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狼狗圍著金勝輝身上一陣狂嗅,隨即朝著胡同口飛奔而去,後面幾列日本憲兵靴聲橐橐,跟了上去,楊登歡剎那間完全明白了。
這件事徹頭徹尾就是一個欲擒故縱的陰謀!
鈿版以及裝鈿版的箱子上,一定塗滿了具有某種特殊氣味的物質!
這種氣味十分微弱,對於人類來說,可能感覺不出來。
但是對於嗅覺靈敏的犬類,就十分明顯辨別。沿著這個氣味,不難找到箱子!找到了箱子,不就找到了孫莫然!
好狠毒,好高明的計謀!恐怕這一次孫莫然在劫難逃。
但是,這一次的代價也太大了吧!十幾條人命,就這樣被輕輕鬆鬆當了魚餌?
如果這一次不是楊登歡警惕,錢如發拼命,估計連他倆也在劫難逃!
估計就連沈岩不知道這個計劃,要不然他絕對不會讓錢如發和自己涉險!
畢竟自己和錢如發算是沈岩左膀右臂,自折羽翼這種事情,恐怕誰也不會幹。
錢如發恐怕也明白了這裡的玄機,臉色鐵青,望向多田岡條的眼神,充滿了忿恨和冷漠。
多田岡條神色和藹,看著錢如發他們幾個人,哈哈一笑說道:「想必各位此刻心中有著無限疑惑,現在我就為大家答疑解惑。」
眾人雖然也都猜出了一些,但是畢竟還有著許多疑惑,眼光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多田岡條。
「這次行動目的,是用兩塊假鈿版,勾出北平反抗勢力,將其一網打盡!」
多田岡條剛剛說了一句,大家都露出吃驚神色,金勝輝更是面色蒼白,驚呼叫道:「什麼,鈿版是假的?」
「意不意外?」多田岡條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鈿版和箱子上,塗抹了一種特殊的溶劑。這種溶劑無色透明,但是氣味卻十分獨特!人類的嗅覺,對於這種氣味,毫無感知。但是經過訓練的狼狗,即便是在擁擠的人群中,也能清晰的聞到這種味道!
反抗勢力帶走鈿版,就像是給自己帶上枷鎖,無論走到哪裡,我們都能輕鬆的找到他!
所以,我們利用這種溶劑,當然能夠找到他們的窩點!
這個偉大的發明來自於我們帝國最為偉大的學校東京大學!而我所用的瞞天過海,欲擒故縱計謀,則來自於古老中國!古老的計策和現代發明,讓這群反抗分子無所遁形!」
說到這裡,多田岡條再也忍耐不住得意之情,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道:「現在,就讓我們見證這一光榮的時刻吧!我要讓你們親眼見證反抗勢力是如何被我們大日本帝國軍隊消滅的!為此我特別申調了一個中隊來配合我們行動!我們……」
多田岡條拖長了語氣,得意地說道:「我們……出發吧!」
錢如發回頭,看了一眼侯三右臂,微一皺眉問道:「怎麼樣?三兒,能堅持嗎?要不然先去醫院包紮一下?」
「沒問題,隊長!一點皮肉傷。我也想見證這個奇蹟時刻。」侯三笑道。
錢如發和楊登歡笑了一下,幾個人走向各自的汽車。
孫莫然轉過胡同口,沉默地緩緩向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剛才「三兒」對他的提醒,如同在孫莫然得意即將忘形的頭上,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如果說這個提醒來自於其他人,孫莫然可能還不以為意。
但是提醒來自於這位神秘人物「三兒」,就不由得孫莫然不重視。
雖然和三兒沒有幾次接觸,但是三兒的心思縝密,思路清晰,遇事果斷的性格,讓孫莫然都有所領教。
幾次經歷,說明三兒這人從不無的放矢,既然他說此事有圈套,那麼此事必有圈套!
但是孫莫然絲毫沒有察覺這中間有什麼圈套。
現在冷靜下來,平心靜氣地想了一想,孫莫然也有些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這次行動,是不是太過於順利了?如此重要的物品,安保是不是有些草率?
但是如果說這是一個魚餌的話,那麼釣魚人為什麼直到最後也沒有出現?
看來,不完全是釣魚那麼簡單。
既然不是釣魚,那麼這個圈套的中心又在哪裡?
現在看來,整個過程沒有問題,那麼圈套很有可能就在這次行動的目的上面。
目的!
