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州電影學院內人潮如舊,沈青蘿和陳燦剛走進校園就發現四處張貼的海報和動員拉票的橫幅,她凝眸駐足,海報上排在首位的赫然是上次她與張舜見過但此刻照片中氣質形象發生巨大轉變的靦腆姑娘,蘇汀。
印象里那個略帶南方口音,眼下還有幾顆零星的小雀斑的姑娘,此時卻活脫脫像換了個人,此時的蘇汀長髮披肩,畫著淡妝,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自信。
沈青蘿不禁感慨,陳燦見她駐足,也停下腳步,「你認識?是南方姑娘吧,長得倒是水靈。」
沈青蘿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上次我和頭兒去見他們系主任,和這個姑娘打過照面。變化太大了。」
兩人凝視著眼前的學校公告欄海報,「人都有兩面性,知人知面不知心。」陳燦總結道,「走吧,還要去找林禎。」
她點了點頭,隨即跟了上去。
林禎在接到警察的電話後有一陣躊躇,她家境不顯,在聖州也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社會關係,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面對警察尤其不知所措。
但她知道這事關乎很多人的關係,容不得她拒絕。她將見面地點約在了校園的圖書館門前。
陳燦拿出工作證件,亮明了身份,林禎仔細看了看,又對兩人說,「我們到圖書館內的倉庫聊吧。」
「你在圖書館兼職?」沈青蘿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對,倉庫里沒有人,是個可以說話的地方。」林禎明眸善睞地看著兩人。
從這個惡性劇組滅門案件發酵開始,她先後接觸了不少聖州電影學院的學生,但眼前的女孩仍讓人眼前煥然一亮,她既不同於關翎兒的明艷,也不同於楚文麗的嫵媚,更不同於蘇汀江南水鄉而來的小家碧玉,林禎身上有一種靜謐的氣質,她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肩,巴掌大白皙的臉上架著一副銀色框近視眼鏡,像是被書香侵染所帶來的寧靜深邃。
沈青蘿表示同意,跟隨林禎來到了圖書館的倉庫,這裡堆滿了各種書籍和資料,空氣里還瀰漫著淡淡的墨香和潮濕的味道。林禎熟練地打開一扇隱藏的門,露出裡面一個狹小的休息間,裡面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條件有限,方便的話就請坐吧。」林禎微笑著示意兩人坐下。
沈青蘿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你也是表演系的?」
她旋即莞爾,「我們學校最熱門的專業就是表演,雖然還有一些細分的如話劇,戲曲,音樂,但大部分學生都來自於表演系。」
「我看到今年你曾經發起一樁指控,對方是東星演繹公司的現任總裁,裴越。」她特意留心觀察林禎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的反應,繼續說道,「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
林禎眼眸微闊,眸底划過一抹訝異,似乎並沒有想到警察會為這件事找到她,「當時這個指控沒有立案成功,為什麼現在又找到我詢問呢?」
沈青蘿與陳燦對視一眼,認真篤定的說道,「我們正在查一起和裴越有關的案子,所以查詢到了你曾經有報案的記錄。不知道你能不能再講講當時指控他的情形。」
「他還真是屢教不改。」林禎略帶嘲諷的說著。
「怎麼說?」沈青蘿進一步問道。
林禎的目光明明滅滅,彷佛有千言萬語都匯集在這雙清澈分明的眼眸里。
「警官,我已經和裴越達成了共識,現在也不想在沾染他有關的事。如果你是來問我裴越的問題,恐怕我無可奉告。」
陳燦有點焦急,分貝提高了幾度,「他肯定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你才想過用法律來保護自己,難道你要看著他用同樣的方法去傷害其他姑娘?」
沈青蘿示意陳燦不要急躁,林禎聽完這話,面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就算今天我說了一些事,也無法成為有效的證據,那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呢?其次,今天要我站出來說話的是你們,上一次在我尋求保護時,告訴我沒有證據就不能亂指控的也是你們。是不是警方有需求,我就該一覽無餘,警方沒有需求,就視我如敝履。」
林禎的話讓沈青蘿和陳燦都陷入了沉默。沈青蘿同樣作為女性,可以想像在發生這件事後,林禎以怎樣的心情到了派出所報案,又經歷了怎樣的問詢。
有時,女性才能理解女性的苦難。
沈青蘿看著林禎,這時在她眼前的不止是一個年僅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而是一位公民。
「我理解你的顧慮,更理解當時警方處理這件事時可能引起了你的不滿。但請你相信,無論何時,我們都是站在正義這一邊。打擊犯罪是我們警察每天的信條。無論這條犯罪鏈會牽連到誰,我們都會一查到底。你的證詞對於揭開裴越的罪行,保護其他無辜的女孩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你可以靜下心想一想,如果什麼時候想通了,隨時聯繫我。」說著她從工作本上撕下一張紙,上面寫好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我叫沈青蘿,是聖州市刑偵支隊的刑警。今天我們就先不打擾了。」說著陳燦就在沈青蘿的示意下向外走,當他們走到門框時,沈青蘿突然轉過身又問道,「林禎,我還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禎的態度明顯軟化了一些,眼裡閃過一抹猶豫,「你想問什麼?」
