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飄起的那一刻,楊登歡猛的一驚,眼光一掃,已然看見了孫莫然!
楊登歡立刻知道有危險,隨即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
楊登歡再不遲疑,拉開車門,一個翻滾下了車,身後傳來密集的槍聲,打得車身叮叮直響。
楊登歡抬頭,對面銀行中也傳來一陣陣槍聲,幾個人從銀行中沖了出來,在街上四下亂射,槍聲中不少行人倒地,大街上頓時亂成一片,嚎哭之聲不絕於耳。
一群人紛紛沖向四輛汽車,子彈打在汽車上,發出噹噹聲音,汽車玻璃粉碎,散落在車內地上,車內人想必是死多活少。
趙中海沖向最近的一輛汽車,衝著駕駛室一陣亂槍,隨即槍口轉向後排,神情一愣,若有所思,立刻轉身,又沖向下一輛汽車。
突然,第一輛車猛然啟動倒退,隨後一個大轉身,沖了出去,在人群中擺了一個圈,又是一個猛衝,車內響起槍聲。
趙中海等人等人圍著第三輛汽車射擊,被這一輛衝過來的汽車逼的四散,紛紛舉槍朝著它射擊,車內錢如發也舉槍還擊。
「不要管他!第二輛車!」一個聲音大聲說道。
幾個人依然纏著錢如發那輛汽車開槍,打得錢如發無法下車,其餘十幾個人紛擁沖向第二輛車。
天空中,不時有冷槍射過來,打得車身噗噗直響,讓車內人連頭都不敢抬,更不要說下車增援了!
銀行里有人想要衝出來,被對面教堂藏著的周偉一槍一個幹掉,終於死了出門增援的決心,只是依靠在銀行門邊,胡亂射擊,也不管是否命中。
街上一片混亂,不少人四散奔逃,更多人像沒頭蒼蠅一樣,左右亂跑。
幾個巡警們從四面圍攏過來,嘴裡發瘋似的吹響警笛,悽厲的笛聲響起,讓街面上更加的混亂。
楊登歡在上海被阿七調教兩個月所練出來的功夫,此時派上了用場,他不管街上如何混亂,只是盯緊孫莫然,慢慢欺身靠近,等到孫莫然和小武從牆角回頭轉身,這才上前用槍頂住了孫莫然後腰。
小武剛要回頭,楊登歡冷冷地說道:「要是不想要孫主任的命,儘管回頭。」
如果楊登歡說得是「不想要命」,估計小武還得反抗兩下,但是楊登歡說得是「不想要孫主任的命」,小武立刻老實了。
「三兒?」孫莫然一下子聽出來楊登歡的聲音,猶豫著問道。
「這事沒那麼簡單!留神套中有套!」楊登歡低聲說了一句,隨後又說道:「一直走,別回頭!前面胡同口右轉!」
「你是三兒?」孫莫然低聲問道。
「我是你大爺!趕緊滾蛋!」楊登歡故意說道。
楊登歡故意用之前「三兒」說話的口音,就是想讓孫莫然聽出來,目的在於讓孫莫然重視。
楊登歡考慮,如果突然跑出來一個孫莫然不認識的人,告訴孫莫然一些秘密,孫莫然指定疑惑。
按照他那個多疑性格,分析鑑別,肯定會浪費許多時間,等到孫莫然搞明白,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報信的人,必須是孫莫然的熟人,還得是孫莫然信得過的熟人。
楊登歡覺得「三兒」這個人物形象非常適合。
孫莫然慢吞吞地向前走,聽話的在胡同口處向右邊轉去。
剛轉過身,孫莫然猛然回頭,探出牆角向後張望。
背後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孫莫然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個三兒還真賊!
大街上槍聲漸稀,孫莫然不敢再做停留,大步離開,口中說道:「小武,快點!南鑼鼓巷四合院。」
街上局面此刻有了新的變化,街口十幾個偽軍沖了出來,他們負責在路口崗位執勤,聽到槍聲後過來支援。
幾個巡警也蹬著自行車趕來,氣喘吁吁加入戰團。
十幾個人奔向胡同口,偽軍和警察吹著哨子沖了進去。
一群鄉農突然沖了出來,一陣亂槍過後,十幾輛大車,連著車中的蘿蔔白菜堆到了胡同口,擋住了道路,阻擋住追兵。
等到偽軍和警察推開大車,踢散蘿蔔白菜,衝進小胡同,趙中海等人早已鴻飛渺渺,沒有了蹤跡。
楊登歡舉起手槍,朝著胡同口砰砰砰的開槍。直至子彈全部打完,槍機退膛,這才放下手槍,貌似沉沉地嘆了口氣。
孫莫然他們這一次計劃得當,行動果敢,撤退有序,幹得十分漂亮。
這似乎只是表面現象,但是有一個疑問。
既然要將這次行動作為魚餌,那麼釣魚人在哪裡?
