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前, 他問魚麗:「我過段時間來看你, 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我……」她漆黑的眼眸對著他,「帶幾本書吧。」
裴瑾微笑道:「沒問題,其他還要嗎?」
魚麗搖了搖頭。
裴瑾也不強求,他想了想說:「我每過三個月來看你一次,如果我有事不能來, 我也會讓別人過來,」頓了頓,促狹地補充,「給黃大仙上供。」
魚麗扭頭, 二話不說就往山里走。
裴瑾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展眼舒眉,笑意盈盈。
再見故人, 真是一件比什麼都要令人高興的事,裴瑾一想到三月之期,便覺得日子又多了些許趣味。
回到常青市, 裴瑾就接到了周世文的電話,馬大強因涉嫌拐賣兒童而被拘留,小月已經送回到父母身邊, 而賣掉小月的堂哥因為年齡問題、家庭倫理問題,暫且沒有一個合理的結果。
但不管怎麼說, 雖然吃了苦頭, 可小月還是好好的回到了父母身邊, 這一趟出行總算是有了一個尚且過得去的結果。
不過,還有一些事需要做。
裴瑾打電話給崔瑩瑩:「崔秘書,明天上午開一個電話會議,請綠芽的負責人到場。」
崔瑩瑩看了看時間表:「好的老闆,明天上午九點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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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深居簡出,如非必要,絕不輕易在人前亮相,原因無他,現代技術太過發達,今天拍到的照片或許在幾十年後會被人翻出來,屆時如果發現他那麼多年樣貌都未曾改變,難免惹來麻煩。
也正是這樣,他儘量用文字替代聲音,如果需要通話,也儘可能不使用本來的音色,更不會輕易出面。
只不過在指紋和dna技術越來越發達的今天,他必須比從前更加小心才可以。
次日九時,電話會議準時召開。
&板你好,我是董菡。」董菡清晰冷靜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現在由我負責綠芽基金會的工作事務。」
綠芽公益助學基金會是裴瑾名下的流光公司所資助的基金會,不面向公眾募捐,成立剛剛三年,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從調查人員到財務部門一應俱全,董菡是從獵頭公司高額聘請的專業人員,擔任將近兩年,成績斐然。
不過,這是裴瑾第一次出面與她交流,從前並沒有過問過日常運營。
&好董菡,我是裴瑾。」
董菡一聽這個聲音,便覺得本該如此,那是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女中音,嗓音比一般女性低沉些,可十分舒服穩重,她幾乎能想像那是怎麼樣一個出色的女性。
崔瑩瑩:「……」我家老闆又變聲了。
&一次叫你們來開會,並不是對你們的日常事務有什麼疑問,我只是最近有所見聞,覺得或許有我們可以努力的地方。」裴瑾便說起了馬家莊的事,不管是小敏對生理知識的無知,還是欣兒那樣缺乏自我保護意識,都折射出了十分嚴重的問題。
同為女性,董菡對那些女孩的遭遇感同身受,她凝眉思量半晌,才說道:「對生理知識的缺乏還比較容易解決,我們可以到馬家莊去做一次生理衛生知識的普及,也可以提供相關課本和衛生巾,但是馬欣兒的事很難解決,她年紀太小,又很難取證,甚至有可能我們的介入會對她產生負面影響。」
她是基金會的負責人,而不是空有一腔熱血的正義人士,馬欣兒的事太敏感了,僅僅憑藉一個民間組織,或許可以一時插手欣兒的事,可她年紀還小,距離獨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根據她對農村家庭的理解,馬欣兒的爺爺奶奶絕不可能因為一個外孫女而讓自己的兒子去坐牢。
如果是這樣,馬欣兒該怎麼辦?