「蘇汀,你們學院學生會的。現在我看外面的海報正在競選學生會長。你對她有了解嗎?」沈青蘿仍是很在意蘇汀變化的這件事,她堅信所有的不尋常都有一種必然的聯繫,只是他們尚且沒有找到之間的關聯性。
林禎沉默了半晌,「你也看出來她變化的很大吧。不僅是外表,包括性情。我想,原會長他們的離開,最高興的莫過於她了。可能以前那位,遮擋了她太多光芒,也未嘗可知。」她話中有話,沈青蘿定定地看著她,「我們還會再見的。」
兩人走出圖書館,陳燦向後張望,左右無人時才拉了拉沈青蘿,「那我們今天不是白來了?」
「查出蘇汀,發現林禎的確有隱情,怎麼能算白來?都是重要信息。以前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四個學生似乎都有完美的表面,但我們始終沒有透過表面這層窗戶紙看到他們的內核,能抓到一個厭惡他們的人,往往就是一個好的開端。」沈青蘿志在必得地說道。
「我倒覺得你,越來越像頭兒了。現在去哪兒?」陳燦攤了攤手,幽幽地回應道。
「你之前不是去查那三個武行老師?有消息了沒?我們在去碰碰,說不定就堵到了人。」
「行吧,我先給那幾個人的戶籍派出所打個電話問問。」兩人說著,就發動起了車,向著派出所方向而去。
*
當陳燦從派出所走出時,已是黃昏時分。
沈青蘿打開車窗,問道,「怎麼樣?」
「原本聯繫不上的那兩個自由職業的武行,都叫來錄了口供,不過他們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還有那位非遺的傳人,今天倒是沒來,不過也同意晚上和我們見個面,這是地址。」說著他將地址通過手機定位傳導給沈青蘿。
「那還等什麼?再跑一趟吧。上車。」沈青蘿說道。
兩人披星戴月的前往聖州市下轄區域,青山鎮楓林鄉。車子在夜色中穿梭,窗外是連綿的山巒和稀疏的燈光。陳燦專心地開著車,而沈青蘿則緊握著手機,瀏覽著關於非遺傳人的資料。
沈青蘿翻閱著陸楓的照片和介紹,車子在途徑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後,抵達了楓林鄉。夜晚時分鄉鎮古樸寧靜,街道兩旁是古樸的臨街的小樓林立和傳統的商鋪,兩人按照地址找到非遺拳法傳承者陸楓的祖屋。
「兩位警官,辛苦你們了,這麼晚還趕來了。」陸楓在接到電話後早已等候在祖屋門前,見到兩人後熱情地迎了上來。
「陸師父,打擾了。我們有一些關於當時你們在華盛影視基地拍古裝劇的事想要了解一下。」陳燦開門見山地道。
「華盛影視基地?」面前的男人穿著一身寬敞的衣袍和一雙黑色布鞋,思忖著問道。
「對,準確來說,是6月18日、19日兩天,根據記錄,您當時正在聖州的華盛影視基地劇組裡扮演刺客,當時除了您以外,還有其他一些武行老師。從服化道老師那裡確定是拍了個大的打戲場面。」陳燦繼續幫他回憶道。
「我有點印象,對的,當時是一個古裝劇,一共是拍了兩場慢鏡頭的打戲。17號一天,18號一天。一共兩天時間。」陸楓回憶起當時的拍攝細節。
「你有沒有印象當天有一個戴著惟帽的男人,原本也是你們一行中飾演刺客的?」
「抱歉,你說的太細節了,確實這麼長時間,我都記不清楚了。」陸楓有些遺憾地看向陳燦和沈青蘿。
「沒關係,你可以再回憶回憶。你平時應該也在很多劇組裡串戲,那天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引起你的注意?」沈青蘿換了個提問的方式。
陸楓沉吟著,「我們這個圈子本來就不大,大多數人都相互認識。不過當天確實有幾個生面孔,有沒有戴惟帽我記不住了,這種事一般是聽導演安排。」
「這幾個生面孔都是聖州本地人嗎?有沒有特別的長相特徵,或者是口音?」沈青蘿聯想道。
陸楓有些支支吾吾,冥思苦想起來,「還真不好說,你知道干我們這行其實基本外貌特徵都長得差不多。要說有什麼異常那天是傍晚的戲,我也沒有仔細看,心裡光想著動作和鏡頭的位置了。那些主演和我們不同,我們可以ng重來,他們的譜大得很哩」
兩人見狀,大約是探聽不到什麼有效消息,就預備起身告辭。
就在這時,陸楓猛地拍了拍大腿,「我好像有點印象,當時有一個人和我借過打火機,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瞧著是個生面孔,他還我火機的時候,他的手十分纖細,一個老繭都沒有。你知道干我們這行,刀槍棍棒那是拿多了的,我還真沒見過那麼細嫩的皮膚。」
沈青蘿忙追問道,「他長什麼樣子?有明顯特徵嗎?」
「這個我倒沒發覺,當時因為拍的戲也是在夜晚的府衙中,燈光沒有很亮。不過他當時和我說話,口音聽起來有些蹩腳,可不像是聖州本地的。更像是南邊?南方人?」陸楓猶猶豫豫地說道。
沈青蘿不想放棄任何線索,「明天早上方便和我們去市里做個人臉側寫嗎?」
陸楓擺了擺手,「我根本記不住他的長相啊。」
「那比如我給了你十個不同的唇形,你可以選擇性指認。最終也許會拼湊出你記憶中的那張臉。」陳燦也補充道。
見兩人如此堅持,陸楓也是個識大局的人,「好吧,那明天天一亮,我就跟你們走一趟。要是能幫上你們,也算是為社會做了點貢獻。」
「那就麻煩陸師父了。」沈青蘿喜出望外的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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