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面帶笑容,身子朝後靠去,一揚手扔給楊登歡一根雪茄,楊登歡伸手接過。
「嘗嘗,這可是正經的古巴大雪茄。」沈岩說道。
「我不抽雪茄。」楊登歡一邊說,一邊將雪茄揣進衣兜。
「不抽雪茄幹嘛裝起來,別浪費了。」沈岩這一會兒心情不錯,笑著說道。
「待會兒出去讓老錢嘗嘗。」楊登歡也笑道。
「你小子還能記得老錢,不錯。」沈岩讚許地點了點頭。
「誰對我好我記得清著呢!」楊登歡又緊接著說道:「而且誰對我不好,我記得更清。」
「那你說說,誰對你不好啊。」沈岩笑嘻嘻地眯起眼睛,使勁吐了一口雪茄,頓時臉前瀰漫起了煙霧。
「王大嘴啊!這小子天天騙我花錢給他買吃的,總有一天我得全部都吃回來!」楊登歡笑著說道。
沈岩一陣哈哈大笑,指著楊登歡說道:「你小子,真能扯淡。」
楊登歡見沈岩這幅模樣,知道他的心結已經打開,也笑著說道:「處長,其實說句老實話,我還真不願意出去學習,現在咱們處里多忙啊!正是用人的時候,楊登歡不才,但是也願意和兄弟們同進共退,這個時候讓我離開,我不甘心啊!」楊登歡說此話時,滿面忠誠,甚至連自己都覺得說的是真心話。
實在太感人了,楊登歡真想對著鏡子給自己磕一個。
「這是有人別有用心!」沈岩冷笑地說了一句。
「我就說嘛!我一沒有動用關係,上面也沒有人為我說話,這種事怎麼可能輕易落到我頭上!再說了,像我這種小警察,在警局中只知道用心做事,又不會整什麼人際關係,即便是學了習也不一定有用。存粹是浪費時間,還不如留在處里破幾個案子呢。」楊登歡一邊嘆氣,一邊搖頭地說道。
「誰說沒有用處!只要是學習,就都有用處!而且這一次,還有大用處!」沈岩嘴角扯出了一絲冷笑說道。
「有用處?我怎麼感覺不到?」楊登歡有些疑惑地問道。
沈岩輕笑了一下,臉上突然現出得意的神色,用手輕輕點了點桌面說道:「原本錢如發已經打了報告,推薦你接任瘦猴李照輝擔任一隊的副隊長。」
說到這裡,沈岩看著楊登歡似笑非笑,楊登歡笑道:「老錢夠意思,這根雪茄沒有給他白留。」說到這裡,楊登歡衝著沈岩又笑道:「處長,要不然我再給老錢拿一根。」
「你小子倒是會慷慨!知道不知道這雪茄多少錢一支!」沈岩伸手將雪茄盒子收進抽屜,楊登歡站在那裡吃吃地笑。
「現在我改主意了?」沈岩瞪著楊登歡說道。
「知道,要不然您能把雪茄盒子收起來?一支就一支,萬一老錢抽習慣了,我也沒地方給他淘換去。」楊登歡故意和沈岩打岔。
「少給我扯淡,誰和你說這個了!」沈岩笑罵了一句說道:「我決定一隊副隊長不讓你來幹了。」
「我去二隊當副隊長?」楊登歡故意說道。
「沒有一點遠大志向!當什麼副隊長,就不敢思路在大膽一些!」沈岩笑道。
「大膽……」楊登歡故意一愣問道。
沈岩身子靠向椅背,儘量坐得更加舒服了一些,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笑道:「坐坐坐,別站著啊。」
楊登歡猶豫著坐下,殷切地望著沈岩。
沈岩對楊登歡這幅模樣很是欣慰,用手輕點桌面,很是矜持地笑道:「小楊啊,無論是什麼原因,能夠參加這一次警政部組織的學習,都是一件好事!有了這一次學習的結業證書,即便是你資歷淺了一些,我安排起來也少了一些難度。」
「安排?」楊登歡又是一愣。
沈岩很喜歡楊登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楊登歡真的好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用勁兒撓了撓頭,看著沈岩傻笑。
沈岩又笑了一會兒,這才接著說道:「節前局裡開會,由於近期日諜在北平城內十分活躍,收集咱們的軍事經濟等情報,局長說要在偵緝處下屬成立一支『情保大隊』,和保安處一起,專門負責情報保衛工作。當時還沒有確定究竟是一處還是我們二處來負責。」
說到這裡,沈岩頗為得意地笑了笑,隨後才又說道:「一來是我極力在局長面前爭取,二來這段時間咱們二處也確實幹得不錯!而且最近還和稽查處聯手,破獲了一起大案子!所以局長決定,『情保大隊』,設在咱們二處!」
