然是我做主,費用自然由我出。」楊小雲皺著眉說,「我早上已經花了你八百多,再這樣欠下去,我怕是把自己賣了也還不起你了。」我笑了,說,「那好呀,還不起了,那就把你抵押給我。」楊小雲嬌嗔地說,「我才不呢。」
來到手術室門前,剛好有一位女孩從手術室里出來。她臉色很難看,顯得有氣無力,疲憊不堪,滿臉是汗,要不是用手扶著牆,人恐怕要倒在地上。幸好一位和她同齡的女孩過來,把她攙扶住,一步一步地把她帶著走。這讓楊小雲馬上緊張和恐懼起來。所以,當醫生讓她進到手術室時,她就跟要赴刑場一樣,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放。
我對她說,「你做的是珍愛型手術。醫生說打了麻藥,睡上一覺,手術就完了,一點感覺都沒有。」說著,把她推進了手術室。
不過幾分鐘,楊小雲從手術室里出來。我趕忙扶著她,問,「痛不?」她搖了搖頭,說,「沒啥,就是心裡發痛。」我說,「可不,孩子沒了。」她長嘆了一口氣,說,「醫生說我半年之內不能再做人流,否則,以後就再也不能生育了。」我說,「記住,這可是血的教訓。」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出了醫院,我開車朝南把她送回了學校,可當我開車向北行駛快要回到家時,她又打來電話,說,「哥,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而且沒有空調,熱得要死。」我問她,「那你咋辦?」她說,「我想去朋友那。」我真想罵她,做人流這麼大的事他都不管,你還要粘著他,真沒骨氣。但我還是忍住氣,問,「他那有空調?」她說,「沒有,但他那有電扇。」我說,「好吧,你等著。」
我把車又開回到音樂學院門前。她正好在門前等著我。我把她送到音樂學院南邊不遠的一個村中城前。村口人山人海,好象擠都擠不進去。我把車停在村前不遠的路邊,帶她進到了迷宮一般的村子裡。在一棟四樓的門前,她指著四樓的一個窗子對我說,那就是他們租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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