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姨娘見著這一大幫人,先是愣了愣,旁邊為她染指甲的丫鬟都呆住了。香院與林院歷來不合,但也只是暗地裡針尖對麥芒,真正上院裡來的,卻是從未有過的。
香姨娘立刻是伸出手指,對著林姨娘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來砸我的香院嗎?」丫鬟的手還呆在那兒,香姨娘一甩,鳳仙花汁就沿著指甲一直往手背上畫。手指還沾著紅線,瞧起來異常凌厲。
而香姨娘貼身的丫鬟艷兒也偷偷從旁邊過,想要去給王年晝報信,但林姨娘帶的婆子哪裡是能放她走的,一下就捉住了。
香姨娘見狀更是惱了,道:「你真當自己是夫人了?砸我的院子,你還沒夠格呢。」
林姨娘卻是絲毫不惱,臉上還帶著笑,道:「我自然不是夫人,但妹妹也不是。」說著又看向香姨娘擺在院中的金器和陶瓷道:「妹妹既然已經有了這些名貴的器物,怎還眼饞我的珠子?」
「這我可得勸妹妹一句了,這貪可是萬惡之首呢。」林姨娘笑道。
「我怎知道你什麼破珠子,我這兒可不是你想來便來的。」香姨娘氣惱道。真是見不得她閒,正是鬆散了幾日又出事了。
「妹妹真不知道嗎?」林姨娘故作驚訝道,「我的七彩珠不是妹妹歡喜,拿了去的?」
竟然是七彩珠,這一顆珠子可抵得上這裡所有的金器了。香姨娘還沒瞧過七彩珠,而林姨娘聲稱丟了珠子就來她院子裡尋,未免太欺負人了。
香姨娘自然不會任由林姨娘欺負了,聞言也是冷笑道:「我當是什麼緣故,還領著一大幫婆子來我院子。別說是七彩珠了,就是尋常的珠子我也沒拿你的。」說罷,又是捂著嘴笑道,「別是林姨娘想要七彩珠想瘋了。這沒事呀,」她眼珠子一瞥,道,「這沒事呀,就來我院子撒野,藉故要詐東西。」
「你說誰要詐東西,你這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敢這般說我們夫人。」孫媽媽在旁一聽,就冒頭罵道。
「聽聽,這真是什麼話。」香姨娘總算是尋著錯處了,譏諷道,「正經夫人在月院呢。你也不過是姨娘。我小門小戶,那老夫人也是小門小戶了。老爺也是小門小戶了。」香姨娘一個個說著。她是王老夫人的侄女,這都帶著親,既然她是小門小戶出生,那王老夫人也是如此了。
孫媽媽一見她竟能想出這般話來,一時也不知該如此應答。林姨娘給孫媽媽使了一個顏色,令她下去,接著笑道:「夫人自然在月院,我這回來也只是讓妹妹約束自己的下人。」說著,讓婆子將那個綁著的丫鬟帶上來,道,「前個兒,我哥哥送了九顆七彩珠子來,今天正要拿出來給母親做簪子,哪想卻是都不見了。好不容易從這丫頭房中翻出一枚,但其餘八顆就不見了。」
「你珠子不見就不見吧,關我什麼事。」香姨娘道。九顆七彩珠,那可是何等值錢,林家果然是有錢的。香姨娘想及自己的娘家,還要靠她救濟,若不是王老夫人幫襯著,王老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怕連弟弟娶媳婦的錢都沒有。
香姨娘更是聽著七彩珠是要做簪子送與王老夫人的,暗暗有些嫉妒,但也想著那珠子不見了,林姨娘卻是上她院來,又讓她約束下人,難道是她院裡人偷的?
