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其華 第三十九章

    等及到家，林姨娘心中煩亂，她是打著心思讓王淑華嫁入顯貴人家成為正室夫人的。趙府也是高門大戶，若是能入此門，那便是非富即貴的，但是卻不是正室，為什麼不是正室，淑華哪裡比別的兩個華差了。

    林姨娘回了府，心情沉愈。王淑華倒是顧自回房了，哥哥都是回家了，那同窗到底是來還是不來呢。

    王年晝正好下了衙門，他每日一回府便是先吃飯，再躺一會兒，然後處理公文。今個兒卻是飯菜的味道不對勁。兩位姨娘有分工，香姨娘管點心，林姨娘管晚飯。

    王年晝一吃不對勁也就放下了，不悅道：「今個兒怎回事？」

    那林姨娘垂著雙眼出來，道：「老爺。」說著又是紅了眼睛，這就就是哭泣道：「老爺，我絕沒想到會這般的。我真是沒想到哪。」林姨娘只依著王年晝的胸膛，不斷得哭喊，淚都是打濕了外衣。

    其實林姨娘也早有打算。趙夫人那邊說不通了，那便從趙大人處說說，許是能成的。

    王年晝被林姨娘哭得不耐煩，還沒吃好呢，就哭。哭著王年晝更餓了，他皺眉道：「又是什麼事兒？」

    林姨娘擦著淚眼，繼續哽咽道：「今個去趙府拜訪，卻是難得見了趙公子，他是極喜愛淑華的，我們走了，他還不高興呢。」

    「那這是件好事啊。」王年晝就納悶了，這還哭什麼，難道是喜極而泣？

    林姨娘嗔道：「才不是呢，那趙夫人與我明說了，進趙家行，但要當妾室。」

    林姨娘正等著王年晝大發雷霆，就想著他要去找趙大人理論，卻未見王年晝有絲毫怒氣，反倒是思付道：「趙夫人真是與你明說的？」

    林姨娘點頭，王年晝道：「趙夫人聽聞也是極爽快的性格，該是明說的。」頓了頓，道，「趙家是名門顯貴，真真難得的世家，好幾十年傳承，到了這一代真是了不得。咱們淑華若是能進了趙家，那卻是極好的。對父兄的助力極大，就是不幫著打點，光是名聲就好。」

    這回是林姨娘愣住了，王年晝怎麼會這樣想，他不是那般寵愛王淑華，怎是能讓她當妾室，林姨娘想著，立刻就是怒道：「老爺，要當也是讓那三丫頭當。」

    「你說什麼胡話。」王年晝聞言沉聲道，「辭華是什麼身份，我真讓她去，天下清流可是能放過我。」

    「我看你是得意猖狂了，竟會說出這番話來。」王年晝一甩袖子就離開，又道：「若是我再聽著這句話，別是我不念這多年的情分。」

    林姨娘呆呆在身後望著，只覺得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蹋了。在王家，她能比王夫人還顯貴，在王家向來是庶女比嫡女得寵，但現在王家一切都要恢復正規了。以後，庶女也只能進顯貴之家成妾室，嫡女卻是堂堂正正的夫人。

    「夫人，咱們先回裡屋去躺著，別心急。」林姨娘旁邊的婆子不忍心，趕緊來扶著，又是勸道，「現在那大房算得了什麼，就是想嫁，怕是他們還嫁不了。」

    「對，對。」林姨娘按了按頭上的汗珠，「不必怕的，王家還是我做主。」

    婆子低聲在林姨娘耳邊道：「夫人，這幾日那辭院可有不一般的聲音。三小姐的兩個丫鬟都多日未出府了。還有人夜半聽見有奶娃的哭聲。」

    「這是。那該不會的，只是事情真蹊蹺。」林姨娘本是想到另一層，但王辭華年歲到底也還小，並不能瞧出什麼，反倒是別有鬼祟可能性大。

    「你快去打探，一有情況趕緊與我來報。」林姨娘吩咐道，她現在覺得王家正漸漸失去控制，王年晝那一番話店信她了。她不過是待王夫人管家，以後還要還的。這不行，她要成為府里真正的管家姨娘才是好的。不，是府里的主子。

    那廂，陸臨江悄悄在賢院住了，卻覺得實在不便。賢院的伙食是絕沒有辭院好的，每日飯菜便是由辭院提供。只是此事不能讓旁人知曉，就要麻煩繡錯與繡滿了。只是心細的繡錯真是累病了，躺在床上無法起身。那繡滿送，三碗余半碗，陸世子吃了一日的殘羹。當下就搬了回去了。

    而林姨娘也打探清楚了，那院子裡不光是有奶娃，更有男子，還是長相俊朗的青年男子。這可是極了不得的事兒，出了這樁子事兒，王辭華就是想嫁給世家當正室，也是不能了，有帝師外祖父又怎麼招了，自個清譽不好，是沒人要的。

    林姨娘藉故要拉著王年晝散步，直道這幾日是難為他了，沒服侍好，今日定要好好彌補。林姨娘隨意找了個藉口，其實王年晝也沒聽進去。這幾日他都是在想的，林姨娘的話也是提醒他了，幾位小姐都長大了，也是該想著選擇夫婿之事了。這兒女親家可是在官場上極有用的助力啊。

    這王辭華與王蘭華不必說，旁的人怕是不必選的，正室豪門是必定之事，那就是兩家了，而王淑華出身差了，好在摸樣好又有學識，若也是嫁到顯貴之家當妾室，那一定是貴妾了，貴妾卻是連正室夫人也不敢壓的。如此算來，這就是三家了。