正是因為這樣的現實原因,有些問題看到了,卻難以解決。
裴瑾能夠明白她的顧慮,這件事即便是他也做不到的,很多事,非一人之力可及,正如女性走到今天,並不是由個人一手推動,而是千千萬萬的人的努力匯聚起來的結果。
&就先解決馬小敏的事吧。」裴瑾沉吟半晌,道,「你先接觸看看,說不定會有別的辦法,能救一個也是好的,你說呢?」
董菡想了想,點頭同意:「我會全力以赴。」
&苦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辦到的你可以隨時聯繫崔秘書。」裴瑾道,「我們都盡全力。」
這句話令董菡好感倍生。
而對於裴瑾來說,這一番舉動,便算是對那兩個姑娘盡了人事,往後如何,便要看她們自己了。
窗外頭飄起了濛濛細雨,春雨如酥,草色青青,他在窗邊站了會兒,去休息室里看新劇。
那部男主長生不老的偶像劇今天又更新了,他用家用的小型投影儀看。
今天已經講到了男主角長生不死的緣由,那來源於一個深愛他的女子的詛咒,她如此愛他,他卻將她獻給了君王,於是這個出身神秘巫族的女孩詛咒他永生不死,嘗遍人間別離,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個深愛之人,她將為他流乾鮮血,那個時候,他才能變回一個普通人。
雖然裴瑾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詛咒居然會是永生,如果是這樣,秦始皇到漢武帝都白忙活了,但解除詛咒的契機非常有趣。
既然深愛她,又怎麼忍心看她為自己而死,可若是放棄了,而後千萬年的煎熬,足以叫他後悔。
裴瑾津津有味地看了半集,去冰箱裡拿了一瓶嶗山白花蛇草水,準備嘗嘗這種曠世難喝的網紅飲料。
和劇中動輒舞劍泡茶,彈琴拽文的男主角不同,裴瑾從頭到腳都是一個看不出有任何古人痕跡的人,甚至恰好相反,他是一個走在時代前沿的人。
所有手機都是市面上的最新款,家裡有智能系統調控溫度,私人電腦是個人所能達到的最高配置,會玩最新款的遊戲,追每周連載的劇目,網上有什麼新推出的菜品,他也很樂於嘗試。
這也不難理解,一個80、90後,就算偶爾懷舊會喝一杯麥乳精,誰還能天天裝x喝這個不成,超市里那麼多飲料,幹什麼想不開呢?喝的還別說,能用智慧型手機的今天,絕不會有人再去用大哥大。
揮毫、撫琴、品茗、作詩……他都還記得,但那只是在記憶的縫隙里蔓延上來的一縷幽香,靜下心來的時候聞得到,平日裡都不再去想。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活法,人還是應該勇於嘗試一些新鮮的東西,才不會被往事困住。
裴瑾看著熒幕上決定放棄變回正常人的男主,擰開蛇草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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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他收回剛才的話,有些新鮮的東西還是不要去嘗試了。
被深深傷害了的裴瑾決定晚上去最近新開的一家餐廳吃飯,撫慰一下被蛇草水虐待過的味蕾。
餐廳新開張,以花式的優惠活動聚集了不少人氣,裴瑾來得早,直接就進去了,後頭的人得拿號排隊。
他一個人,只能做隔出來的卡座,幸好有綠植作為遮擋,還算是隱蔽,裴瑾點了幾道菜,正準備拿出手機來看追一更小說,便聽得隔壁座位傳來一個耳熟的名字。
&世文!你今天就把話給我說清楚。」那個嬌俏的女聲里滿是怒氣,「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我從念初中就開始喜歡你了,叔叔阿姨也喜歡我,人人都知道我在追你,可你呢,你從來不肯給我一個回應?」
周世文沉聲道:「嬌嬌,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工作太忙,不適合組成家庭,上周,我同事的妻子臨產,從進產房到生下來,他都抽不出空去看一眼,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只有試了才知道,你怎麼知道不合適?」嬌嬌女握緊拳頭,「你這些不過都是藉口,工作忙是藉口,工資低是藉口,不想傷害我還是藉口,你要我死心,為什麼不乾脆告訴我你不喜歡我?」
裴瑾聽著笑了起來,聽聲音,這嬌嬌大約比周世文年紀小了那麼幾歲,周世文看她便如同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他自知工作不同尋常,便一心想找一個獨立成熟的女性作為伴侶,怎麼看得上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何況兩家又是世交,若是在一起了又不能好好對待人家姑娘,恐怕又要交惡,是怎麼都不能點頭同意的。
然而,有時切勿小看女性,嬌嬌說的話何嘗沒有道理,還沒有試過,怎麼能先給她定了結局?
他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蘇打水,坐等下文。
周世文沉默片刻,也很乾脆:「是,我不喜歡你,對不起。」
裴瑾想,你完了。
果不其然,嬌嬌一點也不氣餒,乘勝追擊:「你不喜歡我什麼?是我長得不好看,還是脾氣不好?」
周世文一時語結,嬌嬌自然是個長相十分俏麗的女孩,脾氣嬌縱,可在大事上向來拎得清,絕非不講道理的潑婦,摸著良心,他當然該說不是,可要是否認,又怕她打蛇隨棍上,叫他無力招架。
&是,你有喜歡的人了?」嬌嬌鼻尖一紅,像是要哭出來,「我聽人說了,你喜歡一個姓裴的教授,是不是因為她……」
周世文麵皮一僵,像極是落實了她的猜測。
服務員將菜品一一端上來,裴瑾拿起筷子又放下,調出了周世文的手機號碼,撥通。
一座之隔,周世文的手機響了起來,嬌嬌看到上面「裴教授」三個字,心中的委屈更甚,眼看周世文眼睛盯在名字上面便挪不開,脫口便說:「你接,接啊。」
周世文看著裴瑾的名字,當然不是嬌嬌想的那樣,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哪怕裴瑾不知道他曾經起過的心思,也難免覺得尷尬。
嬌嬌賭了氣,乾脆伸出手點了免提,周世文再掛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接話:「裴教授?」
&警官。」那頭傳來的聲音與從前一般無二,溫柔可人,「有沒有空,想冒昧請你吃一頓飯。」
周世文便很客氣地和說:「裴教授太可氣了,吃飯就不必了,有什麼事嗎?」
&遇到一件難事,關於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裴瑾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問道,「你是開了外放嗎?」
周世文趕緊把手機拿起來,取消了免提:「不好意思,剛才不方便,您說的是什麼事?」
裴瑾便說了馬欣兒的事,周世文正好借這個機會脫身,便道:「好,我明白了,我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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