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披星戴月的前往聖州市下轄區域,青山鎮楓林鄉。車子在夜色中穿梭,窗外是連綿的山巒和稀疏的燈光。陳燦專心地開著車,而沈青蘿則緊握著手機,瀏覽著關於非遺傳人的資料。
沈青蘿翻閱著陸楓的照片和介紹,車子在途徑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後,抵達了楓林鄉。夜晚時分鄉鎮古樸寧靜,街道兩旁是古樸的臨街的小樓林立和傳統的商鋪,兩人按照地址找到非遺拳法傳承者陸楓的祖屋。
「兩位警官,辛苦你們了,這麼晚還趕來了。」陸楓在接到電話後早已等候在祖屋門前,見到兩人後熱情地迎了上來。
「陸師父,打擾了。我們有一些關於當時你們在華盛影視基地拍古裝劇的事想要了解一下。」陳燦開門見山地道。
「華盛影視基地?」面前的男人穿著一身寬敞的衣袍和一雙黑色布鞋,思忖著問道。
「對,準確來說,是6月18日、19日兩天,根據記錄,您當時正在聖州的華盛影視基地劇組裡扮演刺客,當時除了您以外,還有其他一些武行老師。從服化道老師那裡確定是拍了個大的打戲場面。」陳燦繼續幫他回憶道。
「我有點印象,對的,當時是一個古裝劇,一共是拍了兩場慢鏡頭的打戲。17號一天,18號一天。一共兩天時間。」陸楓回憶起當時的拍攝細節。
「你有沒有印象當天有一個戴著惟帽的男人,原本也是你們一行中飾演刺客的?」
「抱歉,你說的太細節了,確實這麼長時間,我都記不清楚了。」陸楓有些遺憾地看向陳燦和沈青蘿。
「沒關係,你可以再回憶回憶。你平時應該也在很多劇組裡串戲,那天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引起你的注意?」沈青蘿換了個提問的方式。
陸楓沉吟著,「我們這個圈子本來就不大,大多數人都相互認識。不過當天確實有幾個生面孔,有沒有戴惟帽我記不住了,這種事一般是聽導演安排。」
「這幾個生面孔都是聖州本地人嗎?有沒有特別的長相特徵,或者是口音?」沈青蘿聯想道。
陸楓有些支支吾吾,冥思苦想起來,「還真不好說,你知道干我們這行其實基本外貌特徵都長得差不多。要說有什麼異常那天是傍晚的戲,我也沒有仔細看,心裡光想著動作和鏡頭的位置了。那些主演和我們不同,我們可以ng重來,他們的譜大得很哩」
兩人見狀,大約是探聽不到什麼有效消息,就預備起身告辭。
就在這時,陸楓猛地拍了拍大腿,「我好像有點印象,當時有一個人和我借過打火機,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瞧著是個生面孔,他還我火機的時候,他的手十分纖細,一個老繭都沒有。你知道干我們這行,刀槍棍棒那是拿多了的,我還真沒見過那麼細嫩的皮膚。」
沈青蘿忙追問道,「他長什麼樣子?有明顯特徵嗎?」
「這個我倒沒發覺,當時因為拍的戲也是在夜晚的府衙中,燈光沒有很亮。不過他當時和我說話,口音聽起來有些蹩腳,可不像是聖州本地的。更像是南邊?南方人?」陸楓猶猶豫豫地說道。
沈青蘿不想放棄任何線索,「明天早上方便和我們去市里做個人臉側寫嗎?」
陸楓擺了擺手,「我根本記不住他的長相啊。」
「那比如我給了你十個不同的唇形,你可以選擇性指認。最終也許會拼湊出你記憶中的那張臉。」陳燦也補充道。
見兩人如此堅持,陸楓也是個識大局的人,「好吧,那明天天一亮,我就跟你們走一趟。要是能幫上你們,也算是為社會做了點貢獻。」
「那就麻煩陸師父了。」沈青蘿喜出望外的連連道謝。
*
翌日清晨,沈青蘿和陳燦才帶著陸楓回到聖州市公安局。
鑑證科內,側寫師按照陸楓依稀的記憶畫出一副人臉畫像,但無論如何改動,陸楓還是搖了搖頭,「可能是我表達的不準確,也有可能是我沒看清,還是不太像。」
陳燦聞言撓了撓頭髮,推了推沈青蘿,示意怎麼解決。
