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公子斬妖 第四十九章 啥 【二合一】

    「原來九黎神的秘境也在鎮南域山附近。」

    遠山莽莽、近水迢迢，飛禽走獸鳴吼之聲不絕於耳，此間乃是距離鎮南域山不遠的一處山谷之中。看起來本該是百年難近人跡的地方，卻在倏忽間落下數道人影。

    當先一位正是九黎守陵人檀老，他重傷未愈、看起來氣色不佳，本想晚幾天再來開掘秘境。可蜀山人要的就是你狀態差，聞淵上人當即拍板，讓眾人即刻啟程。

    他身後跟著的是楚梁與姜月白，這一對璧人並肩而行，仿若畫中人物。

    姜月白此刻雖然尚未登臨問道，但憑藉著仙靈體融匯諸般神通，戰力也遠非尋常第六境可比，所以楚梁才放心帶她來探索秘境。這次事情畢竟是與神墟觀有關，騎鯨仙人便也讓她走了這一趟。他那邊正忙著幫西海劍皇重塑肉身，近來已經快要大功告成，倒也用不上姜月白。

    只能說第七境這一關確實不是全看天賦，頓悟之事首重機緣，機緣未到，那就是無法突破。否則光論純粹的天賦，這一代又有誰能與仙靈體媲美？

    徐子陽也在側方同行，玉劍峰大師兄長身玉立，雙目神光如炬，一派銳利氣質多少年來都未曾改變。

    將目光下移再下移，能看到檀老腿邊還跟著一坨肉乎乎的食鐵獸。小傢伙雖然奔跑飛快，但是好像有點恐高，正四肢緊緊地抱著檀老的小腿。

    當年若是九黎神養的是這一隻，那遇見急事誰是誰的坐騎還真不好說。

    檀老落在山谷之中，遙望著遠處的鎮南域山，微微一嘆：「唉。」

    其實像他這一輩的人，對於什么九黎神那種上古存在，早就沒有任何概念了。之所以還在堅守著守陵人的職責，無非是祖輩傳承的使命感罷了。看著那已存在無數歲月的鎮南域山，想必他也要為檀氏一族的命運唏噓。

    眾人落定，檀老指了指山谷中的一面石壁，上面覆蓋著不少斑駁的裂痕：「秘境出入口就在這裡，不過你們進去之前要做好準備，我也不知道裡面變成了什麼樣子，那神秘道人也有可能尚未離開。」

    「嗯。」楚梁道：「我們準備好了。」

    三人在背後圍成半圓，檀老在中央拈動法訣，輕輕一推，隆隆一陣聲響，那裂隙便緩緩洞開。

    轟——

    一股無比熾熱的眩目光芒猛然自裂隙中冒出，楚梁下意識擋在姜月白身前，替她遮擋強光；檀老也單掌蓋在食鐵獸的眼上，幫它擋住刺激。

    徐子陽不動聲色，默默撇過頭去。

    只是他的氣機始終鎖定在檀老的身上，他這一次來不是純粹為了黃金一代聚會，而是帶著任務來的。他這一趟就是要盯死檀老，不讓他有一絲一毫的異動。雖然他身受重傷，但九黎秘境畢竟是他的主場，其間會有什麼變故也說不定。

    有徐子陽在此，蜀山高層都會更加放心。

    咻——

    在那強光消失之際，幾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而那洞開的山壁，也已經悄然合攏。

    ……

    嘭、嘭、嘭。

    只聞幾道落地聲響眼前再出現景物時，已經來到了另一片林木之中。此地應該是一片更加古老的叢林，樹木動輒高逾十丈，蠻荒氣息濃重，隱隱有獸聲異響。

    而且楚梁一來到這裡，就感覺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隱約還有點熟悉？

    只是他沒來得及細細感受這氣息是什麼，旁邊的姜月白就輕輕拉了他一下：「你看那裡。」

    楚梁抬眼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透過那樹叢的頂端，遙遙能看見遠處有一座巍峨的城池，城牆高聳無比，幾乎直通雲端。而這座城池的全部圍牆，竟然全部是由暗藏光華的青銅鑄造！

