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海潮生 289.下的鈎子,也該用上了

    「我願意幫你!咱們做特工的,不能栽在一幫流氓痞子手裡!田中健一,什麼東西,還他媽摟著人家小姑娘,我看著就膩歪。」楊登歡恨恨地說道。

    真田太一無語,緩緩舉起酒罈,給自己滿滿斟了一碗酒。雖然他故作鎮定,但是楊登歡能夠看到,真田太一的雙手,一直在顫抖。

    「咱們職業相同,雖然是對手,但是卻相互尊重。雖然說不上兔死狐悲,但是同病相憐總是有的。所以我願意幫你,甚至幫你把你在這邊掙到的錢,寄回國內,寄到你老婆女兒手裡。」楊登歡盯著真田太一的眼睛,真誠地說道。

    真田太一瞬間愣住了,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似乎坐立不穩的他雙手緊緊扶住桌子,但是由於過於用力,桌子上的杯盤發出噠噠的顫抖聲。

    「你說的是真的……」真田太一真誠地說道。

    「老真!老子草尼瑪八輩祖宗!」楊登歡突然開口罵道:「喝了一夜酒,你還不知道我什麼人嗎?老子只要說出來,就沒有不算的!」

    「你準備怎麼幫我?」真田太一瞪著楊登歡問道。

    「不能讓田中健一在外面逍遙自在,咱們把他也送進去!」楊登歡眼睛盯著真田太一說道:「他身上那麼多麼作奸犯科的事情,把他送進去還不容易!」

    真田太一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那麼容易!我對巡捕房非常了解,他們從來不參與正治爭鬥,所以田中健一才會一直逍遙法外。」

    「如果是純粹的刑事案件呢?而且是那種特別危險,危害特別巨大,對租界危害特別嚴重那一種呢?」說到這裡,楊登歡笑了一笑又說道:「比如說搶劫銀行?如果田中健一做了這樣的案子,巡捕房不會坐視不管吧?」

    「搶劫銀行?田中健一會搶劫銀行?」真田太一覺得十分匪夷所思,真不知道面前這位年輕人怎麼想的。

    「只要你願意,田中健一就得搶銀行!」楊登歡冷聲說道。

    真田太一狐疑地看著楊登歡,心中急如電轉,盤算著這個人說話的可信程度。

    「想想吧。」楊登歡笑了一下,雲淡風輕地說道:「你從被抓到現在,已經超過了24小時,如果說萬和商行沒有放棄你伸手搭救的話,估計這一會兒你應該已經回到清吟小班了!畢竟日本人的面子,租界工部局還是要給的!」

    真田太一眼神糾結,冷冷地望著楊登歡,楊登歡又笑道:「但是到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他們已經把你給放棄了?還不相信自己被出賣?你還真是忠誠啊!」楊登歡譏諷地說道。

    真田太一雙手顫抖,臉上說不出來是什麼表情,忿怒、驚恐、痛恨、狐疑、不甘心,多種情緒交雜在臉上,顯得十分猙獰。

    「中國人有句古話『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待之;人以仇寇待我,我以仇寇待之』。他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數啊!」楊登歡冷聲說道。

    真田太一不語,臉上青筋暴起,神色恐怖。

    「現在能幫你的只有我,而且只有我能幫你將你應得的錢寄回日本!」楊登歡笑著說道,將「應得」兩個字說得特別重。

    「職業特工雖然十分危險,但是待遇還是蠻不錯的。你看上去花天酒地,其實卻十分節儉,相信每個月都攢了不少錢。如果把這筆錢寄回日本,老婆女兒應該能夠過上優渥的生活,自然不用擔心佳代遇到田中健一或者健二這樣的老色批。」楊登歡又說道。

    「你為什麼要幫我?」真田太一猶豫著問道。

    「為了公理正義!」楊登歡大義凜然地說道,隨后冠而一笑又說道:「說這些你也不信,你猜猜,我為什麼要幫你?」

    真田太一看著楊登歡年紀不大,試探著問道:「為了立功?」

    楊登歡雙手一拍,佩服地挑起了大拇指說道:「不愧是職業特工,一眼就看了出來。」說完之後,又正色說道:「我這個年齡,以後職業生涯還很長,要是不立功,怎麼升職?要是不升值,怎麼加薪?」

