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顧詩情在醫院生死未明,程然也已被處理,這讓接到電話的芮以琛鬆了口氣,心情莫名愉悅,司機驅車送他前往秦漫家。
秦漫正在家裡看一些關於胎兒早教的新手書,保姆打開門,看到是芮以琛,立刻喚道,「太太,先生回來了。」
秦漫拿著書籍從房間內走出,芮以琛見狀上前,彎腰將耳朵隔著真絲睡衣,聽著秦漫的肚子,「今天有沒有鬧騰你?」言語儘是溫柔。
以至於如果秦父秦母醒了,秦漫也許會陷落在這份溫柔中,無法自拔。
可事到如今,對她來說都太晚了。只是可惜了這個孩子,她眼中閃過複雜,嘴上卻說道,「寶寶乖著呢,可不捨得媽咪遭罪。」
聞言,芮以琛也難得舒朗的笑了笑,看來他今天心情確實不錯,和前幾天的陰雲密布相比,可能工作又有所進展。
前段時間,她偷偷在家中的書房和陽台方向都布滿了監聽器,芮以琛有時接打重要電話,無外乎都在這兩個位置,當芮以琛不在時,保姆做好飯後,秦漫就會讓她提早離開。
她自己關在臥室里,用耳機傾聽著錄下來的對話。儘管手機中的聲音並不清晰,可芮以琛的回答和默許,卻每次都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他是個罪犯。在秦漫眼中,儼然就是如此。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是可以一直逍遙法外,她也蠻可以當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逾越了男女之間最基本的界限。
芮以琛帶秦漫去醫院看過一次父母,他們仍在昏迷狀態,相對意識波動來說,秦母的意識波動會更頻繁,醫生說有幾率甦醒,但秦漫沒有錯過醫生對芮以琛的態度,足夠的小心翼翼,她又怎麼能判斷這不是芮以琛提前串通醫生為了她的到來而演的戲劇。
她知道,如若不是此刻她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保命符,且不說他的冷酷態度,自己定會像個垃圾一般被他清理而去,不遺餘力。
先下手為強。秦漫不斷提醒著自己,眼前芮以琛給予的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他真的有想過與她有個未來,歡迎這個孩子的到來,當初就不會為她的懷孕而感到愕然,更不會讓父母前往泰國養老。
所有事情的發生,無外乎是他不信任任何人,因而要將所有人拿捏在手心,包括她。
芮以琛陪她吃過晚飯,接了個電話,又匆匆以工事為由,拿著西裝外套出了門。在外門關閉的一瞬間,秦漫臉上的溫柔消失殆盡,她立刻前往臥室,衣櫃中有一台她新購入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個硬盤。
她將所有的錄音按照時間和對話內容,進行了整理。標註好後將文件全部拖入硬盤中。又從手機中下單了快遞,回想起門口芮以琛拿回的高級手工菸斗,讓秦漫幫著寄回芮宅,從態度上他已經不排斥這個早早與父親見過面的女人,秦漫欣然答應。
於是便同時下了兩單。只是一單通往芮宅,另一單則通往芮以琛的審判場——西川市公安局。
當她把兩個包裹遞給快遞員並付了運費,化名了信息後,心中開始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是狂風驟雨還是凜冬將至,她都沒了懼意。
因為芮以琛,她才懂得,惡魔在人間。
*
夜深時分,芮宅內燈火通明,西川市市長芮世康的公務車緩緩從門口崗哨處經過,衛兵遞來了快遞件,他看了一眼寄件人的名字是芮以琛,安心道,「站崗辛苦了。」
哨兵見狀,立刻回了一個軍禮,「不辛苦。」
車輛停穩後,芮世康拿著快遞往內宅走去。他隨手將快遞放在玄關處,自己則先行到浴室沐浴洗漱,一天忙碌的工作讓他身心疲憊,回到這所空蕩的房子,倦怠感就會突然襲來。
夜深人靜,李姐確定芮市長今天不回宅子吃晚飯後,就先行離開。芮宅內只有浴室傳來的水聲和芮世康輕微的嘆息。他將外衣和西裝掛在衣架,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臉上日益增多的皺紋,作為市長,他雖早已習慣這種忙碌,肩負著整個城市的重任,可內心的孤獨和壓力,卻讓人看上去更衰老了幾歲。
他突然想到兒子寄來的東西,心中暗道這小子,寄了東西也不說一聲。
當溫熱的水流沖刷過他緊繃的身體,沐浴後的確會讓人緩解疲憊,精神得以鬆弛。
他換上舒適的家居服,走到玄關處拿起那份快遞,裡面的東西卻讓他眉頭再次皺起,是一個黑色的硬盤,上面沒有任何標記。
芮世康很快用書房電腦連接上了硬盤,屋裡的燈光一夜未歇。
*
清晨時分,謝文豪到警隊後就準備外出走訪搜尋證據,也被值班室的老趙攔了下來,「你的快遞。」
謝文豪點了點頭,「謝謝了啊。」當即就在警局門口拆了起來,當看到面前做工精細的高級菸斗,他再次看向那拆開的快遞包裝紙,這並不是他的快遞,他略一留心,在外出走訪時又去了一趟快遞驛站,由於他是警察,根據快遞單號很快便找到真正發件的地址。
是市內的高檔平層小區,謝文豪蹙眉,他並不認識什麼非富即貴的人,出於警察的敏感,他還是趕往那個小區,想一問究竟,若是旁人寄錯了,也能找回失物。