林姨娘聞言道:「妹妹,還真與你有關。」她指著那綁著的丫鬟道:「這丫頭供出了幾個同謀,其中有一個就是你府里的艷兒。」
艷兒聞言,立刻是跪下了,對香姨娘發誓道:「主子,真不是我。我連七彩珠是什麼摸樣都沒見過。怎會是我偷的。」
艷兒是香姨娘的貼身丫鬟,平時香院之事包括田產用度,都有依仗。香姨娘也覺得不該是她偷的。
香姨娘皺眉道:「定是那丫頭瞧錯了,決不會是艷兒的。」
林姨娘嘆道:「妹妹就是太心軟了,才容易被這些丫頭糊弄的。」說著她一拍手,就上來三五個結實的奴婦。
林姨娘問艷兒道:「你屋子在哪兒?」艷兒自然是不肯說的。卻也正中林姨娘下懷,她道:「既然這小丫頭不肯說,那就只有通通搜一遍了。」
那三五奴婦得令,立刻往中間的屋子搜去,正是香姨娘的閨房。因著擺設已經有一些被放至到院中,倒是能瞧得清楚。
這屋子飄著淡淡香味,林姨娘走進來,就在心中譏諷,王年晝身上所帶的香味正不是這個?林姨娘與香姨娘是同時進府的,但她年歲大些,加上嫁妝極為豐厚,故而是排行第二的夫人,香姨娘則排在其後。可論王年晝的寵愛,香姨娘卻是排在她之上。一個月中,王年晝有二十日是宿在香院中的。
林姨娘雖然有府中的管事大權,但在夫君心中的地位才是女子最為在意的。林姨娘想及香姨娘在王年晝嬌笑的模樣,就對旁邊的婆子道:「艷兒是香姨娘身邊的一等丫鬟,這珠子別是藏到香姨娘閨房中了。這兒也要好好搜著呢。」
又出來幾個健壯的婆子,便開始番動香姨娘的閨房。林姨娘瞧著梳妝匣子上擺著的一隻琉璃瓶子,這可不是王年晝從同僚那兒得的。她只瞧了一眼就是極歡喜的,剛想去要,可已經不見了。原來是在香姨娘這兒。
「這琉璃瓶晶瑩剔透,真是極好的成色。」林姨娘將瓶子拿起來,又往裡瞧了瞧,道,「珠子別是被那丫頭放到裡面了吧。」說著雙手好似打滑了。
「砰」一下,琉璃瓶直衝向地面,全都碎了。香姨娘被結實的奴僕牽制著,不能動彈,眼見著真如要發瘋了,她罵道:「這是琉璃的,你這小娼婦竟是摔了。」
香姨娘的私幾自是不能和林姨娘比,她房中所放的擺設已經是傾盡她所有。好不容易從王年晝那兒討了一個琉璃瓶的,竟是碎了,怎能不讓她心痛的。
林姨娘並不搭理她,反而是隨著奴婦往裡面走去,什麼畫作,詩作的,還有一面屏風,這也是她哥哥尋來的,沒想到又是到了她這裡。這屏風是好東西,林姨娘自然不能毀了,而是摸著屏風面道:「這上面的畫可是臨摹風傳語的真跡。妹妹不識幾個字,留在你這兒真是可惜了。」
說著叫來幾個奴婦,讓他們將屏風,抬走,道:「我哥哥上回來傳信,那幅畫作倒是弄錯了,只是仿的,並沒有得了精髓,留在院子裡也礙眼,還是直接毀了吧。」
那幾個奴僕就將屏風抬走了,自然不是抬到別處去揮了,而是將屏風直接抬回了林院。
這到底是真跡還是仿的,香姨娘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她的屏風不見了。她嘴裡不斷罵著,林姨娘也不斷砸著。將她放中的好東西都砸了一大半,還有一些則是抬到她自己的院中了。
等著林姨娘將香姨娘新做的錦緞裙褂都拉出來,要出去泡水看看可有珠子在裡面時,幾個去別處去搜的奴僕終於回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個荷包。
林姨娘將荷包裡面的珠子拿出,投在陽光下自是有七彩的顏色。其中一個奴僕道:「姨娘,這荷包正是在艷兒那個賤婢的房中翻出來的。」
艷兒正被婆子綁著,嘴裡還塞了布條,本就是被嚇得身子也軟了,見狀更是要跪下來。
香姨娘的院中已狼藉一片,除了香姨娘的閨房遭殃,其他丫鬟的房中也都不能看了,但他們也沒貴重的物件,就是偶有幾個藏著的私房錢被尋出來,自然是被掃查的奴婦暗暗收下了。
「妹妹啊,你瞧,這七彩的光澤多漂亮啊。」林姨娘笑道,她很滿意此行,這正是她該有的懲罰,但也別以為這樣就能過去。
香姨娘早是攤到在地上,林姨娘低頭暗暗在她耳邊輕笑道:「你這賤蹄子,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謀害我嗎?告訴你,此事萬不會就此了結。」
正如王辭華所猜到的。林姨娘早就查出令她發瘋的元兇,雖不知究竟是何物,可下毒之人就是香姨娘。
林姨娘本是為了牽制大房才忍下香姨娘的。當年,王夫人無所出,王老夫人硬是逼著王年晝娶妾室。彼時,王年晝與王夫人的感情還是極好的,香姨娘也並不如現在得寵。但漸漸的,香姨娘一人是討好王年晝,一人是侵占王夫人在府中的管家之權。終於將王夫人架空了,而王年晝也與王夫人生出了間隙。
林姨娘那時為了得到全部的管家之權,隱忍了香姨娘的諂媚。卻沒想到,讓她真得了勢,能在府里和她抗衡了,甚至還敢謀害她。
而現在,林姨娘是萬般後悔,不該任由她侵占勢力。大房也因為王辭華主事,漸漸強盛起來,林姨娘手中的管家之權已經極不安穩了。必須要作出行動了。
林姨娘讓婆子將艷兒和她院子裡的小丫鬟綁在一起。她道:「既然妹妹管不著丫鬟,那就只得由姐姐代勞了。咱們老爺正在升官之際,萬不能讓府里出了亂子給老爺添堵。你說是不是?」
林姨娘笑看著癱倒在地的香姨娘,只這般就呆了嗎?還有你更後悔與自己作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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