    「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怎麼辦?」真田太一又問道。

    「楊登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即便是我現在給你做了什麼保證,也沒有什麼用處,你也不相信。不過你想一想,現在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幫你!要是沒人幫你,你的錢寄不回國內,不知道最後便宜了哪個王八蛋!」

    楊登歡又斟了兩碗酒,端起來自己面前這一碗,笑著說道:「你要是信我,咱們就合作,我楊登歡再怎麼無恥,也是有底線的,更不會貪墨孤兒寡母的錢!是否合作,全憑於你!若是有意,就幹了這碗黃酒!」

    楊登歡說完,將碗中黃酒一飲而盡。喝完之後重重將酒碗摔在地上,啪的一聲,酒碗被摔得四分五裂。

    真田太一想了許久,楊登歡也不催他,只是安靜地坐在對面,靜靜地盯著他看。

    終於,真田太一端起了酒碗,一飲而盡。

    「你說吧,準備怎麼辦!我聽你的!」真田太一重重喘了一口粗氣,像是放下了許多掛礙似的。

    曹有光站在牆邊,聽到真田太一答應,這才放下了心。

    「修車廠那件案子也是你做的!」楊登歡聽真田太一答應,臉上並沒有太多喜悅的神情,開口說道。

    真田太一聽楊登歡要自己認下來修車廠的案件,正要開口說話,楊登歡擺了擺手,接著說道:「日本經濟危機嚴重,許多商業都破了產。田中健一家族也概莫能外,在日本遇到了經濟危機,家族面臨破產。

    田中健一不甘心祖輩辛辛苦苦創下來的基業毀於一旦。所以就糾集了你們這些亡命之徒漂洋過海來到租界發財。做了幾票生意之後,你們也掙了一些錢,有些人就有了別的想法。

    其中有幾個人不想幹了,想著在修理廠踏踏實實地掙上幾年錢,就迴轉日本。但是田中健一害怕你們一起殺人越貨的事情泄露,於是就讓你前去殺人滅口。」

    說到這裡,楊登歡停了下來,一直在認真聽講的真田太一見楊登歡不說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說道:「就是這個攀咬田中健一?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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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沒那麼容易!」楊登歡冷笑了一下說道:「所以一定要加上下面幾句:田中健一現在已經不滿足小打小鬧,他要下決心干一票大的!他在黑市上買了十幾支南部十四式手槍,想要搶劫銀行!田中健一已經密謀計劃了許多次,想下手的目標有花旗、滙豐、聯眾和怡和這些大銀行!」

    「說這些有用嗎?畢竟田中健一不會動手搶這些銀行。」真田太一猶豫地說道。

    「田中健一想不想搶銀行不重要,關鍵是他禁不起巡捕房調查!誰願意自己枕頭邊睡著一頭猛虎!而且猛虎對自己還虎視眈眈!」楊登歡正色說道。

    「那……好吧。」真田太一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能騙我,要不然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楊登歡伸手將茶几上的飯菜推到一邊,從公文包中摸出紙筆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真田太一說道:「把我剛才所說的,寫下來。」

    說完之後,不待真田太一反應,又接著說道:「另外你把取錢的銀行,你家地址還有收款人都給我寫下來,事情辦完了,我給你回執。」


    楊登歡的話不容拒絕,真田太一略微考慮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抓起紙筆,趴在小茶几上,寫了起來。

