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宗一共有五座山峰,周圍四座恰好處在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四個位置,將中間一座更高一些的山峰環繞起來。
這四座山峰各有峰主,峰中弟子也是各司其職,唯有處在山下的雜役弟子往來溝通,在為除了北峰之外的其餘四峰提供日常便利。
西峰山下,正有一道人影來來回回踱步不停,一張長臉之上寫滿了焦急二字。
「這呆子林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沒來?」呂純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但是他在約定地點卻沒有見到林子岱的人影,心中從一開始的不耐煩,漸漸變得擔憂起來。
一開始加入玉壺宗時,呂純在西峰的存在感極低,比起雜役還要雜役。若不是林子岱時常在暗中為他教導精進醫術,他怕是早就被擠兌出了玉壺宗,又何嘗能有機會得到北峰峰主賞識習得土訣之術。
自從呂純土訣在手,又能融會貫通,西峰峰主便將他當成了香餑餑,威望自然是與日俱增。
之前因為呂純實力不濟,西峰眾人自然對他態度冷漠,可自從呂純成了西峰峰主身邊的紅人,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也是有所改觀。
只可惜呂純並不吃他們這套,任憑是誰也不屑理睬,天天板著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嘴臉。這些人知道他們在呂純這裡只能自討沒趣,也習慣了見到呂純之後遠遠繞開。
雖然呂純對別人態度冷漠,心中卻十分感激這個林子岱。只是無論他說過多少次讓林子岱加入到西峰中來,後者卻一直不肯答應,十分熱衷於當一名雜役弟子,呂純心中氣不過才為林子岱改名為呆子林。
前些日子林子岱突然告訴呂純,說他這些年來在暗中調查到了一些事情,準備稍作整合將結果一同告訴呂純。可如今到了約定的日子,林子岱竟然頭一次失約了。
呂純心想大抵是因為明遠老祖剷除妖獸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而林子岱應該又是去山下多管閒事了,便轉身回西峰去了。
可他等到了翌日同一時間再次到來,卻仍舊沒有見到林子岱,心中這才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這才匆匆忙忙來到了山下林子岱的居所。
「呆子林!呆子林?趕緊給我出來!」呂純人影未至,聲音先行,隔著十幾丈遠便扯著脖子呼喊起來。
「呂純師兄…」林子岱隔壁院子中正有一位精瘦的赤膊弟子在清洗身子,聽到呂純的叫喊也是嚇了一跳,急忙披上外衣迎了上來。
「哦…」呂純隨意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指了指林子岱那院子緊鎖的大門問道:「這傢伙人呢?」
因為他經常能見到呂純與林子岱之間往來,倒也沒有感到太過驚訝,只是面上帶著歉意道:「實在抱歉呂純師兄,我最近一直在山門附近幫忙,今日是因為輪換崗位剛剛回到此處,不清楚林兄去了何處…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別人!」
這精瘦弟子行了個禮讓呂純稍等,急忙向著屋中返去:「醒醒,醒醒!你可有看見過林子岱林兄?」
這人接連呼喊幾聲,屋中的那陣鼾聲才算停止,隨後便是一陣打著哈欠的嘟囔聲:「你說誰?林子岱…他不是去找那個大長臉…唔…」可後者還未說完便被人止住,一陣竊竊私語過後,呂純就見到一個面色憋得通紅的雜役弟子跟在那精瘦弟子身後走了出來。
「呂純師兄…」這人剛從睡夢中清醒口不擇言,哪能想到當事人就在此處。他也不知道後者到底聽沒聽見,只能勉強擠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笑容。
呂純雖然討厭這個稱呼,但是現在他也無心計較此時,只能裝作沒有聽見,問道:「你知道這傢伙去哪了嗎?」
這人因為剛剛睡醒,腦子還很迷糊,愣了片刻才將思路捋順起來:「回師兄,我並不知道林兄去了哪裡…我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他了…」
「你說什麼?」呂純聞言一愣,心想這林子岱並不是那種不辭而別之人,難道是他已經遭人陷害?
