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一眾人差不多可以說是大明最頂尖的一批人了,文官、武勛集團的代表人物盡皆在此。
領了天子旨意入了內閣的焦芳如今身為次輔可以說在楊廷和不在的情況下,就相當於內閣首輔。
尤其是就在方才,天子震怒之下已經罷免了楊廷和的內閣首輔之職,並且提拔焦芳為內閣首輔。
畢竟八百里急報當中,楊廷和同樣是起兵清君側的人之一,甚至還有可能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人物。
哪怕是蔣冕、費宏這幾位平日裡與楊廷和相交極深的閣老也不敢在那個時候站出來為楊廷和說話。
甚至可以說就是蔣冕、費宏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楊廷和到底有沒有參合到其中。
實在是細思極恐,楊廷和身為首輔,按說應該坐鎮京師才對,結果楊廷和卻是執意懇請天子允准其前往天津查辦呂文陽。
結果這邊楊廷和離京沒有多久,呂文陽便宣布起兵清君側了,而且在檄文之中,分明是以楊廷和為主導,這就不得不讓費宏、蔣冕他們心中懷疑了。
如果說這一切不是巧合的話,那豈不是說這一切都同楊廷和有關嗎?
所以說這個時候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撇清同楊廷和的關係,不管這次的事情與楊廷和有沒有關係。
哪怕是楊廷和是冤枉的,可是在天子眼中,楊廷和就是叛軍的一面旗幟,無形中助長了叛軍的危害性。
單單是一個漕運總督起兵清君側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笑話,甚至都掀不起太大的風浪,就算是能夠成功,那也名不正言不順,然而再加上名滿天下的當朝首輔楊廷和的話,兩者加在一起的話,那就不是一加一這麼簡單了。
一個楊廷和所帶來的危害甚至超過了上萬兵馬,朱厚照急怒之下甚至下旨錦衣衛前去楊府捉拿楊廷和之親眷。
朱厚照目掃過眾人道:「眾卿,楊廷和、呂文陽等人造反,叛軍即日可達,眾卿家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眾人對視一眼,一位閣老起身向著朱厚照道:「陛下,臣認為那些叛軍只怕大多被欺瞞,只要陛下一道聖旨喝令眾將士迷途知返,叛軍自然不攻自破!」
穩穩坐在那裡的英國公張懋眯著眼睛,聞言不禁抬頭,不屑的看了那位閣老一眼道:「付閣老說的好輕鬆啊,不若閣老親自前去叛軍陣前宣旨,勸降那些叛軍!」
閣老付政不禁怒目瞪著張懋道:「老國公豈不知夫刀兵者,乃不詳之器,聖人不動之……」
楚毅不禁撇了撇嘴,這會兒朱厚照猛的一拍桌子喝道:「夠了,朕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看你們吵架的!」
付政一臉委屈道:「陛下,老臣句句肺腑之言,刀兵不詳,陛下為聖明之君,天下百姓蒙聖人教化,知禮曉節,定不會附驥叛逆……」
一聲輕咳,楚毅實在是看不下去,站起身來目光落在付政身上,正滔滔不絕的付政察覺到楚毅正目光不善的盯著他頓時嚇得一個踉蹌跌坐於地,驚呼一聲道:「總管大人……」
楚毅一聲冷哼道:「待叛軍抵達京城之下時,便有勞付閣老前去招降叛軍!」
付政聞言頓時眼睛一番,就那麼昏了過去。
朱厚照揮了揮手,就見有小太監上前將付政抬了出去。
這會兒剛剛榮升內閣首輔不久的焦芳捋著鬍鬚,神色肅然看著天子道:「陛下,老臣認為付政大人所言雖然荒謬了一些,但是稍加改變卻也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朱厚照看著焦芳道:「哦,焦閣老不妨說來聽聽。」
焦芳沉聲道:「陛下仁義之名天下皆知,那些士卒無論因為何等緣故,終歸是陛下之子民,雖有過錯,若然能夠幡然醒悟,棄惡從善,陛下當下旨接納才是,如此可動搖叛軍軍心,消弭叛軍之軍勢。」
眾人聞言盡皆頷首,焦芳所言的確是一個能夠消弭叛軍士氣的辦法。
朱厚照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卿家所言甚是,就由內閣起草聖旨,朕加蓋印信,宣示於叛軍,希望朕之子民能夠幡然醒悟。」
目光落在以英國公張懋為首的幾名勛貴武將身上,就聽得朱厚照道:「老國公,不知軍方可有什麼應對之策嗎?」
張懋聞言,原本微微閉合的雙目睜開,只聽得張懋道:「陛下,京營十萬大軍隨時可為陛下剿滅叛逆。」
正德微微頷首,聞之叛軍直奔京城而來,朱厚照心中並不怎麼慌亂,他之底氣所在便是幾年前他所選調入京的數萬大軍。
正德初年,朱厚照便開始著手整頓京營,十幾萬京營之中只選出六萬餘士卒,於是朱厚照下旨徵調邊軍入京,設立東西兩官廳執掌京城十萬大軍。