    王年晝覺得很放心，其實三位兒女以及那長子將來的親家，大抵都是世家。兒子不必急，等著當官再尋都不急，女兒卻是要現在就盤算起來。那趙家也是不錯，王年晝想著。

    林姨娘硬是要王年晝進門去，現在她的思緒可說是都亂了，要是平素，她哪裡會這般莽撞，什麼都沒想明白，什麼都沒問明白，就貿然行動，而近來王辭華也是亂了，不然怎會不請示了父親，就平白無故帶著一名男子來自己的院子住的。

    王年晝與林姨娘進院子時，就聞著不一般的香氣。王年晝是記不得了，而林姨娘卻是記得，她捉住王年晝的手臂，道：「老爺，是奶娃的奶香氣，這院子別是藏著個奶娃吧。」

    「你這胡言亂語什麼，又是奶娃，又是藏著奶娃。辭華才多大啊。」王年晝真是覺得荒謬，但林姨娘顯然捉住了王年晝的衣袖，使得他掙脫不開。正在兩人掙扎間，廚房間中傳來一聲奶娃的哭泣，這下也由不得王年晝不信了。林姨娘極得意地拉著他的衣袖。

    「這。」王年晝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廚房確實有一青年男子，看著是羽扇綸巾，一派風流，但懷中的稚兒是怎麼回事。懶洋洋躺在少年的胸口，小嘴還一嘬一嘬得在吸允。

    陸臨江驚嚇看著廚房闖入兩人來，他到底是在京城貴公子圈子中混著的，最是要臉面的。這兩人卻不是旁人，正是王年晝與林姨娘，一時他是愣住了。

    王年晝是見過陸臨江的，王賢良也早是與他透露過這位當朝年歲不大，但地位崇高的世子身份。他不動聲色地將林姨娘往旁一擋，令她看不見陸世子的面容，又趕緊轉身，背對陸臨江，將林姨娘硬推出去。同時，他朗聲道：「這位公子，王某在廳前等，還請給我們一個說法。」

    就私心而言，若是陸世子傾慕於王辭華，他是極樂見其成的，能成為未來鳳臨王的夫人，那將來可是王妃啊。這門親事已是僅次於入皇宮了，且進了宮裡，還不一定能說得上話，為娘家經營。

    林姨娘卻是真正發狂了，王年晝明明瞧見王辭華院子裡有男子及奶娃，但瞧著並不生氣，甚至現在面上還隱隱有笑意。這可怎麼回事，近期一切事情都不合常理，讓她歡喜，又落得一場空。

    「老爺，那男子也你瞧見了吧。就是在本朝，男子深夜留在小姐院中，可都是極不妥的。」林姨娘趕緊在王年晝身旁說道，她實在想不通，明明是一切都擺在眼前的，王年晝卻是不惱。

    王辭華還在睡，這幾日院裡的幾人都是累極。王年晝來時，她也沒有聽見，現在林姨娘這一通嚷，那粗使丫鬟都是驚動了，紛紛起來點亮院子的燈，又去屋子裡喚醒王辭華。不過，小姐這都醒了，暫時充當貼身服侍的丫鬟繡滿還在呼呼大睡。

    王辭華迷糊著洗漱一番。到了廳里，就見著父親老神在在的坐著，還有閒情逸緻喝茶。而林姨娘卻是一臉憤憤坐在一旁。

    這是怎麼回事？連日的勞累令王辭華無法正常思考，她看著父親與林姨娘，只想著他們該是發現那奶娃與陸世子了。

    但是，王年晝向來在外是最注重規矩的，女兒在院裡藏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奶娃，那該是要請家法了吧，可看著他心情平靜，甚至還默默有閒意品嘗茶點。

    「父親。」王辭華請安道。

    未等王年晝說話，林姨娘就是一通炮轟，她指著王辭華直道：「一位官家小姐，卻是這般不知禮義廉恥，在院裡藏著男人還有奶娃，若是被人知道了，不知該如何想我們王家的作風了。你其他兩位姐姐都是要被你連累了。」林姨娘想著自己的淑華，又是心煩，這小蹄子既然能做了正室，光是女子最要緊的清譽就不過關了。

    林姨娘故意說得大聲，那王年晝竟也不攔著。他只讓王辭華站到面前，問道：「你可知那男子是誰？」王年晝也在試探，究竟他們兩人關係如何。

    王辭華想了想，也不知王年晝到底是怎麼想的，便是決定說實話。她道：「知曉，上回來咱們做客的便是這位公子，他本是來哥哥，但哥哥這幾日在外有事，顧不上他。我便代哥哥招待。」

    「招待要招待到院子裡嗎？那奶娃是怎麼回事。」林姨娘自然不會讓簡單不縝密的說辭過了關。

    王辭華已是說了實話，至於旁的，她說不說的，就看王年晝怎麼想了。

    王辭華笑道：「那奶娃是原先的丫鬟硬送來的，也不知是怎回事？看世子竟是喜愛，便想著讓奶娃陪陪世子。我到底是女子，就是待哥哥招待，也不過是吃食住所。」王辭華又是一句大實話，那世子的確是喜歡奶娃，而且這招待嘛，她已經盡心了。

    王年晝這一聽，是更滿意了。女兒這般已是體現了家教，又不失怠慢。方才他看那陸世子就是面色好，身子也結識，確實有受女兒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