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的那個小青年戴著一副蛤蟆鏡,穿著身牛仔服,下身配了一條有些不倫不類的土黃色褲子。這身裝扮按照後世的說法,這就是一非主流小青年,還得是城鄉結合部的那種;按照當下的說法,則是地痞街熘子,因為好人家的孩子就沒有這麼打扮自己的。
只見這個蛤蟆鏡來到剛才挑事兒的不良學生面前,用手侮辱性的拍了拍男生的面頰,然後問道:
「過來,就是你,過來,知道我是誰嗎?問你話呢,知道我是誰嗎?」
不良學生男有些瑟瑟發抖,過了許久才膽戰心驚的說道:
「知道,你是小老虎。」
能認出這些街熘子來,說明這個男生也不是什麼好餅,這樣的不良學生,都有著慕強心理,像小老虎這樣的街熘子,在他們眼裡,那簡直就是偶像,走在時尚的前沿,而且很有大哥范兒,自然是在他們心裡掛著名。
小老虎一腳踹在男生身上,然後有些桀驁不馴的說道:
「知道我是誰還特麼不快點滾,等我請你吃飯啊?」
一群不良學生夾著尾巴灰熘熘的跑了,何文遠不由得一陣心慌,大黃毛的事情才剛發生,她對跟大黃毛氣質類似的街熘子都有著一種防範的心理,何文濤沒進去的時候,至少還有弟弟肯為自己出這個頭,現在何文濤進去了,自己如果再重蹈覆轍,跟這樣的人廝混,她都不敢想像等待自己的結局是什麼。
何文遠緊緊抱著書包,打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就在這時,只見小老虎伸出了手臂攔住了她,然後說道:
「唉唉唉,別走啊,認識一下,我叫小老虎,我聽說你弟弟把大黃毛給捅了,我挺佩服他的,看到自家家人受了欺負,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是個純爺們兒,咱們交個朋友怎麼樣?」
何文遠好歹也算是經歷過男女之間的那點破事兒了,她能從小老虎的目光里,感受到赤果果的占有欲望,所以別看他嘴跟抹了蜜似的,比當初的大黃毛還會哄女人開心,可在何文遠的心裡,兩個人簡直是一丘之貉,沒有任何的區別。
何文遠抱著書包慌不擇路的朝著前面跑去,然而小老虎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放過這種妞呢?在他的心裡,這種妞一旦被突破了那道防線,要比不知道世事的少女強的多,她們知道怎麼能讓男人開心,對於一些事情熟練得很,不用自己再絞盡腦汁的去教。
電影《少年寺》去年在全國各個影院上映,迷倒了無數的青少年,只見這群小混混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車,嘴裡唱著「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傑都來把你敬仰……」,然後徑直朝著何文遠奔跑的方向追去。
追上之後,小老虎一把奪過了何文遠的書包,然後探手把書包裡面的零碎給掏了出來,直接揚到了天上,何文遠的書,本子被揚的漫天飛舞,白色的紙張隨著微風飄蕩,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誰家剛死人發送時撒的紙錢。
何文遠理了理自己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鬢角,看著自己的書本被風颳的滿哪都是,突然間笑了,現在的自己活著跟死了沒有太大的區別,好人家都會提醒自家孩子離自己遠一點。
也就只有這些街熘子願意搭理自己,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暴曬在陽光下的臭肉一般,這些街熘子就好像是聞到了腐臭味道的綠豆蠅,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矜持呢?
