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錢媽媽匆匆來到辭院,跑得上接不接下氣,面紅耳赤的,王辭華被錢媽媽這副著急的摸樣給唬住了,忙是與繡錯一起扶住她,繡滿也跟著端冰糖桂圓雪梨茶來。
王辭華遞給錢媽媽道:「媽媽,慢慢說,咱不急。」錢媽媽也是年紀大了,王辭華記得前世,錢媽媽身子就是在這年頭不好的。不過,那時候是傷心過度。
錢媽媽一飲而盡,王辭華忙又倒了一杯,錢媽媽也是喝盡了。
繡錯在錢媽媽身後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笑道:「媽媽這急匆匆得做什麼,平常不是讓我們在府里要穩重嗎?」
錢媽媽氣終於是緩過來了,聞言笑罵了一句,「你這小丫頭膽子越發大了。」
繡錯捂著嘴笑,給錢媽媽又盛了一杯茶。
繡錯很小就到王辭華的院子裡了,相當於是錢媽媽看著長大的。隨著王辭華的努力和獨立,辭院這些日子的氣氛一掃低靡,而且還有了繡滿在,繡錯的性子也開朗很多了。
錢媽媽雖是不渴了,但還是喝了半杯,抹著嘴道:「這茶湯味道還真不錯,又解渴解乏。」
王辭華笑道:「媽媽若是喜歡,就拿一壺去喝。回頭讓繡滿包幾貼子去,也寄些給奶兄,熱水一煮,加幾塊梨子就行。」
錢媽媽應了,笑道:「那傻小子寫信都給我說了,小姐常寄好東西給他,在學堂里他吃喝不愁,什麼都是用小姐的,書院的先生都沒他的好。」錢媽媽雖是笑著說的,但心中感動。要是兒子不寫信給她,她都不知道小姐這些舉動。
王辭華笑著拍了拍錢媽媽的手,道:「奶兄就是自家哥哥,妹子寄些東西給哥哥,有什麼大不了的。」雖然那些東西並不便宜,除了王辭華每月的月例還要添上些私房,但這些都是值得的。奶兄雖在的書院並不如紋築書院來得出名,但一貫也是出能人,尤其是表兄所在書院的幾年,有不少人都是傳後世的。
王辭華對錢媽媽笑道:「媽媽,今後辭華可要仰仗哥哥的。」
王辭華講起王賢良與奶兄信上的書院趣事,讓錢媽媽一陣好笑。又聊了幾句笑話,繡滿忽然疑惑道:「錢媽媽剛才那麼急做什麼?」誰說圓滾滾不機智!
「是了,是了。」錢媽媽一拍腦袋,直嚷:「老了,老了。」
錢媽媽從懷裡又掏出一本賬冊,交給王辭華,道:「我那傻兒子托人查來的。」
王辭華翻來一看,這正是大房田產真正的賬本,果真是產量豐沛,現在一瞧,假賬薄上的簡直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王辭華翻著賬本,覺得有好幾處很奇怪,卻還看不出蹊蹺之處。錢媽媽支出幾處對她道:「小姐可知道他們是支到哪兒去了?」
王辭華略一想,皺眉道:「太過分了。」
錢媽媽嘆氣道:「誰說不是呢。那賤婢手中的產業已是能讓她過得十分富貴,卻還是不安心的。」
王辭華能理解管事的收入囊中,但對於香姨娘不啻於公然侵吞他們的產業怒不可遏,這是多麼大的藐視啊。
「媽媽,」王辭華喊了一聲錢媽媽,「我們絕不能就此了事。」
錢媽媽連連點頭,道:「哪裡有主母的田產全落入賤婢手中的。」
王辭華懂得凡事欲速則不達,香姨娘此人不是一句話,一本賬本就能令她不再張狂。
「媽媽,真難為奶兄了,學業辛苦還要勞心這些瑣事。」錢媽媽就在氣頭上,看上去就要直接去香院尋香姨娘討債了。王辭華自然不會讓錢媽媽去,話鋒一轉說道。
錢媽媽果然注意力轉移了,笑道:「這不是應該的嘛。」
王辭華笑道:「還是難為奶兄了。」又讓錢媽媽這陣子多關注田產方面的事,儘可能多找出馬腳。
王辭華看向窗外,陽光明媚,她淡淡道:「誰才是王家的貴女呢。」
這幾日,天色都很好,王辭華常常拖著王夫人散步,有時候趙夫人來了,笑鬧著讓王夫人回到從前那段愉悅的時光。
王夫人走累了,便先在亭里休息。趙夫人還想再仔細瞧瞧王家的園林,王辭華在旁陪著。
兩人走了一段,趙夫人道:「天氣冷了,姐姐穿的冬衣看著是舊的,這幾日竟是沒有一件新衣裳。」