    一座無比巨大的青銅城！

    「那是什麼地方？」徐子陽也出聲問道。

    「我不知道。」檀老搖頭。

    「嗯？」三個年輕人懷疑地看向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檀老幽幽說道：「其實進來之前我就感受到了，這秘境中似乎發生了某種我不知曉的變化。在我離開時，這裡已經被那神秘道人完全毀掉，化作一片荒蕪廢墟，而那青銅城更是此前從未出現過，不過……」

    他的話語頓了頓，才繼續道：「我族中記載，上古時九黎神曾經鑄造巨大的青銅城，供所有九黎部族居住；他又打造青銅山，作為自己無上的宮殿。可那座城池，早在不知何時被毀掉了，只存在於傳說中……」

    「那我們眼前的一切莫非是幻境嗎？」楚梁認真以神識掃蕩四周，沒有察覺到一絲破綻。

    如果這是幻境，那絕對是彩漪這個級別才能施展出來。

    不過他的神識沒有看到破綻，卻看到了遠處的景象。那裡有一隊氣勢洶洶的帶甲之士，正朝他們飛掠過來。

    這隊人馬俱是身高丈許，通體成人形，上半身呈不同的獸形。每一個都周身披滿暗青色甲冑、頭上戴著厚重的頭盔與面甲，手中拿著鐫刻著奇異陣紋的兵刃，可以說全都武裝到了牙齒。

    「來者不善。」姜月白也察覺到這對人馬，當即出聲提醒。

    蹭蹭蹭——

    幾息之間，他們就從正前方的樹叢中竄了出來，高大的體型擺出戰鬥姿態，鋒刃向前，呼喝道：「卑賤的人族，怎敢靠近九黎城！」

    他們的口音渾厚古怪，聽起來有些困難，但大致也可以辨別出說的是什麼。看他們這副形態，莫非就是上古時期滅絕的九黎部眾？

    獸頭人身、銅皮鐵骨、精於冶煉，乃是最為驍勇善戰的一族。

    「檀老，伱們家說不定有面子？」楚梁小聲道。

    出門在外、情況不明，眼下還是溝通為主。

    檀老便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我們不是擅闖，我乃對九黎神最為忠誠的檀氏一族後裔！」

    「檀氏一族？」對面的九黎士兵聞聲一頓，但立刻又道：「沒聽說過，格殺！」

    一聲令下，數名九黎士兵全都舉起了兵刃，洶洶殺氣撲面而來，居然讓楚梁都感受到了些許壓力。

    「老檀，你可真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他無奈搖搖頭，當即仗起斬妖劍，劍氣瞬間噴薄而出。

    嗤——

    劍氣呼嘯而出，霎時間鋪天蓋地，席捲了所有九黎士兵！

    斬妖劍打九黎族也有加持，看來這把神器也不是只針對妖物，而是平等地敵視每一個人族以外的生靈。

    轟！

    無數劍氣匯聚，最終化作一聲爆鳴。這些九黎士兵戰力不可謂不強，只是眼下的楚梁早已今非昔比，不論放到哪一個時代都可以稱作大能強者。

    令人意外的是，楚梁這一劍至少施展出了七成修為，這些九黎士兵雖然被一劍瓦解，可居然大部分重傷未死，只是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便是因為他們的九黎甲冑與銅皮鐵骨，構成的防禦力要比尋常妖獸皮肉堅實百倍，效果驚人。