為什麼到了最後關頭,釣魚的人都沒有出來?
難道是多田岡條計算錯誤?沒有安排伏兵?
但是作為憲兵隊特高課課長,真的有這麼蠢?
小看對手,可能是失敗的開始。楊登歡覺得其中必有其他陰謀!
但是究竟是什麼陰謀,現在卻並沒有什麼徵兆,所以也就不好推理。
不過,自己已經傳了信息給孫莫然,該做的自己都已經做了,至於結局如何,就看孫莫然怎麼去理解了!
楊登歡回頭看向眾和銀行門口,幾輛汽車都冒著濃煙,車窗玻璃全部粉碎,地上都噴濺著大片血跡。
錢如發灰頭土臉的從汽車上下來,駕駛室的候三也推門下車,胳膊上一片殷紅,顯然已經受了傷。
其餘三輛汽車,沒有一個人下車,甚至連動靜都沒有。
楊登歡拎著勃朗寧手槍,快步走向錢如發,關心地問道:「老錢,怎麼樣,掛花了嗎?」
「我沒事,你呢?」錢如發也關切地問道。
「我也沒事。看看他們去。」楊登歡說道。
「候三掛了點彩,不過是輕傷,後面的那個兄弟掛了。」錢如發又說道。
「剛才我及時跳車了,不知道小林他們幾個人怎麼樣。」楊登歡說話走過去,查看動靜。
楊登歡的汽車是最後一輛,所以停車的時候,就變成了離路邊最近的一輛,遭到攻擊最多,車身靠著路邊那面,滿是彈孔。
司機小林,身上中了數彈,有兩顆子彈都打到了胸口,鮮血浸滿整個前胸,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體徵。
楊登歡又向後望去,谷峰滿臉呆滯,在後座上一動不動,似乎還沒有有從剛才的驚嚇中走出來。
「老谷!老谷!」楊登歡大聲喊道。
(
「我……我……你……你……」谷峰哆哆唆嗦地說道,語無倫次地說不出來一整句話。
「受傷了嗎?」楊登歡又問道。
「受……沒有……吧……」谷峰又結結巴巴地說道。
啪!
隔著沒有了玻璃的窗戶,楊登歡扇了谷峰一個耳光,谷峰猛然一個激靈,眼神清澈了許多。
「看看,動動,感覺感覺,受傷沒有,給個準話。」楊登歡沒好氣地說道。
谷峰緩慢動了動身子,隨後慢慢加快了幅度,點了點頭說道:「我這邊沒有問題,沒有受傷。」
「下車!看看其他車輛,還有……有人沒有。」
原本楊登歡想說「還有活人沒有」,但是覺得有些不合適,終於還是改了口。
「誒誒!」谷峰慌忙點著頭,推門下了汽車。
「這裡有一個!」錢如發大聲叫道。
楊登歡和谷峰連忙過去,按照順序,這是第二輛汽車,也是金勝輝押運鈿版的汽車。
後座三個人全部掛了,司機頭部中槍,掛的不能再掛。
唯獨坐在副駕駛的金勝輝僅僅是腿上中了一槍,還是皮肉傷,僅僅被子彈劃了個口子。
「鈿版呢!」錢如發看見車內除了四死一傷五個人之外,空無一物,皺眉問道。
「鈿版呢?」金勝輝也著急地大聲問道。
「我他麼問你呢!跟個寶貝似的自己抱著,這會兒你問誰啊!」錢如發冷眼看了一眼金勝輝冷聲說道。
「我不知道!我都蒙了!那麼多人開槍,四處血花亂濺,我抱著頭,也不敢抬,誰知道箱子去哪了!」金勝輝哭喪著臉說道。
「一車五個人,死了四個,唯獨你這位負責保護鈿版的人活了下來,但是他麼的鈿版丟了!你來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錢如發狠狠地說道。
「我怎麼知道!這能怪我嗎!十幾個人衝著我開槍,那時候你們去幹嘛了!你們不是負責保護鈿版嗎!你們在哪裡!」金勝輝大聲說道。
「老子在戰鬥!要不是老子奮力把車開出來,撞了他們一下子,你們他麼的全得玩完!」錢如發伸手扼住金勝輝喉嚨,狠狠地嘶吼道。
金勝輝被扼的直咳嗽,說不話來。
「真她媽一群飯桶!一槍沒放,全部都被撂倒了,我都不知道財政署怎麼派了你們幾個飯桶幹這件差事,這不是給人家白送鈿版嘛!」錢如發氣得使勁踢了車身一腳,隨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看來這一腳踢的既准且勁!