不過他又連忙將這種荒謬的想法從腦子中擦除。畢竟這林子岱在當年加入玉壺宗時都是超越內門弟子的存在,除了幾位峰主,只怕是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對手。
「回師兄,我的意思是說…這林子岱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這人以為呂純沒有聽清自己的話,也是急忙解釋起來。
原來他前些日子染上溫病渾身乏力,便讓精瘦弟子前往山門代替了自己幾日。但是因為經常躺著十分疲憊,偶爾也會起身下地活動活動身子,想要早日恢復。
因為他知道林子岱受到呂純照顧,平時清閒無比,便想著找他去閒聊幾句,可等他走出房門才發現林子岱的院門緊鎖,看樣子應該是不在屋中。然後一連幾日,皆是如此…
「這還真是怪事,這呆子林平時除了找我之外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難道他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呂純砰的一聲踢開大門,徑直向那院中走去。
二位弟子也不敢在原地停留,急急忙忙跟在了他的身後。
呂純才將屋門推開了一道縫隙,卻是忽然轉過頭來,淡淡道:「你們一個有病在身,一個剛剛歸來,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二人自然明白呂純的意思,也是急忙告辭轉身離開。
等到二人轉身離開,呂純才緩緩推開了房門,他先向房中掃視了一周確認沒有異常,這才邁開步子踏了進去,等他將房門在身後關閉,兩個眉頭才深深皺了起來。
這林子岱做事十分謹慎,每次外出時都要在門閂上隱藏一枚銀針,一旦房門被人拉動,這枚銀針便會落到地面當中,而一旦房門被不知情者徑直推開,這牛毫一般纖細的銀針便會斷成兩截。所以林子岱也是憑藉銀針是否存在來辨別自己在離開這段時間是否有人來過。
可這次呂純在打開房門時,卻沒有感覺到門閂上又半點阻力傳來,只是輕輕一推房門便應聲打開,完全不需要向後拉動將門閂擠出空隙使銀針掉落下來。
呂純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了一絲不妙,胸口的跳動也是加快幾分,急忙向著寢室當中尋去。
林子岱現在所住的這間房屋構造與尋常的雜役弟子沒有什麼不同,皆是一間外屋向左右分出開口,可容兩名雜役弟子居住在同一屋檐。
呂純知道林子岱喜歡安靜,便將另外一名雜役弟子的房間騰了出來當做書房,讓林子岱有了一個看書休閒場所。
因為房中多日無人歸來,桌椅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但好在屋中的擺放依舊整齊如常,倒也不像屋子主人遭遇任何意外。
呂純四處打量了一周,卻也的確沒有發覺什麼不妥,心想這林子岱畢竟多年沒有離開過此處,或許是遇到了什麼急事才連招呼也未打便匆忙離開。
雖然心中總感覺哪裡有些彆扭,但呂純卻怎麼說也說不出來,就在他走出寢室準備先行離去時,目光卻不經意落在了寢室對面的書房…
呂純來到玉壺宗的目的與別人不同,他只想尋到良方治好自己的老太公,所以當初一通過試煉他便急忙尋到北峰峰主,希望後者能夠履行當日之約。
而北峰峰主倒也言而有信,讓呂純將老太公的狀況仔細道來,他也好能對症抓藥。但等到呂純講述完畢,北峰峰主卻是面色變幻起來,最後只能搖了搖頭,表示狀況比自己想像的棘手,他也是束手無策…
呂純實力低微在西峰受人排擠,如今得到此種消息更是雪上加霜,正在他心灰意冷之時,忽然想到了當初為自己治好耳聾的林子岱!
他見林子岱年紀輕輕,醫術都如此了得,若是自己能通過他求助到林子岱的家中長輩,或許能有機會解決老太公的狀況!
可當他尋到林子岱說明情況時,後者卻是一臉苦楚,頭一次與呂純作出了正式的自我介紹。
聽了林子岱的話,呂純登時驚掉了下巴,因為他沒少熟讀醫書,自然會接觸到一些晦澀字眼,而在這其中有一個極為神秘的門派更引人注目,它就是「炁醫門」。
何謂炁?炁者,水上之無相物也。於血脈,行經絡,與地脈,生五行。儒家稱之為浩然正氣,佛家稱之為真如,道家稱之為元神,醫家稱之真氣云云。
老子有言:「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剛強。」用這句話來解釋生命狀態再好不過。
人剛出生,形體是柔軟的,而人死亡後,形體就會變得僵硬。所以無論何處一旦受到邪炁入侵便會有恙,不管此恙的外在體現如何,其內一定是「剛強」的,是「僵硬」的,是「死亡」的。
而炁醫者,講究的是:「同聲相應,同炁相求。」通過炁醫本身對能量的敏銳感知,用自身的正炁與那有恙的僵硬之處的邪炁相融互通,使其柔軟下來,最終達到治病醫人的效果。
炁是無,但非真無,是無中的有,是看不到卻能感受得到的能量,它是宇宙的本原物質,是生成萬物、延續萬物的基質。
炁醫門也正是如此,呂純一直以為它僅存在於口耳當中,記載於紙張之上,卻沒想到它竟然真實存在,而且活生生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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