王家是林姨娘當家,在王夫人的日常用度上雖有剋扣,但也不敢太過分。冬衣確實比林姨娘,香姨娘那些得寵的姨娘少,但比起芬姨娘已經是好太多了。王辭華在重生後,就很關注母親的日常生活,過得並不奢華,但也沒過不下去,而王夫人自個兒也是喜愛素淨的。
更難過的是另一件事。
趙夫人淡淡道:「我這些日常來,卻從沒瞧見王老爺來瞧過姐姐,更沒有聽姐姐說過王老爺的事。」
王辭華明了,趙夫人遊玩為虛,問話卻是實。她想了想,還是道:「父親不常看望母親,母親也不願見父親。」瞞也瞞不過,此話確實是實話。
王夫人已經對王年晝徹底失望了,留在府里不過度日。
趙夫人腳下樹枝一下被踩斷,道:「姐姐從小就是老師掌上寶,在京里宗室公子哪一個不是唯姐姐的話為己任。王老爺為免太不懂得珍惜了。」
王辭華能說什麼呢,母親被傷透了心,她能彩衣娛親,卻很難讓父親回心轉意。最起碼她在父親面前提過母親,卻是連回應都沒有,而在母親之前說到從前往事,母親淡淡的,卻是連當日的晚飯都沒有用。她能做什麼,做子女的又不便公然議論父母相處之事。
趙夫人見王辭華為難的表情,也看著她可憐,小小年紀就這樣懂事,還懂得逗母親開心。
趙夫人憐愛地摸摸王辭華的頭,道:「孩子,你也是苦了。哎,老師是極愛孩子的人,要是他看見你們娘倆的境況該會多傷心啊。」這麼點的孩子,在府里還沒有依靠,卻難得懂事。
王辭華重生後還沒見過外祖父,對於那位慈愛的老人也很想念,忙是問道:「姨母現在可還有和外祖父聯繫?」
趙夫人略是有些慚愧道:「只是前幾年路過蘇州,看望過老師。」
王辭華心裡失望,她寫了幾封信給外祖父,但一直未有回信,統統石沉大海。前陣子做的手套也沒有得到回音,也不知道外祖父可是喜歡?不過她還是依然寫信,依然細心做針線,總是有一天會有回應的。
庭院裡飛入一隻紅色的燕雀,趙夫人感慨道:「燕雀與鴻鵠竟是在一個府里,鴻鵠卻還被燕雀壓在底下,真真是好笑了。」
那隻燕雀往香姨娘的院中飛去,王辭華笑道:「燕雀終究是燕雀,縱然是能暫壓制鴻鵠,但終究也只有一時。鴻鵠之怒,卻不是燕雀能承受的。」
趙夫人聞言,瞧了一眼王辭華,就像從沒有見過一樣。她道:「說得好,這才是老師的子孫。」
最後,趙夫人提出想要請王夫人去他們府里住幾日,散散心,換個地方許是能打開心結。王辭華很感謝趙夫人的好意,她也覺得母親能和兒時的姐妹一起住段日子,會想通一些事,不再關緊心房,拒絕父親。且接下來的事,母親能不在也比較好,以免波及母親的清淨。
「辭丫頭,你和你姐姐也一塊兒來住吧。府里正好來了從前的御廚,你這個小饞貓,想要吃什麼都行。」趙夫人邀請道。
現在怎麼能離開王家呢,什麼都還沒開始,什麼都還沒拿到。王辭華自然是拒絕了趙夫人的邀請,又感謝趙夫人的邀請,下一回一定要去姨母家好好玩幾日,爭取吃空姨母家。
趙夫人被王辭華又逗笑了,看著時間差不多也就往回走找王夫人去了。趙夫人倒沒怎麼問及王蘭華,王辭華想到姐姐再次一團亂麻,覺得事情都糾葛在一起。
趙夫人與王辭華百般勸著,終於讓王夫人同意去趙府做客了。王辭華想著讓繡滿多準備些王夫人愛吃的糕點,以免王夫人在趙家吃得不習慣。
王辭華往辭院趕。這一路下人也來得少,但兩人見著前面有一個丫鬟抱著一個大包袱,只是走得太過匆忙,裡面露出了一塊繡著邊花的料子。王辭華看著眼熟,想了想,與繡錯耳語幾句,讓她去攔住那個拿包袱的丫鬟。王辭華則是隱在亭後。
王家庭院其實很出色,擁有江南園林的精緻之外,還有北方庭院的大氣高挑。王辭華最愛的一處就是臨牆的假山旁。在這個角落,能隱隱聽見街上的喧雜聲,長在牆那邊的一根樹杈伸進來,一大塊的石頭,整得平實,正好能當凳子坐。
在上回陸世子也是從這裡翻牆進來的。想到哥哥那封信,處處透著生機,她卻還在泥藻之中,不可自拔,卻不能被這泥藻吞噬。
「小姐。」繡錯找到王辭華,小姐總是喜歡這一處,路過總愛坐坐。
「如何?」王辭華問道。
繡錯低頭與王辭華耳語幾句,笑道:「小姐,果真是你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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