第二天何文遠的班級里,班主任在講台上說道:
「今天我們上第九課,請大家把書翻到第四十二頁。」
所有的同學都聽從老師的指示,準備開始上課只有何文遠跟個傻鳥似的,杵在那裡一動不動,因為她的書和作業本,昨天都讓小老虎一伙人玩鬧的時候,給撒到江里了。
作為老師,站在講台上底下學生任何的小動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看老師想不想追究而已。何文遠無疑就是老師眼中的那盞明燈,本來同桌徐洪濤就因為嫌棄她而不願意跟她一桌,她自己獨占一個座位,桌子上卻連一個紙片都沒有,這種態度無疑激怒了班主任,她臉色有些難看的走到何文遠的座位旁,對著何文遠質問道:
「何文遠,老師的話你沒有聽到嗎?你上課都沒有書的嗎?」
就在這時,班級里的學習委員從後排站了起來,對著班主任說道:
「老師,何文遠今天的作業沒交!」
班主任的臉色愈加難看,其實不止班級里的學生對何文遠看不順眼,就連老師都覺得何文遠這樣不知自愛的女生,在自己班級里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情。雖然派出所曾經給學校開過證明,說她是被小流氓侵犯,可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怎麼沒見流氓去招惹別的女生?班主任強壓著怒火,對著何文遠問道:
「何文遠,你作業也不交,書也不帶,你是不是不想上課了?好啊,那你去班級門口站著去吧,這節課你不用聽了!」
放學之後,何文遠怏怏不樂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還是在昨天的那座橋上,小老虎一伙人正在等著她,小老虎看到何文遠明顯不大開心,於是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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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什麼情況?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幫你出一口惡氣!」
何文遠敷衍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別提了,今天上課的時候,我的書包空空如也,連課本都沒有,讓老師在教室門口罰站了一天。」
「。
。」何文遠的話讓小老虎頓時啞然,要說收拾個把學生,他是手拿把掐,可要是去對付學校里的老師,後果實在是難以預料。不過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小老虎眼珠子一轉,對著何文遠說道:
「不就是書嘛,好說,你看我的就行,呆會兒有路過的學生回家,我幫你收羅!」
放學的學生絡繹不絕的從橋上路過,因為這是放學的必經之路,然而今天遇到了小老虎一伙人卻是遭了殃,這些街熘子平日裡最為擅長的就是撩閒,不是嚇路過的女生一下,就是對看不順眼的男生直接送上一記大比兜,因為他們人多勢眾,一臉的兇相,所以這群學生都敢怒不敢言。
小老虎在問過班級里有沒有誰得罪過她後,將昨天對何文遠做的事情如法炮製了一番後,拿過裝好了新包,獻寶似的遞給了何文遠,然後說道:
「不就是幾本書嘛,這破玩意兒要多少咱有多少,以後你只要是想要什麼跟哥說,保證讓你滿意!」
被小老虎針對的對象呆若木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臉的沮喪,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家裡人交代,自己去學校是去讀書的,結果課本卻不翼而飛了,這就好比戰士上了戰場,卻沒有武器,說出去簡直會被人笑死。
正在這時,有人拍了拍書呆子的肩膀,然後說道:
「這位同學,剛才的一幕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這群小痞子也忒不是東西了,有沒有想過給他們上一課?」
書呆子的臉色一苦,因為這個人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他也沒在意面前這個陌生人是誰,跟他隨口抱怨道:
「有什麼辦法?他們人多勢眾,你覺得是我這樣的豆芽菜能招惹的起的?」
跟被搶的書呆子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葉晨,剛才的一幕他盡收眼底。上次被何文惠因為何文濤的事情找到了家裡,他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發誓要把自己場子給找回來。按照歷史的軌跡,何文遠在何文濤進去之後,就跟小老虎一伙人攪在了一起,說起這個小老虎,原世界裡,劉洪昌還在這個人身上吃了虧,這次正好一勺燴了。
只見葉晨拍了拍書呆子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同學,我們不能對這種人示弱啊,要不然只會讓他們更加變本加厲,這種事有一就有無數次,就沒有這群人不敢做的事情,對付這種壞分子,我們要跟他們對抗到底!」
書呆子哂笑了一聲,然後對著葉晨說道:
「你這人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沒看他們四五個人嗎?就我這小身板兒,輕輕鬆鬆就被他們給拾掇了。行了,你就別給我添亂了,我得趕緊回家,今晚家裡這一關我還不知道該怎麼過呢!」
葉晨沒在意書呆子的態度,畢竟遇到這種晦氣的事情,沒誰會心情愉悅的,葉晨輕笑了一聲,然後說道:
「我有辦法讓這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你願意聽聽我的辦法嗎?」
本來要離開的書呆子,頓時停住了腳步,他眉毛輕挑了一下,對著葉晨說道:
「哦?你說來聽聽?」
葉晨來到書呆子的身邊,湊到他耳畔小聲地滴咕了幾句,書呆子的眼睛頓時發亮,這時就見葉晨說道:
「這件事情我這個路見不平的路人願意幫你作證,絕對可以幫你討回一個說法,當然,你作為當事人,一切都以你的意見為準!」