    曹有光和楊登歡從地下室中出來的時候,時間已是下午三點,曹有光十分高興,發動了汽車,笑著說道:「這會兒咱們上哪?是不是去老閘捕房。」

    「不去!」楊登歡搖了搖頭說道。

    「你做這麼一出,不就是為了給老閘捕房的陳深看嗎?怎麼又不去了?」曹有光奇怪地問道。

    「直接給的不香,咱們需要一個媒人。」楊登歡嬉笑著說道。

    「媒人?誰是媒人?給誰保媒?」曹有光問道。

    「你是不是忘了劉亨利?那位中央捕房第六警務署的署長。」楊登歡笑著說道。

    「你是說……」曹有光也頓時想了起來,笑著說道:「我記得你當時就給劉亨利下套了?是不是當時就有了這個嫁禍的想法?」

    「也不全是,只是當時覺得這中間可以利用一下,所以就給劉亨利下了一個鉤子,現在就該用上了!今天到了咱們逮魚的時候了!」楊登歡笑道。

    「那咱們蘇州河走著?」曹有光興致很高,笑著說道。

    「三軍聽令,兵發蘇州河去者……」楊登歡甩著京劇道白,快活地大聲說道。

    公共租界中央捕房在四馬路上,是整個租界的管理機構,下屬十四和分捕房,同時還有七個直轄的警務署。

    第六警務署負責蘇州河沿岸附近的治安,以閘口為界和老閘捕房轄區接壤。

    第六警務署警長劉亨利坐在辦公室巨大的辦公桌後面,手中捧著老閘捕房發過來的協查通報,雙手微微顫抖。

    劉亨利看到協查通報,第一時間就想到幾天前自己偵辦的那起修車廠的案件。

    他暗自思忖,這伙劫匪,會不會和修車廠案件所涉及的幾個人有關?

    想到這裡,劉亨利既後怕又有些慶幸,幸虧案件不是在自己轄區發生,真是太幸運了!

    上海灘魚龍混雜,城狐社鼠成群結隊,時時沉滓泛起,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故事,

    諸如仙人跳、放白鴿、拆白黨,打架鬥毆,幫派爭鬥,各種刑事案件從來就沒有斷過。

    但是搶劫銀行這種惡性案件卻很少發生,這夥人太亡命了!

    劉亨利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儘管對陳深攤上這麼大的一起案件很是同情,但是個人自掃門前雪,能夠捂著自己的燒餅爐不糊已經夠難為人了,那裡還能顧得了別的許多。

    祝願陳總探長神勇無雙,爭取早日破案吧,要不然,那位蘇格蘭場出身的大鼻子英國警務總監的怒吼聲,想想都讓人厭惡!

    劉亨利正在遐想,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讓他微微一愣。

    「進來。」劉亨利將協查通報放到一邊,沉聲說道。

    一名小警員推門進來,恭敬地說道:「警長,外面有兩個人找您。」

    「找我?什麼事?」

    「他倆沒說。」小警員說道。

    「是什麼人?」劉亨利一愣問道。

    「他倆只說是您的朋友,讓我給您一提修車廠的案件,你就想起來了。」小警員說道。

    小警員一句話,劉亨利臉上馬上浮現出楊登歡的模樣,眉頭微微皺起,想到這兩個人找我幹什麼?難道是為了搶劫銀行一案,找我來了解情況的?我和他們知道的一樣多啊?

    但是既然人已經來了,不能不見,劉亨利點頭說道:「我知道他們是誰了,請他們進來。」

    不一會兒,楊登歡和曹有光在小警員的引領下,進了劉亨利的辦公室。

    「原來是曹督察和楊探長二位,稀客稀客,快快進來坐。」劉亨利一邊熱情地打個招呼,一邊招呼小警員泡茶。

    楊登歡笑著擺了擺手,曹有光也笑道:「不用麻煩,我們說完事馬上就走,這兩天忙著呢!」

    「什麼事啊?這麼著急。」儘管劉亨利猜想楊登歡二人過來,八成是為了銀行劫案,但是他倆不張口,劉亨利絕對不會自己先主動說出來。

    萬一不是呢?凡是都應該先發制人,但是唯獨這說話,最好還是最後再發言,這樣更穩妥一些。

    「我們來主要是給劉警長通報一個情況,順便給您提個醒。」楊登歡在劉亨利辦公桌對面拉開了一把椅子,請曹有光坐下,隨後又拉來一張椅子自己坐下。

    「通報情況?提醒?這話怎麼說的?」劉亨利一愣問道。

    看來自己沒有提前說出來銀行劫案是對的,這兩個人似乎並不是為了這件案件而來。

    「昨天我們偵破一起案件的時候,抓了一個人,一審訊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居然就是修車廠案件的兇手!」楊登歡看上去興奮地說道。

    「修車廠案件破了?這可太好了,口供給我也準備一份,到時候我派人去取,打報告向上面結案。」劉亨利興奮地說道。

    沒想到這兩個人是送「禮」來的,這份大禮可真是不小。

    沒想到這麼快就破了案子,到時候自己拿到供詞,修飾一下,把自己給加進去,那也是功勞一件。

    「不僅如此!還牽扯到更大的案件!咱們這一次可撈到稠的了!」楊登歡臉上興奮之色不減,得意地說道。

    劉亨利聽楊登歡這麼說,不知道又有什麼好事等著自己,心中也是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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