譬如騰襄四衛便歸入西官廳,乃是選自於邊軍,戰力要遠超東官廳所轄數萬大軍。
京中兵馬數量並不少,如果說將錦衣衛、羽林衛上十二直衛等盡數算入其中的話,至少能夠動員十幾萬大軍。
張懋的回答卻是讓朱厚照頗為不滿意,他也知道京中十多萬大軍,可是你軍方總該有對策吧。
是出城迎戰殲滅叛軍於城外呢,還是依仗京城高牆壁壘防禦然後徵調各方大軍前來平叛。
結果張懋卻是一點的章程都沒有拿出來,這如何能夠讓朱厚照滿意。
就在朱厚照準備發火的時候,楚毅向著朱厚照看了一眼,朱厚照微微一愣,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道:「眾卿家且先安撫百官,穩定京城大局,楚大伴、英國公且留下。」
費宏等人下意識的看了張懋、楚毅一眼,然後同眾人一同離去。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楚毅、張懋還有朱厚照三人。
張懋這會兒起身向著朱厚照恭敬一禮道:「臣懇請陛下恕罪,方才臣並非是有意欺瞞陛下,實則是怕泄露了風聲。」
朱厚照連忙道:「老國公不必如此,老國公一門上下為我大明付出太多,朕又怎麼會怪老國公呢。」
張懋一臉感動之色道:「陛下如此厚愛,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為陛下平定叛逆。」
朱厚照安撫張懋坐下,目光落在楚毅身上苦笑道:「大伴,你這次搞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吧,朕如果不是有心理準備的話,真的就被嚇壞了。」
楚毅輕笑道:「陛下說笑了,非是臣搞出的動靜大,而是某些人膽大包天,臣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朱厚照看著楚毅道:「這次如果平定不了叛逆的話,你我君臣只怕要共赴黃泉了。」
楚毅神色一正道:「陛下儘管放心辦事,您當知臣從來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再說,其中種種,老國公也知曉,陛下就算是不信臣,難道還信不過老國公嗎?」
張懋捋著鬍鬚道:「陛下,一切皆在楚總管掌握之中,那呂文陽等人還翻不了天。」
聽得楚毅、張懋盡皆如此說,朱厚照點了點頭道:「罷了,兩位皆是朕之股肱,若是信不過你們的話,這滿朝上下,也就沒有朕可信之人了。」
說著朱厚照道:「呂文陽等人就交由大伴還有老國公你們處置,朕只管等你們的好消息便是。」
等到外間文武百官見到楚毅還有張懋二人走出的時候方才知曉天子已經回宮安撫後宮於太后去了,將應對叛軍之事交給了楚毅還有張懋。
五軍都督府
沉寂了多年的五軍都督府這一日似乎重現了昔日之光輝,京城之中,數十武將勛貴之家,家中子弟不分嫡庶只論能力。
楚毅、張懋以及幾位國公親自坐鎮於校場之上,數百名出身勛貴之家的子弟於校場之上各展身手。
說實話,勛貴集團享受榮華富貴上百年,幾乎是被養廢了,嫡系子弟當中,除了極個別還算出眾之外,幾乎八成盡皆養成了廢物。
然而這些勛貴除了極個別子嗣不夠昌盛之外,大多數勛貴家族那真的可以說是枝繁葉茂。
刨除嫡系之外,那些庶子真的不要太多,相比較嫡系子弟生來便可繼承爵位,這些庶子的日子可就無法同嫡系子弟相比,至於說庶子日子過得都不如家中僕從,那也終究只是少數。大多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這種環境之下,嫡系之中難有人才,然而庶子之中卻多有能力出眾者。
正所謂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說到底哪怕是庶子身份,那也比普通百姓之家的子弟起步要高了許多,至少有機會習文練武,哪怕是再苛刻,至少這點待遇還是有的。
一場校場大比嫡系子弟當中有那麼三五人表現出眾,然而數百庶子的表現卻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這些庶子也都不是傻子,他們很清楚,這可以說是他們魚躍龍門的一次機會,自然是竭盡所能展示自身所學。
楚毅本來對勛貴集團的下一代不報什麼希望的,沒想到的是於這些庶子當中有這麼大的收穫。
哪怕是張懋等幾位老國公也都是一臉愕然,顯然是沒有料到在他們自身看來皆是一代不如一代的勛貴之家子嗣當中竟然還有這麼一批出眾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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