孫莫然眼睛猛然一亮,突然站住了腳步,跟在身後的小武沒有停步,差點撞在孫莫然身上,不過好在及時停了下來。
「主任,怎麼了?」小武疑惑地問道。
鈿版!
難道是鈿版有問題?孫莫然心思急轉,絲毫沒有聽到小武和自己說話,而是皺緊眉頭,繼續思索。
鈿版能有什麼問題?作為無知無識的物品,它又能有什麼問題?
難道是為了傳遞某種特殊的信息?
一個物品,能夠傳遞什麼信息?難道是……
想到這裡,孫莫然大驚失色,脫口說道:「不好!可能中計了!咱們快點趕往南鑼鼓巷,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什麼情況?主任,咱們已經甩脫了追兵!」小武不明所以地說道。
孫莫然不理會小武,神色慌張,加快了腳步,小武愣了一下,連忙快步跟上。
幾個犬兵,拉著幾條大狼狗,後面跟著一百多個鬼子,穿大街越小巷鑽胡同過路口,驚的路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紛紛躲避,膽子大點地駐足觀看。
狼狗雖然不時停下來聞上一聞,但是跑得很快,如果犬兵沒有拉繩索,估計根本追不上它們。
即便如此,狼狗的速度也帶的犬兵們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後面憲兵大隊,隊列整齊,跑步跟在後面,顯出來平時訓練有素。
狼狗帶路,一直跑到南鑼鼓巷棉花胡同一個四合院前,略微聞了幾下,一陣躁動,想要衝進院子。
犬兵控制住狼狗,狼狗頗為不耐,一個勁地前沖,試圖掙脫束縛,不時的用爪子抓刨地上,顯得十分焦急。
大鬍子少佐伸手一揮,用日語吩咐道:「包圍這個院子!」
憲兵迅速分散開來,熟練無比地將四合院團團圍了起來,封鎖了前後門口。
胡同中聽到外面一陣嘈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有人開門察看動靜,等到看清楚外面是一群凶神惡煞般的憲兵後,紛紛關門,胡同中傳出來一陣啪啪的聲音。
(
嘎的一聲,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四合院門口,隨後幾輛沒有玻璃的汽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多田岡條下了汽車,後面車中錢如發等人也跟著下來。
錢如發撩了撩散亂如雞窩般的亂發,使勁晃了晃腦袋,打了個哆嗦說道:「尼瑪一塊玻璃也沒有,可把我給吹死了!」
楊登歡等人也是如此,頭髮凌亂,比起錢如發好不到哪裡。
「河造少佐,情況怎麼樣?」多田岡條走近問道。
「軍犬到了這裡,要進入這所院落,目標應該就在這個院子裡。我已經吩咐將院子全部包圍,封鎖了所有出入口!」河造少佐揮了揮手中的東洋刀說道。
「狼狗帶路,咱們進院!」多田岡條抑制不住心中興奮,儘管使勁壓抑住自己心情,但是能夠聽出來,多田岡條說話的語氣有些飄了。
「戰鬥隊形散開,行動!」河造少佐冷冷地舉起了指揮刀,面無表情地吩咐。
犬兵略微鬆開一些犬繩,狼狗迫不及待地向前衝去,帶的犬兵不由自主向前,腳下一個趔趄。
狼狗帶路,衝進四合院,引得一陣驚呼,狼狗不管不問,直奔二進院子衝去。
狼狗後面跟著的憲兵,舉起步槍,壓低聲音嘶吼,示意院內所有人蹲下。
狼狗衝進二進院落,愈加興奮,毫不停留地沖向左手廂房,動作勢不可擋。
跟在後面的錢如發,壓低了聲音衝著楊登歡說道:「登歡,你說,他們是不是在箱子上塗抹了母狗發清劑?怎麼這些大狼狗跟上了弦一樣?」
楊登歡被錢如發給逗笑了,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廢話,我哪知道去,是不是的,你問問狼狗或者多田不就知道了!」
「你小子也不是好人!」錢如發也笑著說道。
金勝輝見錢如發和楊登歡開玩笑,神色肅然的離他倆有一定距離,仿佛真要見證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幾隻大狼狗不約而同地沖向屋門,巨大的力量讓犬兵都不得不鬆開手。
咣當!
狼狗撞開了屋門,衝進屋去,撲向正中間的八仙桌,幾個犬兵也被跌跌撞撞帶了進去。
兩顆手榴彈從被撞開的門栓處掉落,火光一閃,隨後響起嗤嗤聲響,犬兵回頭,看到地上的手榴彈,面色瞬間蒼白。
「亞麻蝶……」
duang!
duang!