「啊!」前面一輛汽車中,突然傳出來一聲吼聲,聲音悽慘而犀利。
「那個車上還有人!」楊登歡說了一句,三步並作兩步,徑直過去。
隔著窗戶,看到吳一鳴雙手抱頭,閉著眼睛大聲嚎叫。
一顆滿臉是血的頭顱,瞪大了眼睛靠在吳一鳴的肩頭上,口中的鮮血不斷地直滴在吳一鳴脖子上。
「吳總監!吳總監!」楊登歡拉開車門,推搡著吳一鳴大聲叫道。
「頭……頭,血……血……」吳一鳴雙手捂臉,大聲尖叫。
「瞅這點尿性,跟你們搭夥辦事,也是我倒了八輩子血霉!」錢如發沒好氣地罵道。
「老錢,吳副總監是文職,這些血腥場面他哪裡見過,嚇也把他嚇死了!」楊登歡在一邊同情地說道。
吳一鳴聽到旁邊有人說話,稍微穩定了一些,手指微微分開,看到楊登歡溫和的笑容,放下了一點心,仗著睜大了眼睛。
吳一鳴又一眼看到肩頭上的腦袋,又是一聲驚叫,再次閉眼。
楊登歡嘆了口氣,將那人腦袋挪開,把吳一鳴拉了下來。
吳一鳴狂叫掙扎,但是雙手被楊登歡緊緊摁住,拉下汽車。
「沒事了!沒事了!」楊登歡不停地安慰著吳一鳴,吳一鳴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到楊登歡和滿臉鄙夷的錢如發,頓時大聲哭嚎了起來。
「槍!好多人圍著我開槍!他們全部死了!全部死了!要不是一輛汽車衝出來,那群人散開,我也死了!子彈從我這裡……這裡……」
說著話,吳一鳴指著自己的臉頰說道:「從這裡穿了過去!穿了過去!」
錢如發聽了滿臉得意,指著自己說道:「聽見了吧!那輛車,是老子衝出來的!還有人敢問老子都幹了什麼!老子救了吳副總監!」
幾個人正說著話,遠處傳來汽車轟鳴聲音,從遠及近,不一會兒三輛卡車沖了過來,在眾合銀行門前停了下來。
一隊隊日本憲兵凶神惡煞般跳下車,足足有一百多個,整齊的排成四列縱隊。
幾條兇惡的大狼狗也跟著跳下車,由犬兵牽引,跪坐在隊伍最前列,吐著猩紅的舌頭,看上去十分嚇人。
一個身材不高,留著一副大鬍子,佩戴少佐軍銜的憲兵軍官從駕駛室中下來,威風凜凜地在站在幾條大狼狗前面,嘴裡嘰里咕嚕說著日語,絲毫不理會錢如發等人,更不向現場看上一眼。
「什麼情況?似乎來晚了吧?」錢如發低聲嘟囔著說道。
似乎情況不對?楊登歡心中有些隱隱不安,覺得這些日本憲兵一定和這起搶劫鈿版事件有關。
但是他們為什麼不勘測現場?他們又是在等待什麼?
遠處,又是一輛汽車開了過來,和剛才幾輛卡車不同,這是一輛黑色轎車。
轎車穩穩地停在銀行門口,車門開處,多田岡條陰沉著臉下了轎車,快步朝著大鬍子軍官走過去。
果然是他!楊登歡神色不變,心中卻如開鍋一般!
既然現在多田岡條趕到這裡,說明這件事情本身必然是一個圈套!
究竟是什麼圈套?等待孫莫然他們的又是什麼呢?楊登歡百思不得其解!
多田岡條衝著大鬍子軍官耳語了幾句,大鬍子軍官點了點頭,用日語沖多田岡條也說了幾句,又指了指大狼狗。
「你,過來!」多田岡條神色冷峻,指著金勝輝說道。
但是楊登歡卻看出了冰冷臉色背後的得意。
「我?!」金勝輝一愣,指著自己說道。
「快快滴!不要磨蹭!」多田岡條陰沉著臉說道。
金勝輝無奈,神色恐懼,哆哆嗦嗦走了過去。
「太君……太君……」金勝輝哆哆嗦嗦結結巴巴地說話。
「噓!」多田岡條用手在嘴唇上比劃了一下,輕聲說道:「不要說話!」
大鬍子軍官一揮手,幾條大狼狗迅速撲了上去,將金勝輝團團圍住,紛紛朝著金勝輝身上撲去,嚇得金勝輝連聲驚叫。
楊登歡也愣了,心中不停思索,想著這群鬼子究竟要搞什麼名堂。
隨即,楊登歡立時明白了過來,心中不由得一慌,這下子孫莫然可就要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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