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繡錯輕輕拉了王辭華,「少爺走了,小姐別太難過了,再過陣子少爺就該放假了。」
「哦,是啊,很快就能再見到哥哥了。」王辭華這才回過神來,跟著說道,而她前方,王賢良與陸臨江早是絕塵而去,不見蹤影了。
這荷包看來不是她想得那般簡單,只是黃白之物,既然是能驅動鳳臨王府的人,怕是帶有府里的標識了,就算她是同窗好友的妹妹也不必送這個東西吧。王辭華一時理不清,真覺得麻煩,早知道就不接了。
她邊想邊走,一不小心就被石子絆了一下,幸好繡錯在旁邊扶著,才沒有摔倒。
王老夫人正好瞧見了,這些日子王辭華在她面前討好孝敬,又兼之壽宴讓她很漲面子,心情極不錯,見狀倒是笑道:「這猴兒,也不知在想什麼,好好走路還要調皮。」
王辭華聞言忙是湊到王老夫人面前,笑道:「自然是想著老祖宗的壽宴了,」說著揮手劃了一個大圈圈,「好大的場面,那台子搭得真寬敞,更有全城的老爺太太都來給老祖宗拜壽。」
王辭華這句話又讓王老夫人一陣得意,她原是鄉野女子,看見官老爺哪兒有不怕,都是避著走,而現在那些官老爺反而要向她祝壽,官太太們還要說話逗她開心,且不是得意的。
「看你說得,倒顯得咱們家小門小戶了,沒見識了。這台子,場面算得了什麼,等你父親調回京里,去看看京城的宴席,才知道什麼是場面呢。」王老夫人笑說著,其實王年晝在京城並沒有逗留過多長時間,考完科舉後,便是外放了。王老夫人更是沒見過什麼京城的宴席。
不過,林姨娘是小吏之女,香姨娘更是王老夫人鄉間哥哥的女兒,都是不懂的,聽完都是露出期待的眼神,而唯一見識過京城繁華的王夫人成月,則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淡淡地與王老夫人請安後,就回府了。香姨娘也跟著走了,王年晝下午習慣吃她做的點心,現在做正好能送過去。
王老夫人看不得王夫人這個清高而講究禮數的摸樣,倒顯出她的粗俗來。她對著趙氏笑道:「我這個兒媳婦啊,可真正是在京里長大,從京里出來的呢。」
趙氏笑道:「那真是了不得的了。不過姐姐,我看著你這兒媳婦可不大會管孩子呢。」趙氏對王年晝與王賢良尚是敬畏,而自家的姐姐也是存著討好的心,但別的小輩們,趙氏可是不大在意的,只要姐姐一發話,他們哪裡敢不從的。
「女兒家最是要懂得矜持和體態,哪裡有走路還絆腳的,就應該像我們紅兒這樣走,才是小姐風範呢。」趙氏笑道,「我看這幾位小姐啊,真是還不如姐姐養大的阿香了。」這阿香就是香姨娘,自小就進入王家了,也算是由著王老夫人養大了。
王老夫人聞言點頭笑道:「這倒不是我夸,現在府里這三個丫頭,確實沒有香丫頭有女兒家的樣子。」
王辭華不禁心中一滴冷汗,香姨娘果然是王老夫人養大的,一人說嫡女向妾室行禮是有理,一人則把府里的官小姐與妾室比,而這官小姐居然還比不過妾室。
「這扭扭捏捏,半天挪不開一步居然還是小姐風範。」王淑華小聲說道,又瞥了王辭華一眼道:「就是你這不長進的,才連累我都被比下去。」
這是哪兒跟哪兒呢,王辭華頓時無言。
不過,也很快就輪到王淑華了。
趙氏向王老夫人討書,道是王家的書沾著狀元氣,拿回家讓小兒子也沾沾運氣。王老夫人立刻就同意了,令丫鬟去拿來。
趙氏拿著書,笑道:「一看就不一樣,我這不大識字的,才不知道書名是什麼。」
王淑華正好在旁邊,就道:「一本是風傳語的詩集,另一本是本朝優秀文章集選。」
趙氏點了點頭,小心合上,又問王淑華道:「淑丫頭聽說是讀了很多書,人家都叫你是才女呢。」
王淑華面有得意之色,道:「不過是從小就跟著父親一起讀書罷了,才女也是大家抬舉的。」
「那是讀了很多書了。」趙氏轉頭對王老夫人笑道,「這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要我說啊,女子讀太多書可是沒好處的。遠的不說,就說姐姐,家務料理一把手,樣樣難不住姐姐才是本事。看看姐姐如今,多風光啊。」
王老夫人笑道:「女子的本份就是管好家裡,讓爺們兒放心在外,這家務料理本就是應該的。」
「就是啊,姐姐。」趙氏拉著紅兒的手給王老夫人瞧,手雖是嬌嫩,但手指間有一個很小的繭,笑道,「別的不夸,我這紅兒可是極想姐姐小時候,不光是刺繡,家務料理自有分寸,小菜蒸糕可都是拿手的。」