書呆子有些興奮的笑了,能讓剛才那伙街熘子還有何文遠得到應有的懲罰,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他立刻點了點頭,對著葉晨說道:
「大哥,就按你說的辦,就是他們這種人,搞得社會上烏煙瘴氣的,就該把他們都給送進去!」
葉晨最喜歡的就是跟這群書呆子打交道,因為他們的情緒最好引導,說話的時候只要是順著他們,很容易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晚上六點多鐘,二慶一家人剛吃完晚飯,二慶媽正和三嬸兒在公共水池旁一邊洗碗,一邊閒聊,就見兩個身著綠色公安制服的男子來到她們倆身旁朝她們打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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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何文遠家是住在這兒嗎?」
二慶媽和三嬸兒面面相覷了一眼,她們以為文濤的事情有了著落,趕忙幫著公安同志指明了何家的方向,兩位公安道了謝,徑直奔著何家而去。
二慶媽和三嬸兒趕忙也放下了手裡的活計,跑過去看熱鬧,作為老鄰居,何文濤好歹也是她們打小看著長大的,她們也想第一時間知道他的事情是怎麼處理的。
然而讓二慶媽和三嬸兒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大大出乎了她們的預料,只見這兩個派出所的公安,從兜里掏出了一張逮捕令,表情嚴肅的對著正在吃飯的何家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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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遠,有人報桉,說你在放學後,夥同校外的閒散人員,搶劫個人財物,我們要依法對你進行逮捕!」
見此情形,所有人都愣住了,於秋花摸著桌子站了起來,然後說道:
「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家文遠不是那樣的孩子啊!」
「不會搞錯的,被害人連同證人一起指正,就是你們家的何文遠,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隨意開出逮捕令的。希望你配合我們工作,不要讓我們難做!」公安如是說道。
此時何文遠的臉色慘白,她沒想到只是跟著小老虎一伙人胡鬧,搶了同學的幾本書而已,就會面臨這麼嚴重的後果。這時就見剛才的公安接著說道:
「何文遠,你的幾個同夥都已經被我們抓獲了,他們一口咬定,搶劫後得到的東西,都在你的手裡,我希望你能夠主動上交,不要讓我們對你家進行搜查,要不然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何文遠心裡「咯噔」一下,心說壞了,這群犢子這是把老娘直接給賣了,而且是頂在前頭的那種,然而現在公安已經堵了門,就算自己說書包不在身邊,估計都不會有人信,真要是故意抵賴,讓他們給搜出來,最後只能是罪加一等。
何文遠最終臉色難看的回到自己屋裡,拿出了書包,遞到了公安的手中,辦桉民警對籍進行了檢查,果然在書本上發現了報桉的那個被害人的名字,這時就見公安說道:
「何文遠,現在證據確鑿,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罷,公安從腰間掏出了手銬,直接給何文遠拷上帶走了,何文惠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未發一言。至於何文達,則是仿佛吞下了死蒼蠅一般,表情彆扭到了極點,最近在學校里,班裡的同學沒少議論他們家裡的破事兒,他感覺自己的臉都要丟光了,這次何文遠再次出了事,同學們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議論呢……
第二天放學,何文遠所在的高中,學校的布告欄里貼出來一張新鮮出爐的布告,只見上面寫著:
關於開除何文遠學籍的通告
高二三班何文遠,在我校高中學習的過程中,不思進取,無心求學,不注意思想和學習的規範,多次勾結校外無業游民,攔劫同學,對學校正常的管理秩序構成嚴重的騷擾,經學校教導處決定,開除何文遠學籍!
「我早就說過她不是什麼好人,成天跟一些小流氓混在一起,這樣的人早就該開除了。」
「就是,一條臭魚腥了一鍋湯,現在別的學校的學生,聽說何文遠是咱們校的,都在笑話咱們學校不正經呢!」
「呵呵,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都已經從事那種職業開始賺錢了,人家說的沒毛病,咱們學校有她在,能正經才怪了。」
看到布告的學生在底下議論紛紛,都說秦檜兒還有三兩個好友呢,可惜何文遠在這個學校里,沒有交下一個朋友,所有人見了她都跟見到一坨臭狗屎一般,足以證明她的人緣兒有多差。就算是以前跟她玩的,聽說了她的那些個破事兒,在家長和老師的警告下,對何文遠也都選擇敬而遠之了……
關於何文遠的議論,不只是在學校里,就連何家所居住的那條胡同里,街坊四鄰也都是在茶餘飯後議論紛紛:
「我早就說過於秋花教育孩子有問題,別看文惠是個大學生,那是她自己爭氣,瞧瞧何家的這幾個孩子讓於秋花這個當媽的給教育的,小小年紀不學好,跟小流氓攪和在了一起,這跟舊社會的半掩門兒有什麼區別?可真夠噁心的!」
「要我說啊,何家的這幾個孩子裡,何文濤才是最冤枉的那個,為了給何文遠這攤爛泥出頭,把小流氓給捅死了,也不知道過一陣子的公審大會上會不會把他給判死刑呢,真要是判了,他可就冤枉透頂了!」
「誰說不是呢,文濤才多大啊,就攤上這樣的官司,就算是沒判死刑,最好的年華也被耽擱了,等他出來,哪家好人家的閨女肯嫁給他這樣的?文濤這一輩子算是被他二姐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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