「太好了!」楊登歡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用力一拍大腿,大聲說道:「這個消息,比我吃一頓涮羊肉還要痛快!」
「兩頓!」沈岩也笑道。
「對!兩頓!」楊登歡連忙附和。
「我想著讓誰當這個隊長呢?」沈岩說到這裡,臉上帶著嘉許神色,看著楊登歡。
「首先想到的就是你!」沈岩用手一指楊登歡。
「我?」楊登歡也用手一指自己,笑著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我才是個警士了,連個警長還不是呢,怎麼可以當隊長。」
楊登歡說著話,使勁地擺著手,搖著頭,神態很是滑稽。
「是啊。畢竟你資歷太淺,我倒不是怕你警銜低,而是怕有人不服啊。」沈岩也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右手用力拍向了桌子,大聲說道:「現在好了!你去警政部學習,回來就可以上任『情保大隊』大隊長,我看誰敢不服。」
尼瑪,這就提拔了?
楊登歡有些猶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處長,你看我這組長還沒有當幾天呢,就直接大隊長,這有點不合適吧。」
「所以啊,這個大隊長先由我自己親自兼任,你來做副大隊長,隊裡的大事小情一切由你做主!等過一年,再把你給轉了正,那不就名正言順水到渠成了!」沈岩笑道。
楊登歡神色激動,噌的一下站起來,嘴都有些結巴了,瞪著眼睛說道:「處長待我以國士,對我推心置腹,登歡敢不為處長赴死!登歡願意為處長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沈岩這番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楊登歡收為己用,要知道無論什麼時候,人材最難得!
(
此刻見到楊登歡這幅模樣,沈岩臉上露出笑容,但是嘴上卻說道:「這是什麼話!你又不是我沈岩的私兵!什麼叫為了我萬死不辭?你是為了黨國!」
「為了處長,就是為了黨國!處長心系黨國,登歡明白!」楊登歡一本正經地說完,又是一個立正,挺直了胸膛。
「你呀,就是一根筋。」沈岩笑著指了指椅子,說道:「快坐,坐下說話。」
接下來,沈岩和楊登歡聊得甚是開心,不時傳出陣陣爽朗地笑聲。
兩個人的談話,直到鄭蘭進來提醒沈岩會客,才告已結束。
楊登歡臨出門的時候,頗為意猶未盡,笑著表示自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沈岩也很高興,一直把楊登歡送出了門,並且一再叮囑楊登歡,殷殷惜別。
把個鄭蘭看的大跌眼鏡,沈岩什麼時候送過本處的下屬,對於和他最為親近的錢如發,也不過是揮揮手而已。
楊登歡從鄭蘭身邊經過,衝著她調皮地擠了擠眼睛,讓鄭蘭俏麗的杏核大眼也瞥了他一眼。
「姐姐,等我從上海回來,給你帶化妝品。」楊登歡嬉皮笑臉地笑道。
鄭蘭雖然不明白楊登歡什麼意思,但是看沈岩對他的態度,知道現在楊登歡是沈岩手下一等得用之人,也就笑著招呼道:「那好啊,姐姐等著哈!」
楊登歡歡歡喜喜地進了大辦公室,忙碌的眾人不時有人抬頭和他打招呼。
錢如發更是迎了過來,笑著問道:「你小子怎麼樣?是不是副隊長實錘了?」
「副不副隊長的我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鄭蘭姐姐沖我笑了!太好看了!」楊登歡一副嬉皮笑臉模樣說道。
「嗨!那是一朵野玫瑰,你先惹她幹嘛!」錢如發連忙說道。
「龐威呢?」楊登歡不理會錢如發,眼睛左顧右盼地問道。
「龐威?找他幹嘛?」錢如發一愣。
「全隊裡就他一個大學生,說不定就懂日語,待會兒審問龜井時候有用。」楊登歡說道。
「這事不著急,反正明天才上班呢,你給我講講,處長怎麼給你說的。」錢如發笑著追問。
「什麼不著急,明天我要去金陵,今天得趕緊審完龜井那個混蛋!」楊登歡說道。
「去金陵?幹什麼?」錢如發一愣問道。