可當他的車臨行小區樓下時,就見一輛公務車停在單元門門口,他快速上了樓,敲響了秦漫的家門。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得體,容色姝麗的女人打開了門,「再稍等我一下。」
謝文豪有些茫然,「你好,我來是想問問」
女人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包,忙的出了門,「我換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走?去哪兒?」謝文豪問道。
這時秦漫才打量起眼前的人,看他一身休閒裝的打扮的確不像是給領導開車的模樣,輕聲問道,「您是哪位?」
謝文豪拿出快遞,簡約說明來意。秦漫的臉微微有些變色,旋即又穩了穩心神,「你是警察,對嗎?」
謝文豪不置可否,拿出警官證,「我們素味平生,是不是寄錯了。這個物件我看著做工精細,應該不會是要寄到我們支隊的。」
秦漫深吸了一口氣,彷佛又聽到樓下的腳步聲,「說來話長,警官,這的確不是要寄給你的東西,但我現在必須要跟著下面的人出去一趟。你能等等我嗎?我的確有東西要交給你,可能是昨天快遞發件的時候搞混淆了。」
謝文豪皺眉,「你知道我們是刑偵支隊,你確定是給我們的?」
「我確定,事關很多人的性命。」她壓低聲音道。
「你現在要去哪兒?」他不由得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子。
「市委大院。」
這四個字讓謝文豪不再猶豫,「我先下去,我的車跟在你們後面。」
秦漫點了點頭,儘管兩人並不相識,可在這一刻,謝文豪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是案子的關鍵人物。
他幾步下樓後故作輕鬆的上了車,又過了五六分鐘後,秦漫下了樓,在公務車司機的安排下,車子緩緩行駛出小區,謝文豪立刻跟了上去。
*
芮宅,芮世康長久未動的身體有些僵硬,他撐著桌子勉強站了起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溝壑在昨晚一夜之間似乎變得更為深邃。
聽到大門口的汽車聲響,他拔下電腦上鏈接的硬盤,向大門方向匆匆而去。
秦漫沒有說謊,謝文豪的車一路跟著他們的車進入了市委大院,但再往裡卻不容易,哨兵很快將他攔了下來,不過他拿出工作證件後,哨兵這才再次放行。還好他記住了公務車的車牌,在院子內兜兜轉轉一圈,很快找到停好的車輛。他走近打量,車內只有司機,好似沒有旁人。他又看向眼前高低起伏的建築群,留意著車內的時間飛逝。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秦漫從芮宅告辭,她沒有讓芮世康再來送自己,當下也拒絕再討論腹中孩子的去留問題,踱步從芮宅內走出。
謝文豪在車上看著她的動向,司機似乎沒有送她離開的意思,謝文豪的車就徑直開到她的面前,按下車窗對她說道,「上車。」
秦漫看了看他,就在這時,芮宅的大門再次打開,芮世康站在門口喊道,「秦小姐,我希望再給我一些時間」
他的話還未說完,透過車窗看到謝文豪的側顏時,心神俱震。
秦漫回過頭,「芮市長,你慢慢考慮,我朋友在等我,就先走了。」說著就想要往副駕駛座的位置而去,芮世康連忙道,「這是你…朋友?」
秦漫一時有些答不上話,謝文豪應聲道,「對,我是秦小姐的朋友,專程來等秦小姐的。」
這時,芮世康已然完全看到了他的長相,怔然當場如遭雷擊,也許是他的樣子太過失神,秦漫與謝文豪對視一眼,秦漫又問道,「您還好嗎?」
芮世康感到喉嚨一緊,有些失聲,只是手指微微蜷縮著,感到全身的氣血在逆流,「謝…謝」
秦漫蹙眉,謝謝?謝什麼?
謝文豪卻聽明白了,他知道他的姓?他點了點頭,「我姓謝,外面風大,您回去吧,我送秦小姐回家。」
芮世康驀然地站在原地,紋絲未動。雖兩人感到怪異,可在謝文豪的眼神示意下,秦漫仍是上了車,又與芮世康打了聲招呼,這才緩緩駛出他的視線。
芮世康悵有所失,一夜之間,他可能從未認識過自己的兒子,芮以琛。
誰料在這生死之際,方才那個男人長得與他當年的愛人謝馥真,有九成九的相像,最重要的是,他的確姓謝。
他的身體不由得晃了幾晃,他趕緊扶住一側的牆壁,才勉強穩住身形。心中涌動的情緒猶如狂風驟雨,無法平息。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屋裡,迫不及待的拿起電話,「剛才進入大院的來訪人員,找一個姓謝的年輕男人,開著一輛現代的suv汽車,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放下電話後,他的記憶被喚醒,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他與謝馥真的最後一次相見。方才那年輕男人的眉眼像極了馥真,讓他無法不將二者聯繫起來。
時隔多年當他故地重尋,傳聞故人已經離去,從此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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