兩聲巨響,巨大的衝擊波連人帶狗都給炸飛了起來,重重地摔了下來,屋裡傳來稀里嘩啦物品破碎的聲響。
彈片紛飛,外面的憲兵們連忙匍匐臥倒,屋門被炸的四散迸出,散落的到處都是。
隨後又是幾聲連續爆炸聲音,宛如點著了一個手榴彈箱子,爆炸聲連綿不絕,憲兵趴在地上,一時之間無人敢抬頭。
幾分鐘後,爆炸聲音才全部停歇了下來,整個房間已然成了一座廢墟,其中更是再無一點動靜。
趴在前面的幾個憲兵,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手中端槍,神色緊張,一步步地走進廢墟。
廢墟中遍地狼籍,破磚亂瓦,倒梁橫柱,家具碎片比比皆是,周圍不少木質物品著了火,亂成一團。
幾條狗倒臥在廢墟之中,形態雖然各異,但是身上都冒著淡淡青煙,散發出一絲焦臭氣息。
箱子掉落在廢墟之中,裡面兩塊鈿版,也被炸了出來,散落在箱子兩側。
遠處。
一座二層小樓。
二樓窗戶處,孫莫然輕輕拉開一絲窗簾,右手中拿瞭望遠鏡,靜靜觀察。
連續爆炸聲音,讓孫莫然的右手不停地顫抖。
太尼瑪僥倖了!不敢想像,如果沒有「三兒」的報信,現在自己已然變成了網中魚籠中獸!
幸虧自己及時改變了策略,將箱子留在二進院子左手廂房,自己帶著人撤了出來。
如果沒有問題,箱子終歸還是自己的!
如果出了問題……
那就讓他出問題好了!
孫莫然默默收起瞭望遠鏡,嘆了一口氣,回頭吩咐小武:「命令大家都撤了吧,各自潛伏,最近不要有任何行動,等待喚醒命令!」
孫莫然說完,黯然下了小樓,頭也不回地離開,身後跟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武。
四合院。
河造少佐看著黑炭似的燒狗和自己早就認不出模樣的犬兵,臉色變得通紅,宛如豬肝一樣。
河造少佐終於忍不住了,狠狠地罵道:「八嘎!八嘎!通通的八嘎……」
多田岡條面如死灰,神色變得呆滯,雙手握拳,緊咬牙關,心中仿佛有一團燃燒的火焰,不停地向上拱,使勁拱。
河造少佐伸手,一把拽過了多田岡條衣襟,使勁搖晃,口中惡狠狠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這就是你在支那學的三十六計?這是什麼計?賠了狼狗又折兵嗎!燒狗計嗎!」
河造少佐說完,狠狠地將多田岡條推搡在一邊,不屑一顧地說道:「早就跟你說過,學習支那沒有用處!如果有用,我們又怎能站在這片土地上!」
河造少佐說完,歇斯底里的大聲吼道:「把這裡所有人,全部押到這裡!他們一定和抗日分子私通!院子裡有了抗日分子,所有人都難辭其咎!」
憲兵們如狼似虎,將院子中所有人都驅趕了出來,在二進院中,分成男女兩堆,跪在當院。
身後,是一片廢墟,房梁立柱燃燒著火苗。河造少佐滿臉鐵青站在廢墟之前。
聞訊而來的附近救火隊,看到這種情景,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沒有人願意觸這個霉頭!
「誰是房東?」河造少佐環視了一圈,冷冷地問道。
院子裡眾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都把眼睛望向中間一個四十多歲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身材肥胖,留了一個中分頭,身上長袍馬褂,像極了前清遺老遺少。
「你,是房東?」河造少佐操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衝著中年人問道。
中年男人恐懼地點了點頭。
「不要怕!我們大東亞共榮,只抓反對我們的人!你說出這些人的去向,他們都沒有事。」河造少佐用手一指院子裡所有人說道。
中年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河造少佐。
「如果說不出來,他們,還有你,都得死!」河造少佐說完,伸手從人群中拽出一個男人。
男人衣衫襤褸,滿臉菜色,被河造少佐伸手拽出,嚇得面無人色,大聲驚叫。
「為了讓你相信,皇軍不說謊話,我先殺死一個人,給你做個榜樣!」
河造少佐說完,不等中年人回答,腰裡掏出南部十四式手槍,抵在男人後腦,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中年男人,面帶微笑,扣動了扳機!
砰!
男人轟然倒地,院裡眾人一陣驚呼!中年人更是失聲尖叫,恐懼地癱軟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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