「警政部通知我去學習……」
楊登歡話沒說完,錢如發就一副羨慕地模樣說道:「可以啊!關係夠瓷實的啊,誰給你牽的線?」
「這事,你得問處長!」楊登歡似笑非笑地說道。
錢如發恍然大悟,拍了拍楊登歡,意思自己明白了。
楊登歡笑道:「干不干點正事?要是不干,我這就回去收拾行李了。」
「干!干!」錢如發轉頭發生喊道:「龐威!龐威!他媽的,龐威死哪去了!」
檔案堆中,龐威抬起了頭連忙答道:「在,人在呢!」
「放下手裡的活,跟老子走!」錢如發頗為豪氣地說道。
審訊室。
楊登歡和錢如發坐在桌子後面,側面是龐威,面前放著筆錄紙和鋼筆。
不一會兒,鐵門一響,一個瘦小的人被兩名警察架了進來。正是龜井左住。
龜井左住極力掙扎被兩名警察緊緊摁住,連拖帶拽地摁在鐵座椅上,手上腳上扣上皮帶,即便是龜井再用力掙扎,也絲毫移動不了分毫。
龜井一邊毫無用處地掙扎,一邊嘴裡嘰哩哇啦地說著日語,脖子上臉上青筋爆出,神色猙獰恐怖,一副不屈模樣。
龐威正要翻譯,楊登歡舉手,阻止了他,冷笑了一下,衝著歇斯底里怒吼的龜井冷冷說道:「這是中國人的土地,你應該說中國話。甭給我說你不會,我不相信一個在中國從事間諜活動日本人居然不會說中國話!」
龜井左住一愣,隨即停止嘰哩哇啦,狡詐的小眼睛左右轉了轉,突然用中國話大聲吼道:「抗議,我抗議……」
啪!
楊登歡猛然一拍桌子,冷冷地說道:「你抗議什麼!你又不是外交人員,你只不過是一個僑民而已!按照國際公法,任何一個在其他國家從事間諜活動的外國人,都要收到當地法律的約束!即便是將你就地正法,也是我們法律範疇之內!」
龜井左住神色頗為輕蔑,冷冷地看了楊登歡一眼,雖然仍在抗議,但是氣焰明顯小了不少。
錢如發看了一眼楊登歡,眼睛裡充滿笑意。
「放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條路,拒不合作。我們就給你套上一個身份,隨便給你找一個勞工營,任你自生自滅!或者就此讓你消失!反正抓你的那天晚上那麼亂,消失一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楊登歡說完,眼睛陰冷,瞪著龜井左住。
錢如發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連連點頭說道:「這個辦法好,省事!找一口井把他扔裡面就得了,連坑都不用挖。」
龜井左住臉上驚疑不定,他不知道楊登歡二人說得是真是假。
不過讓對手莫名其妙的消失,這事他們也經常干,沒想到現在消失的人是自己。
楊登歡又笑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第二條路,跟我們合作,我只要得到需要的東西,就悄悄地把你給放了,絕對不會向外張揚,只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你只需編造一個理由就可以回到你們自己的隊伍中。如果需要,我們甚至可以配合你,讓你得到你上司的信任!沒有人知道情報是你透露出來的!」
龜井左住無語,眼睛游移不定,顯然被楊登歡這話給打動了。
這個中國人說得不錯,只要他們不說,同文書院就沒有人知道自己被中國人抓走的事。至於如何編造理由,這倒也不是一件難事。
就是不知道他們要從自己這裡獲得什麼?按道理說,自己不過是一個駐密探而已,核心情報自己並不掌握,他們又想知道些什麼?
幾經考慮,龜井左住終於問道:「我怎麼可以相信你們?」
「你沒有籌碼和我們討價還價,到了這時候,我們還有必要騙你嗎?直接用刑不好嗎?等你身上有了傷,理由就不好編造了吧!」楊登歡笑嘻嘻地問道,神色之間全是無所謂之色。
又思考了良久,楊登歡悠閒地轉著手裡的鋼筆,一點也不著急。
終於龜井左住抬起了頭,低聲問道:「你們想要知道什麼?」
楊登歡和錢如發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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