沈青蘿想了片刻,「不如這樣,我們一個個部分來拆解。沒關係,有時口供里會存在記憶偏差這是正常現象。你看這個唇形,是他的唇形嗎?他說著偏南方的口音,和你借過火機,手上大概有長時間抽菸而留下的熏黃或者繭子。」
她形容的十分有畫面感,陸楓緩緩閉上眼睛,回憶著那個男人的唇形,隨後猛地睜開眼睛,「我知道了,唇形是對的,鼻子和眼睛不對。他的眼神更深邃一些,鼻頭更寬一點,但不是大鼻子,只是鼻頭寬,整個鼻子還是很高挺的。」
沈青蘿又低聲對側寫師說道,「麻煩了,這個人至關重要。」
「沒事,我再改改。」側寫師說著又改了改畫像,可隨著修改的次數越來越多,陸楓卻漸漸覺得腦海中的影像越來越模糊。
張舜從辦公室出來,就看到幾人圍聚在這裡,他正被點名去局長辦公室報道,出言問道,「都聚在這幹什麼呢?」
「頭兒。」幾人異口同聲道,讓出了一條路,張舜就看見側寫師正在做畫像。
「那你們繼續忙吧,我出去一趟。」張舜見狀點了點頭,卻不想這時陸楓突然喊道,「眼睛,和他比較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刑偵支隊隊長張舜。
張舜聞言也是一愣,「誰和我眼睛像?」
「我不認識的那個武行啊!」陸楓解釋道。
沈青蘿快走幾步詢問道,「只是眼睛長得像?還有什麼地方長得像?」
「其他真是記不住了,警官。」陸楓又嘆了口氣。
沈青蘿又看向張舜解釋道,「這是我們查找武行名單里的一位,陸楓。他的口供里出現過那個陌生男人,有可能就是帶過惟帽的男人。說聽口音像是南方人,正在給做側寫。」
張舜眸色有了些許凝重,「你們繼續忙,局長叫我。」
「頭兒,回頭我還有事要和你匯報。關於電影學院的。」沈青蘿有些擔憂道,她很清楚命案在警局是要限期破案的,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們除了發現了一堆蛛絲馬跡外,既沒有鎖定目標嫌疑人,也沒有查清犯罪動機和死者的共性,上面領導難免會有指責,到時背鍋首當其衝的便是張舜,雖說張舜家世不俗,可終歸是別人手下的兵。
張舜給了個瞭然的眼神,腦海中飛快的想著與自己眼睛相像的兇手,當然他的長相併不算特殊,只是這個叫陸楓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睛,還是讓他有些心有餘悸。
局長辦公室,張舜特意整理了下衣服,神色有了一抹猶豫,做了個深呼吸,又敲了敲門。
素日裡他從來都是底氣極盛的,作為局裡的先進人才,不僅個人和集體都拿過獎章,局長也曾明里暗裡的示意他的事業,更是有望再上升一步。
然而從619重大滅門案爆發後,他就猶如被溺入深海中的失足者,每次深潛都讓他感到窒息的痛苦,就像面對線索斷掉的案情一般。案件本身的惡劣性質,加上媒體的炒作,使得社會輿論的壓力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壓在他的胸口,他還在隱隱擔憂著那尚未現出真身的編劇,也許在他還沒有查清這人的身份,他就進入了失蹤人口名單也未嘗可知,這一切都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袁國斌沉穩的聲音從門內傳來,「進來。」
張舜走進門內,「袁局。」
袁國斌面色如常,「坐吧,現在案子進展到什麼情況了?可有鎖定的嫌疑人?」
兩個問題直擊命脈核心。
張舜微微抿唇,看著這個表情,袁國斌心下更是一沉,雖然他早有預料這次碰上了對手,可他並不希望這次折掉一個得力幹將,尤其還是省委書記張世榮的兒子,無論出於哪個層面,對他來說619案就如同扎在喉嚨里的一根刺,壓在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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