王辭華看著紅兒那個怯懦的摸樣,刺繡她或許行,但管家料理,還真看不出有本事。光是下人就無法約束了吧。王辭華心想,她要是管家聲音大些的婆子,就能讓她不敢應對了。
王老夫人一摸一瞧,笑道:「這繭子瞧著就是常年做刺繡的。」
「淑丫頭,你也伸手來瞧瞧。」趙氏一抬頭,示意王淑華過來。
王淑華自然沒那麼好擺弄,在她眼裡趙氏不過是一個鄉下的婆子,仗著與祖母是親眷就在王家蹭吃蹭喝,居然還擺威風。
趙氏未見王辭華有動靜,就眼珠子一轉,對著王老夫人嘆氣道:「是我不知禮數了。我一個鄉下婆子,哪裡敢讓官家小姐伸手的。哎,姐姐,看來我還是回去吧,別讓人看不起了。」趙氏又用帕子捂住眼睛擦了擦,道:「姐姐,我這就回去了。你有空常回來,鄉親們都想著你呢。」
這一番說得,點出王老夫人也是鄉下來的,王淑華看不起趙氏是鄉下婆子,那也是看不起王老夫人了。
果然王老夫人聽完,臉也板起來了,沉聲道:「大丫頭怎麼了,長輩讓你伸手也不肯,這是看不起鄉下人嗎,你老子以前還是從鄉間考上來的。我倒要問問,是誰教你這樣不知禮數了。」
林姨娘聞言,趕緊拉著女兒到王老夫人面前,笑道:「母親說得是什麼話,咱們淑丫頭你還不知道呀,這不就是害羞嘛。」說話間偷偷將手上的一個鑲瑪瑙的鐲子戴上王老夫人手腕上,又對趙氏笑道,「紅兒刺繡做得這樣好,趕明兒有空了,多教教淑兒。」未等趙氏回答,自己先笑了幾聲,從身上掏出一個荷包,塞到趙氏手裡,開玩笑道,「姨娘可是怕我們不付束修,母親可是瞧見了,我們這是先給先生了。」
趙氏暗暗墊了墊分量,怕是有很大一塊,都能抵上他們一家一個月的花費了,便默默收下了,又笑道:「女兒家能懂得羞澀才是像樣子,不必明兒,就今天讓紅兒教教這大丫頭。」
趙氏與王老夫人又聊起他們從前村里地主家的小姐,卻是完全比不得王老夫人和趙氏,讓他們感慨了幾句,而心中自是一陣得意。
王辭華卻是將方才林姨娘的舉止默默記在心裡,這般處事手法是十分值得她學習的。雖然她厭惡林姨娘,但不得不說,前世的王辭華是萬不會如此妥帖用幾句話和幾個荷包就將事情一言帶過的。
王辭華皺眉想,現在,她更看清楚林姨娘的本事,拋去林姨娘的勢力,光是這處事能力她是也絕沒有自信在如今就能斗過林姨娘。她,還遠遠不足啊,未來,必須要更努力。
晌午過後,趙氏竟是真的帶著紅兒來到王淑華的屋子,還拉來王辭華與王蘭華要教導她們刺繡。
王辭華本是打算趁著有空,給父親多做幾件冬季保暖的小手工,卻硬是被拖來了,而王蘭華原本面上就沒有太多表情,現在看起來似乎更不悅了。
三姐妹難得的想法一致,快讓這位趙姨娘回去吧,她們真是要堅持不住了。
趙氏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一進屋就一屁股坐到榻上,也不管茶几上擺著是誰的茶盞拿來就喝,覺得味道不錯,就招呼王淑華屋裡的丫鬟上茶。
那丫鬟朝王淑華瞧過去,王淑華勉強點了點頭。今個兒那件事之後,林姨娘特意與王淑華交代過,那趙氏不過待幾日,就由著她去,忍幾日,不必跟她見識。
王淑華看見趙氏拿了她茶几上的糕吃,糕渣子不斷往下掉,全在她的榻上和坐蓐子上了了。王淑華撇過頭去,只能想趙氏走了,一定要讓丫鬟徹底打掃,坐蓐子全部都不要了。
紅兒小聲說著話,只有王辭華一人還算認真做了,王淑華隨便動了幾根針線,王蘭華原本也不是針線拿手的,也就比王淑華多了幾針。
紅兒看兩人做得不對,急得不知道說什麼,小聲又說了幾句。王淑華翻了個白眼,也不理她。
趙氏邊吃糕點,邊說道:「那邊的二丫頭,我倒是忘了,你中間那個字是什麼來著?」糕點一個勁兒往外邊碰。
王蘭華是三位小姐中禮儀最規矩的,聞言就站起來答了。
趙氏吃完,拿著帕子一抹嘴,道:「這個丫頭我看著其他也還過得去,就是太刻板了,你這樣怎麼能討夫婿的歡喜呢。我說啊,你們這三位小姐,說是官家的,其實還真是不怎麼樣。以後可怎麼嫁人呢。」
趙氏吃夠了點心,又逞夠了威風,拿了王淑華與王蘭華的繡作譏笑了幾句,而對王辭華則是說:「繡作還湊合,就每個女孩樣子,莽莽撞撞的,以後可別衝撞了夫婿。」說完,帶著紅兒離開了。
三姐妹看著她的背影,升起了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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