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為妾 1.受制於人

    時值八月,北地這裡卻是下了一場大雪,屋檐下長長短短的冰凌子直掛了一溜。

    簡妍正坐在暖閣靠窗的柳木圈椅中,手中拿著一張小繃,垂著頭在素白的絲絹上繡著一叢蘭花。

    白薇推開碧色織暗花竹葉紋的夾板門帘進來,對著她屈身行了一禮,而後喚了一聲:「姑娘。」

    簡妍頭也沒抬,纖長白淨的素指依然在絲絹上慢慢的挑動著,動作嫻熟而又優美。只是她口中卻是在問著:「前院裡怎麼樣了?」

    冬日天黑得早,雖然現下才申時末刻,天卻已是暗了下來。

    暖閣里沒有點燈,白薇此時就走至一旁的桌前,伸手拿了放置在一旁的火摺子,用力的吹了吹,點燃了放置在蓮花足燭台上的蠟燭。

    屋內頓時就有暖暖的光暈亮了起來。

    &姑娘,」白薇就回道,「方才我去前院正廳的時候,正聽得沈媽媽在吩咐廚房裡給那些高僧下開經面呢。只怕吃過了開經面便要開始做法事的了。」

    簡妍聞言抬起了頭來。

    她現年虛歲十四歲,生了一張標標準準的鵝蛋臉。柳葉眉,杏仁眼,肌膚勝雪。雖是年歲不大,但已是容貌絕麗了。

    &親和兄長可是去了?」

    白薇就回道:「太太和少爺還沒去呢。不過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太太身旁的小丫鬟珊瑚正去廚房裡催飯菜,想來太太和大少爺用了晚膳也是會去前院的。」

    簡妍點了點頭,隨手將繡了一小半蘭花的繡繃放到了一旁,口中就在說著:「那咱們也得快些了。你遣個小丫鬟去廚房那裡望望去,怎麼翠柳去了那麼些時候還不見回來?」

    白薇答應了一聲,轉身打起了帘子,簡妍就聽得她輕聲細語的在叫著小丫鬟四月,吩咐著她趕緊的到廚房望望去。

    四月清脆的答應了一聲,但隨即很快的,簡妍就又聽得四月的聲音響了起來,說是她遠遠的看到翠柳姑娘回來了呢。

    片刻之後,門帘被推開,白薇和翠柳就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四月,她手中提了一架酸枝木朱漆雕花食盒。

    白薇是簡妍身邊的二等丫鬟,現年十六年的年紀,生的容長面,眉目清秀,做事沉穩細緻。翠柳則是她身邊的一等丫鬟,現年也是十六歲的年紀,生的一張瓜子臉兒,秀眉橫黛,美目流波,端的是不俗。而也正是因著這不俗的相貌,翠柳就很有些瞧不上其他的丫鬟,總是想用自己的這副不俗的相貌給自己掙個好一些的前程來。

    白薇進了暖閣,立時接過了四月手中提著的食盒放到了窗前的方桌上,而後手腳麻利,有條不紊的將裡面的飯菜都拿了出來。又拿了一雙象牙筷出來,放在了象牙筷托上,仔細的將筷子尖都擺放對齊了,這才罷手。

    翠柳卻是對著簡妍氣道:「姑娘,你是不曉得,簡直都能活活氣死個人。明明是我最先去的,一早就在廚房裡等著姑娘的飯菜了,落後太太身旁的珊瑚才去的。可是何媽媽一見了珊瑚,上趕著就問是不是來拿太太和少爺的飯菜的?而後撇下要給姑娘做的飯菜,倒巴巴兒的先去給太太和少爺做了。我當時就說著,這眼見得姑娘的飯菜就該得了,何媽媽你索性是將姑娘的飯菜都做好了,再去做太太和少爺的飯菜也不遲,不爭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誰知道那珊瑚仗著她是在太太身旁伺候的,立時就反唇相譏,說是什麼,既然是不爭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那你索性便在這裡再等等罷。左右這宅里誰不知道姑娘每頓吃得少呢,便是少吃一頓也是不妨的。我當時氣的,險不成就和這珊瑚打起來。」

    簡妍淺淺的蹙起了一雙柳葉眉。

    這翠柳是個不知道掩飾自己性子,做事也衝動的人,留了她在身旁,保不齊哪一日就會給她惹了禍事來。

    &幼有序,何媽媽緊著母親和兄長的飯菜那也是應當的。至於珊瑚,她畢竟是母親身邊伺候的人,下次你見了她,還是客氣些的好。」

    翠柳卻谷都了嘴,心中對簡妍的這話很是有些不以為然。

    她可是簡妍身邊的一等丫鬟呢,那珊瑚縱然是太太身邊伺候的,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丫鬟罷了,且又是年紀比她小,怎麼就該讓著了?