    也難怪在不知過了多少年的後世，沉積了那麼久的九黎秘境，其中的古舊法器與甲冑都可以被稱作寶藏。

    只是這一隊九黎士兵雖然解決了，他們卻不是全部，隨後而來的風聲洶洶，又從樹叢中竄出數十名九黎惡漢，將幾人團團圍住。

    「住手！」

    眼看著大戰不可避免，林中又突然傳出一道喝止之聲。

    這一次出來的九黎獸人沒有穿甲冑，而是身披彩色的獸皮袍子，一顆狐頭上畫著絢爛的彩繪，左手拿著一根銅杖，看起來像是這群戰士的首領。

    「祭司大人。」一眾九黎士兵齊聲招呼道：「這裡有闖入者。」

    「你們沒有看到，那邊有尊貴的食鐵獸嗎？」這位披著獸袍的九黎祭司揚手一指，那群兇惡的九黎戰士才注意到，在檀老的腳下確實有一坨小獸。

    它還不到半人高，應該是剛才開打以後害怕，正將身子緊緊縮成一團，一雙肉爪蒙住眼睛努力把自己往檀老身後藏。

    看起來的想法是，你看不到我、就不會打我了。

    這看起來天真可愛的一幕，落在這些九黎戰士的眼中，卻化作了無比的恐懼。

    就聽一片噗通噗通的聲音，所有九黎士兵都重重雙膝跪倒在地，高聲呼喊道：「食鐵獸大人！」

    小傢伙似乎是聽到在叫自己，又不敢睜眼，就悄悄從一隻肉掌的縫隙中偷眼去看。看到這些人都跪下了，它的小黑豆眼眨了眨，看樣子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那位九黎祭司則是單膝跪地，他看向食鐵獸，低聲問道：「尊貴的食鐵獸大人，他們是你的僕從嗎？」

    嗯？

    食鐵獸被他問得顯然是有些懵，怔怔的一雙豆豆眼不知該怎麼動。

    楚梁反應快，立刻答道：「沒錯，就是這樣。」

    檀老用腳輕輕點了點食鐵獸，小傢伙立刻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懂沒懂什麼意思。

    「如果是這樣，你們有進入九黎城的資格。」那位祭司抬起頭，看向幾人的目光就十分冷漠了，「但是你們要記住，人族在九黎城中，一定要跟緊食鐵獸大人。否則你們走不出三步，就會變成食物。」

    ……

    當前九州最大的城池就是禹都城，可與這座青銅城比起來，禹都城的大小可能不足百分之一。楚梁放眼望去，一眼不著邊際，只覺這四面城牆之中至少圈了一府之地，甚至還可能更大。

    而其中所有的建築全部都是青銅、金鐵建造，如此巨量的材料，真不知道他們打造了多久，才能打造出這樣的規模。

    當然，城池大也是有原因的。

    這裡面的居民畢竟不是人族，而是體型龐大的九黎。先前所見的那些丈許高的九黎戰士只算是普通的，有一些九黎獸人的身高甚至可以達到兩丈甚至三丈。這些獸人日常似乎也不穿衣物，而是全部披著或輕或重的甲冑。

    唯有間或出現的和前面領路那個人一樣的九黎祭司，才有資格穿獸皮衣袍。

    城中街道上行走的，除了九黎族人，還有許多被馴養的妖獸，這些妖獸的體型更為龐大。只是這所有九黎族人與妖獸，都要為食鐵獸跪地讓路。

    檀老抱著懷裡的食鐵獸，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一側，所有的九黎部眾見到都要雙膝跪地，高呼食鐵獸大人。

    小傢伙原本十分害怕，一直捂著眼睛，可是看著這些人奇怪的行為，又有些好奇，就一直偷偷地看。

    檀老看著城池中央的那座巍峨的青銅山，說道：「我們可能要去到那裡面，才能找到答案。」

    楚梁便上前問道：「祭司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那九黎祭司答道：「帶你們去食鐵獸大人的宮殿。」

