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上,皇帝看著氣喘吁吁的伍硯書,冷聲問:「都查明白了?」
「是。」
「說說。」
「花銀改命的事,在宮中出現已有十來日,六尚六司的人,幾乎個個參與,但這參與不大,來去幾兩到十幾兩不等。
銀錢數額陡增是在陛下大赦,安置宮妃去處的差事轉到戶部手裡之後。
張尚食仗著戶部主管此事,趁機坐地起價,誰知,叫郡主一朝撞破。
郡主問明原委,命南宮將軍把張尚食關去掖廷,緊接著,盧嬤嬤奉命,去掖廷急審了張尚食。
可就在盧嬤嬤審完張尚食後,張尚食突然死了。」
「怎麼死的?是畏罪自殺還是被人謀殺?」
伍硯書不答,目光卻是不著痕跡地略過一眾朝臣。
張有財面上明顯閃過緊張,可其他朝臣,卻看不出異樣。
「回陛下,臣初驗屍身,以為張尚食是自殺,但郡主慧眼,看出張尚食死亡玄機,經臣再三確認,張尚食是被殺。」
「兇手是誰?」
伍硯書側首,目光掃向張有財:「是戶部尚書張大人。」
「冤枉——」張有財撲到地上,悽厲大吼,「陛下,微臣絕沒有膽子謀殺張尚食,請陛下明察。」
這一聲,張有財喊得情深意切,因為他的確差人去殺張尚食,但,據來人回報,沒等他殺成,張尚食先死了。
「是不是冤枉,朕自會問名,不必你著急喊冤!」
「是。」
「伍硯書,兇手是張有財嗎?」
「回陛下,張大人想殺張尚食,且張大人派去的人已經把毒藥塞進張尚食的嘴裡,可就在這時,有人搶先一步,用銀針刺穿張尚食的頭顱,置其先死。」
「是誰?」
伍硯書搖搖頭:「臣無能,尚無頭緒。」
「查。」
「是。」
卿流景厲目再次掃向張有財:「張有財,事到如今,大理寺查到這等程度,你還不打算認罪嗎?」
他當然不想認,可伍硯書敢說他是兇手,必定手握確鑿證據,他再不認,還不知道陛下會怎麼處置他!
「陛下,臣不想的,臣只是只是」
「你只是貪得無厭!」卿流景拂袖,「張有財,能掙錢原是你張家最大的長處,可這不代表你可以為了掙錢罔顧國法!」
張有財再不敢僥倖,只得老老實實撲在地上討饒:
「陛下,張尚食借著張家的名義坑后妃的傍身錢,臣的確略知一二,可這事兒不是張家一戶在做,朝中不少貴家也在做,臣——」
「有人做,你就跟著做了,然後朕還應該寬恕你?」
「不是,臣是說——」
「閉嘴!」卿流景沉下臉,眸色之冷,甚於三天臘月,「張有財,你身為戶部尚書,知法犯法,縱容族人為禍後宮,罪大惡極!
朕命你在三日之內,理清后妃的來處,來處能否容她們歸去,然後整合戶部,送所有后妃出宮。」
三日?
如果只是理清楚后妃們的來處,戶部加班加點兩日足以,可弄清楚那些來處能不能允后妃們歸去,莫說三日,就算戶部不吃不喝不睡十日,怕也難成!
張有財欲哭:「陛下饒命,臣——」
「做不到?」
「」
「如果做不到,朕只能另擇賢能,繼任戶部尚書。」
聞言,張有財似是一坨爛泥,癱在地上,他知道,皇帝的這道敕旨他是不接也得接,否則,不止他要完,整個張家都要完。
「臣遵敕。」
「新年將至,各部諸事繁忙,從明日起,至年初五,暫停朝事,若各部遭遇難以決斷之事,自來大明宮稟告。」
說罷,卿流景起身,立於高階一側的若谷看皇帝站起,大喊:「退朝——」
朝事一散,范含章提著袖子,率先奔出大殿,而後,他快步趕往御書房,走到一半,他追上了皇帝。
「陛下,臣有話說。」
「說。」
「後宮的這場亂事,參與者甚多,陛下只重罰張尚書一人,未免有失公允。」
「范宰輔,朕不重罰張有財一人,難道要重罰所有牽扯進去的朝臣嗎?」
「」
若要公允,自然有一個算一個,可真這麼算,半數朝臣都得被算進去,如此,牽連太廣。
「范含章,朕只罰張有財一人,原因有二。
第一,他張家在這次後宮亂事裡鬧得最凶、最狠,第二,此事牽連甚廣,群臣篤定朕不能人人都罰。
朕獨獨重罰張家,是因為朕得叫百官知曉,哪怕如張家這等帝之近臣,朕該罰得時候也絕不對手軟!」
范含章沉吟片刻,退而躬身:「陛下英明。」
卿流景冷笑:「你不必違心恭維朕,以朕先前所作所為,朕就不可能成為留名青史的賢明君主。
但,朕也不是糊塗人。
朕不曾登基,為奪回皇權,可以隨意重用諸如張有財之流的心術不正的人,但現在朕登基了,為穩住溱國基業,朕知道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人不能用。」
范含章笑而抬首:「陛下,縱觀歷史,多少賢君在登基之前做下血腥暴虐事,可只要登基以後,君主一心為民,讓家國強盛,百姓安居,歷史都會評斷那君主英明神武。
老臣以為,陛下也會如此。」
「呵呵」卿流景長笑,笑聲飄渺,又隱含無盡悲哀,「多謝范愛卿對朕的認可,可惜,朕於歷史,終將只是滄海一粟。」
說罷,卿流景徑自向前。
范含章立在廊下,看著皇帝滿是蕭瑟的背影,心下一片茫然。
這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溱國的皇帝,以及未來皇后,各自為朝事和宮事忙得腳不沾地,忙到到人定時分,清妧要差人送謝芙娘出宮,卻又變天了。
清妧苦嘆:「看來今年的除夕,咱們要在雨中度過了。」
謝芙娘亦嘆:「郡主說得是。」
嘆罷,兩人又開始忙碌。
而就在這時,喝得酩酊大醉的張有財被僕從扶著,歪歪扭扭地走出怡紅院,上到後巷的一輛馬車。
車上放著一張小几,几案上茶水「咕咕」。
張有財皺著眉毛,發出一聲低喃:「張家的馬車上何時多了一張小几?」
話音未落,他看到小几後坐著一個人影,張有財頃刻間酒醒,他顫抖著聲色,厲問:「是誰?」
謝容時微微一笑:「謝某煮了一盞醒酒茶,張大人,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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