    她欲待還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白薇這時卻是適時的開口說了一句:「姑娘,請用膳吧。」

    簡妍嗯了一聲,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象牙筷。

    不過是一碟醋浸芽菜,一碟十香豆豉,一碟瓜齏罷了。便是茶白細瓷碗裡裝的也不是白米飯,而只是一碗稀薄的可以照出人影來的白米粥兒罷了。

    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咽。不過簡妍一日三餐的飯菜都是簡太太提前交代給廚房的,她絲毫反抗不得。


    只是再難以下咽那也是得吃的,不吃晚上實在是會餓得慌。那種餓的飢腸轆轆,睜眼到天明的感覺她實在是很害怕。

    她這邊才剛喝了半碗白米粥兒,吃了幾筷子的芽菜和瓜齏,那邊帘子忽然就被人打了起來。

    簡妍抬頭一望,見那是一個四十來歲光景的婦人,身上穿了沉香色雲紋的襖裙,頭上戴了一隻蓮瓣銀頭簪子。

    簡妍就將手中的象牙筷放到了筷托上,面上帶了微微的笑意,喚了一聲趙媽媽。白薇和翠柳,以及四月則是忙屈身行了個禮,隨即也喚了一聲趙媽媽。

    趙媽媽原是在簡太太身邊伺候著的,可自打簡妍七歲那年便被指派到了她這裡,總管著她這邊院裡所有一應之事,且還是時時的去向簡太太匯報著簡妍的動靜。

    趙媽媽生了一張大白團臉,鼻翼兩側很有些麻子。粗粗一眼望去,倒像是一張綴滿了芝麻的燒餅,很是有些喜感。只不過她的眉卻是又濃又平,這使得她的面相看上去十分的不良善。

    此時她自行走進了暖閣里來,面對著簡妍帶了笑意的稱呼和白薇她們的行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而後目光在簡妍面前的桌上瞥了一瞥,就開口說道:「晚膳吃多了容易發胖,姑娘很該少吃些才是。這眼見得姑娘已是吃了半碗白粥兒的,這飯菜也該撤了罷。」

    簡妍放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面上淺淺的笑意卻還是未減分毫。她望了一眼翠柳和四月,就笑道:「既然趙媽媽都如此說了,那翠柳,四月,你們便過來將這些飯菜都收拾了罷。」

    翠柳答應了一聲,竟然真的上前要來收了飯菜的。四月則是站在那裡沒有動彈。

    白薇是個伶俐的,她此時就轉身對著趙媽媽笑道:「媽媽,收拾飯菜這些小事自然是有四月她們小丫鬟來做,您犯不著站在這裡一直干看著。我出來的時候在屋子的火盆里放了幾隻紅薯,這當會應當是熟了的。趙媽媽,這樣大冷的天,您不想來一個?」

    想起熱騰騰,香噴噴的紅薯,趙媽媽自然是想的。而且她覺得白薇說的也對,不過是收拾飯菜這些小事罷了,實在是輪不到她在一旁干看著的。

    而白薇此時已經是扯住了她的袖子,笑道:「趙媽媽還只管在這裡左思右想的,難不成您還怕我在紅薯里下毒害你不成?快隨我走罷。再遲些只怕那些紅薯都該烤焦了。」

    趙媽媽一聽,索性就跟隨了白薇去了。

    而這邊,趙媽媽和白薇一出去,四月忙走上前來,對著簡妍說道:「姑娘快再吃些兒白粥,我去廊下望望風。若是有人來了,我就高聲的咳嗽兩聲。」

    簡妍點了點頭,心裡想著這個四月倒是個很伶俐的。

    這邊翠柳一聽四月這般說了,心中也就明了了,忙將已經收到食盒裡的那幾碟菜都拿出來,口中也是說著:「 姑娘趁著趙媽媽不在,趕快的再吃些罷。」

    只是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怪罪四月在簡妍面前討巧賣乖的,這樣倒顯得她很是不會察言觀色似的。不過她轉念又一想,四月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小丫鬟罷了,難不成還能越過她這一等丫鬟去不成?

    心中有了這般的計較,手中拿著菜碟子的動作倒還是沒有停。

    這時就聽得簡妍的聲音淡淡的響起:「罷了,只拿那碟瓜齏拿出來就好了。」

    她不愛吃豆豉,醋浸芽菜又是酸酸的,原就每頓只吃了個五六分飽的,這當會吃了醋可不是更餓了?

    就著那碟子瓜齏,簡妍將一碗白粥兒都吃完了。翠柳這才動手收拾了桌上的飯菜。而這時白薇也過來了,笑著回道:「趙媽媽吃了一隻烤紅薯,又被我哄了兩句,現下忙忙的去太太那裡伺候著去了。姑娘可是用好膳了?若是好了,我們也該動身去前院才是。」

    簡妍點了點頭,白薇便拿了一領石青灑線貂皮斗篷來給她穿上,又拿了一隻內里炭火燒得暖暖的水磨紅銅小手爐給她拿在手中,這才當先過去打起了帘子。

    簡妍便低了頭,自暖閣里走了出來。

    暖閣前面卻是她日常起居的廳房,門口那裡也是垂掛著厚厚的夾板門帘擋著外面的風雪。四月這時正站在門旁,伸手打了廳房門口的門帘,站在門口等著她。

    簡妍低頭走過了門帘,四月隨即便手中提了一盞糊了白棉紙的燈籠在前面照著路。

    雪大風大,只吹得燈籠里的那半截蠟燭光兒搖晃個不住。頭頂長廊下掛著的燈籠也是被吹得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有幾盞燈籠里的燭光竟然是被風給吹熄的了。但好在地上都已是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雪光幽微,倒也是將遠處近處映得朦朧可見。

    簡妍便裹緊了身上的斗篷,手裡握著暖暖的小手爐,一路慢慢的走到了前院的正廳里。

    廳里各處都是張掛了白色的帳幔和白布球,正中黑漆花梨木案上供著一張靈牌,上面寫的是故顯考簡公諱永昌老大人之靈位。

    這張靈牌上供奉的是她父親。但其實若是認真說起來,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簡永昌都不是她的生身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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