    他指了指青銅山旁邊幾座稍矮一些的黑鐵山——這些九黎族人對於「宮殿」的理解，似乎就是大鐵山。

    楚梁又問道：「那我們可以去那座青銅山看看嘛？」

    「大膽！」那九黎祭司忽然頓喝一聲：「青銅山乃是九黎神沉睡之地，人族看一眼都是死罪！你等踏足九黎城還不知足，還敢窺伺九黎神的宮殿？」

    「不不不……」楚梁連忙道：「不是我們想要去，是食鐵獸大人想上去。」

    「就算是食鐵獸大人，也只有成年以後才可以去覲見九黎神。」九黎祭司斷然道。

    「巧了。」楚梁笑道：「我們這隻食鐵獸大人，它剛剛成年。」

    「嗯？」九黎祭司眉頭一皺。

    恰好他們此時已經走到了一座黑鐵山之下，那山中忽地探出一顆巨大的頭顱來。那顆頭同樣是黑白二色，但雙目如墨，其中好似燃著火焰。微微張開的口中探出數顆獠牙，如同參天的劍戟一般。探出的半身滿是虬結之態，看得出無窮的力量感。

    僅僅是探出一顆頭，就給人帶來了無比恐怖的威壓。

    和檀老懷裡那坨小肉球，隱約看得出是一個物種，但又好像沒什麼關係。

    楚梁這個時候才確定，幾人沒有貿然動手是正確的。如果直接在這城中橫衝直撞，包括這祭司在內的九黎強者不說，光是這城中匯集的上古食鐵獸，就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這是真正的上古九黎城池！

    九黎祭司恭敬地單膝跪地，高聲道：「滅神大人，我們是送新近歸來的食鐵獸大人進入宮殿。」

    「吼……」這隻探出頭顱的食鐵獸，才緩緩又縮回身子。

    等它回去，這位九黎祭司才站起身，對眾人說道：「這位滅神大人，是一隻還差半年才要成年的食鐵獸。」

    「……」眾人默然了一下。

    楚梁硬著頭皮道：「那它比我們這隻霸天煞大人小半歲，得叫姐姐。我們霸天煞大人只是長得臉嫩，顯小。」

    九黎祭司看著他，有半天沒說話，不知道是無語還是怎麼的。

    別說是他，就算是姜月白和徐子陽，看著檀老懷裡的小肉球和那邊黑鐵山上的巨凶，都有些汗顏。

    小傢伙如果被人家吃了，想讓它塞牙都有點難度。

    半晌，九黎祭司才道：「如果你們堅稱霸天煞大人已經成年，就可以帶它去參加成年試煉。只要通過了試煉，就可以被認定為成年，得到登上青銅山覲見九黎神的權力。」

    「嗨，不早說。」楚梁當即笑道：「那試煉是什麼，我們這就去通過了就行。」

    「對於成年的食鐵獸大人來說，自然是輕而易舉。」祭司道：「只要戰勝小小的金峰獸就行了。」

    ……

    「你管這叫小小的？」

    片刻之後，眾人來到了一座黑鐵山之內，這鐵山內部還真是有頗為開闊的一大片空間，就像是青銅城裡的小城池似的。

    而這座黑鐵山中，有一片圍起來的如同角斗場一般的區域，就是專門給食鐵獸進行成年試煉的。

    在高高的圍欄下，有一座約莫十丈多高的亮金色石山，就在眾人進來以後，那座金山突然動了起來，它緩緩轉動，露出一顆猙獰兇惡的頭顱。

    原來是一隻體型龐大的凶獸。

    這凶獸正在口中喀喇喇嚼著一團粗大的黑鐵鏈子，就像是吃麵條似的，劈啪作響間，就把那一團鐵鏈子吸了進去。

    不用多問這玩意自然就是用來試煉的金峰獸。

    對於方才見到那頭「滅神」大人來說，這金峰獸可能確實不是難題，可對於他們這頭「九黎霸天煞」來說……

    楚梁回頭看了一眼小傢伙，微微一笑：「有信心嗎？」

    「霸天煞」大人眨了眨一雙豆豆眼，其中滿是天真與懵懂，茫然的目光中充滿了一個字。

    啥？

    晚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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