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長樂鎮的銀杏樹落盡最後一片葉子的時候,天氣已然變得十分寒冷,蕭蕭的北風似是一下子颳了起來,打在人的臉上,如鈍刀子刮過,辣辣的刺痛。
天還沒大亮,街上的鋪子尚未全開,卻也並非全部緊閉,賣早點的鋪子更是早早就打開門做生意了。
「黃大娘,您今兒起得早啊?」賣雜貨的鄭大娘子看著對面挎著籃子要出門的黃大娘笑問。
「甭提了,昨兒夜裡我那媳婦貪涼多喝了兩口冷水,今兒早就喊著身上不爽,病懨懨的起不來床了,這不,就我去張屠戶那兒拿肉唄。」黃大娘嗨了一聲,沖她解釋著。
「難怪呢,素日我都瞧著是你媳婦去拿肉,今兒咋變成你了。要說這天啊,說冷就冷,可不能貪涼了,雖說年輕人身子骨好,但緊著點還是有好無壞的。」鄭大娘走近兩步,嘆息著道:「別的不說,就拿東頭那王大來說,這才多大的年紀,也就三十好幾吧,還是大男人一個,說走就走了,丟下那一窩子孤兒寡母的,你說,這家裡頭沒了當家的,可就受罪咯。」
「可不是這話,最最可憐的是,王大娘子肚子裡還有一個沒蹦出來呢。王大倒是走得自在了,難為了大的小的,王家那老婆子又是個心偏到咯吱窩裡的,你瞧著吧,王大娘子那家子,有的是要遭罪的時候呢。」黃大娘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憐憫,又是搖了搖頭。
「常有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又是孤兒寡母的,唉,日子怕是不好過嘍。你說吧,王大也是個頂好的人,咋就是個短命的呢?」
「可不就是這個理,如今就盼著王大娘子肚子裡那個是帶把的,要是再蹦個賠錢貨出來,王婆子還不融了她去?」黃大娘又說了一句。
別說這世家大戶,但凡是個婆婆,都想媳婦生個帶把的孫子,更別說,王大娘子已經生了四個閨女,如今這男人又死了,要是再生個閨女的話,那王大那一房,將來算是絕戶了。
古語有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是最為打緊的事,這男人在,就是再生的是閨女,也還能再生,可男人沒了,這便守了寡,便是王大娘子想生,也是無能為力的事。
所以,王大娘子這一胎是至為緊要的。
「可憐見的,王大娘子平素也是個菩薩心腸的人,偏偏就……真真是好人不長命,如今,也就盼菩薩保佑了。」黃大娘嗦嗦地說了一堆,直到天色要大亮,才巴巴的辭了她,腳步匆匆的往豬肉鋪子的方向去了。
鄭大娘子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轉過身,卻看到一個面容憔悴,卻笑意融融的姑娘,臉上忙堆起笑容來:「哎喲,元姐兒,這大早的,是打哪去了?」心裡卻直犯嘀咕,這王家大丫頭,剛剛也不知有沒有將她和黃大娘的話給全聽了去。
王元兒拍了拍身後的柴木,道:「今兒大集要開,我是想早早的背了柴木出來賣了,也好家去幹活計呢。」
「哎哎,那你快快去吧!」鄭大娘子擺了擺手。
王元兒笑著點頭,道了一句回頭要是作了鞋子來,也送來寄賣,就往集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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