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其華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下毒？王辭華心中轉了幾轉，卻是不顯在面上。繡滿說話間就拖著王辭華回到房中，繡錯已經鎮定很多了，正呆坐在床上，見著王辭華來了，痴痴喚了聲「小姐」就不再言語了。

    無為大夫在一旁撓著背脊，漫不經心道：「再針灸三日，毒素盡數拔出。」

    繡滿雖是不大相信無為的德行，但對他的醫術還是十分信賴，聞言也是對王辭華道：「小姐，繡錯的病是沒有事情了。不過這下毒……」繡滿頓了頓，皺眉道：「小姐，很麻煩吶。」

    王辭華知繡滿其意，下毒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繡錯無辜受連累罷了。如此想著，她道：「無為大夫，這是什麼毒？」

    無為打著哈欠，道：「幽谷花，十分稀有罕見。在本朝，若不是有意種植，難覓行蹤。放在食材中一併燉煮能強身健體，而且食材味道極鮮美。不過，」無為無所謂一笑，道：「若是食用了幽谷花，再聞那藍鳳仙便會情緒煩躁或憂傷，時間越長，藥效發揮越快，中毒越深。漸漸，患者會徹底瘋了。」

    王辭華聞言想起，前幾日家宴上確實有一碗羹湯極其鮮美，大抵正是合林姨娘的胃口，她喝了足足有三碗，其餘人也都嘗了，她卻不愛裡面的杏仁，便是假意動了動勺子，其實一點都沒吃。

    無為言及此，王辭華想起林姨娘這日的反應，可不是毒後瘋魔的症狀嘛。

    無為繼續道：「而聞了白蘭後，心煩氣躁，情慾大盛，不過對身體倒是沒有太大的損害，時間一久就是精氣不足，腎虧罷了。」

    王辭華兩世為人，但到底是待字閨中，聞言不禁是雙頰一紅。繡滿倒是不在意地聽著，道：「原來這就是幽谷白蘭啊，前朝風傳語不也是中過此毒，因著此毒無色無味，甚至銀針都驗不出，就是世人都不知他中了毒，連那位小姐也不信了。」

    這典故王辭華倒也聽過，只是沒想到那般詭秘的毒物會出現在王家。這一世她帶著記憶重生而來，步步謀略，步步為營。雖是謹慎穩妥，但在幾番勝利後，還不免驕傲了起來，覺得眾人也不過如此，假以時日定然能奪回屬於她的榮華。看來她還是小瞧了，沒有子嗣，但還能占了十多年的寵愛，在林姨娘的牽制下還能於府內作威作福的，豈是簡單角色。

    王辭華心中後怕起來，幸好無為醫術高超，若是沒有他在，繡錯豈不是要真正瘋了。前世伺候了她一生，只跟著她受苦，今世日子將將好過，她卻又受連累。而且，要是有人想對母親動手，豈不是一般得便宜。

    王辭華想著，真覺得自己太沒有警惕了，就這樣還妄想保護母親和辭院的人。

    「無為大夫，辭華知此舉是冒昧了，敢問先生能否留下指點辭華一二，不敢想盡得先生真傳，只望能防身。」王辭華鄭重道。近日竟是散漫了，她怎麼能忘了前世的苦楚。

    無為已是敲著腿坐在榻上，聞言抬眼看了一眼王辭華，道：「我就收一個徒弟。」說著指向繡滿道，「就這個胖丫頭。」

    繡滿見狀不屑道：「我又不是你徒弟。」

    王辭華還欲說，無為打算道：「收你，也不是不行，就幫我找到一個人，我就破例。」

    「先生請說。」

    「我前些年往奉天遊歷尋藥草，在城郊遇著一個姑娘，我吃了她的糕，便答應會幫她做一件事。此事不做完，我無法安心出海去。」無為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腔調，但在言語中似是透出一股希冀。

    「你終於要出海了？」繡滿道，「我從前那位小姐，常常說海外的醫術與我們這兒大不同，常勸無為去看看。這叫什麼來著？」她摸著腦袋使勁想了想，「對，中西合璧，天下無敵。那位小姐說，提前攻克愛滋和癌症就靠無為了。」

    「先生，還記得那位姑娘的樣貌嗎？」王辭華也不介意繡滿的打岔，只是笑道：「辭華定然讓先生故人重逢。」

    無為道：「樣貌卻是忘記了，不過長得特別清麗，有玉蘭花的香味兒，我一瞧見就會知道是她。當年，在閒談中我還指點過她幽谷花的妙用。」

    「你又說幽谷花罕見，又是教導過那位姑娘種植，別是我們府的那位就是你要找的情人吧。」繡滿脫口而出，也正是王辭華想的，但轉念一想，無為隨性灑脫，他該不會喜歡高門大戶里一位整天只想著爭寵的姨娘。

    「誰說不是我情人了？」無為竟是語無倫次起來，「不，誰說是我情人了。」這摸樣分明就是好嗎？

    無為話峰一轉，道：「此毒其實解來也便宜，取杏仁三粒，紅糖一兩，花生核桃各三顆……做熟了，泡茶，煮粥，做糕都行，吃下一副再睡一覺，當即就好了。」他道，「這毒就是一個巧字，這解毒也同樣是一個巧字。」

    王辭華用心記下了，繡滿卻是險些要撲上去毆打無為了，道：「明明有這個解藥，你還要給扎針，這是欺負我們玩呢。」

    無為無奈地往旁邊躲，道：「這丫頭氣虛體寒，我扎幾針能助她拔去陰毒，不光是解毒，就是以後生養也順當。好歹也受了這丫頭的照顧。」

    這倒是大實話，繡錯向來是溫柔體貼，生性就愛照顧人，上回無為還是為著救她家小姐，更是送了茶點，手套，靴子等物，並不貴重，卻是有十成十的誠意。

    送別無為，王辭華取出首飾匣子，拿出兩本記載著大房陪嫁田產的賬目。既然香姨娘想要攪亂一池塘，漁翁得利，那她倒要看看，她究竟有沒有能耐全部吞下。

    她令繡滿做解藥的糕點，想了想，又吩咐多做了幾份。無論如何，看在王淑華一番孝心，也伸手扶一把，許是能多一位姐妹。

    前世種種她都清楚記得，那兩位姐妹卻不是十分得嫌惡，而真正置她於絕境之人，她一一記住樣貌，今世倒看看，孰強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