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領者,不能有絲毫的偏愛和個人情感上的抉擇,這是我在後頭才悟出的道理。」
「情絲捨棄的晚,大局已定。」
母樹看向殷念,甚至連當時剜掉情絲前的痛徹心扉和悔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只剩下如今不輕不重的一句話,「沒有抓到最好的時機,所以我輸了。」
她又不是生來無情,自然一開始是有情絲的。
母樹是在大戰之前一段時間拔掉的情絲。
可當時也來不及了,敗局已定,可沒了情絲的她還是在最艱難的時候做出最合適的取捨,當時也是度過了很長一段怨聲載道的時日,這才逐漸讓大家又接受新的規則和新的處境。
殷念雖然早就懷疑母樹肯定是自斷情絲,方才還出言試探了,卻也沒想到母樹幹脆利落的就承認了。
似乎這事不值一提。
而當時一定是發生了不得不讓母樹捨棄情絲的衝擊性事情。
她沒主動提,殷念這次也沒問。
以您感覺元辛碎的手似乎比之前更涼了,不由得用力的握了握。
因為有天道樹的存在,所以他們都先入為主的覺得母樹是自己放棄了獻族。
元辛碎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包括殷念也是。
「您從來沒有主動和別人提過以前的事情。」殷念感慨,「不論是誰,只要將話悶在肚子裡,便是做了一百件事情,人家也不會知道,就和我們四區的天道樹一樣。」
又何止是殷念呢。
外面的墨天淵,靈崑包括獸王那些人在內,他們正是因為知道母樹之前的樣子,就更容易和現在的模樣做對比,越發覺得母樹是真的無情,只看價值不看情分。
「不必解釋。」
母樹坦然道:「你們想的也都沒有錯,從我捨棄情絲開始,我的選擇只會是最優的選擇,我對獻族還留有維護,是因為獻族確實有這個價值。」
「若是沒有價值的族群,便是消失的徹底,我也不會再出手留存,我的時間和心力是有限的。」
母樹……非常的實誠。
好不容易被感動了一下的殷念又被噎了一下。
「當時的獻族肯定是被有心人抓准了時機瓜分掉的。」殷念想起了那個叫白娘娘的,「白娘娘這群人早就開始慫恿那些子樹領地慢慢布局了,她們費盡心思取走了天道樹的本源,又殺了那麼多的天道樹,囚禁了獻族的人日日……」
殷念說到這裡還是忍不住覺得反胃噁心,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做了那麼多慘無人道的事情,明顯是早有預謀,獻族的覆滅和他們有脫不開的關係。」
「只是不知道他們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還是當時根本就是站在蟲族那邊一起發動了大戰。」
殷念將幾個最大的時間節點連了起來,「當時您說頂皇帶著人重創獻族和獸族,這才有了後頭蟲族乘勝追擊的大戰,大戰後獻族就在您自顧不暇時被光速覆滅,這其中好像沒有一點白娘娘等人的身影,可仔細一瞧,又可能隨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可這群人圖什麼呢?
蟲族將人族殺乾淨了,對同是人族的他們能有什麼好處?
「如今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以前一些看不清楚的點就會越來越清明,這世上沒有能完全遮掩過去的事情,只看您,想不想翻,要不要查。」殷念深深望著母樹的眼睛,突然一笑,「不過照您這麼說,我們這是第二次開這訓練營。」
「豈不是說,當時我們人族拿到的優勢的歷史,又再一次重臨了?」
可沒想到母樹卻否了殷念。
「不是哦。」
「你這是第三次。」
「殷念,這茫茫時光中,可不只是出了你一個天才。」
「曾經還有一次,我們召開過訓練營,在人族,魔族,鼎盛之時,我又重新有了左右手。」
幾乎同時,殷念那飛速轉動的腦袋就想到了不久之前鈴蘭和墨明與她說的那些話,「是鈴蘭的姐姐還有墨明的弟弟那件事情嗎?」
「是。」
母樹想起那兩個失蹤的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鈴蘭和墨明,算是天賦很不錯了,之前你還被他們壓著打,想必你有數。」
「可鈴蘭的姐姐,墨明的弟弟,這兩人才是當時最優秀的人,優秀到遠超出鈴蘭和墨明。」
「你或許不知道。」
母樹的枝條突然都晃動起來,「你並不是第一個讓人族和魔族暫時性凝聚起來的人。」
「當時的墨臨白,還有紅緋,是真的差一點就將人族魔族徹底凝聚起來了。」
可這個差一點,也隨著兩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和當時計劃的失敗一塊變成了永遠的差一點。
沒成功就是沒成功,甚至因著當時的失敗,加深了魔族和人族的仇恨。
「當時兩人都說動了自己那邊的族人,一塊兒去絞殺身受重傷的頂皇。」
殷念吃驚,「頂皇受傷了?」
母樹微微抬起下巴,「自然,我能半昏迷,他也是血肉之軀,受傷有什麼可驚訝的,枉費我當時布局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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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情絲的母樹當真也是難對付的。
「可他重傷是真,計劃卻失敗了,不僅失敗,溟淵之底和白林地最精銳的部隊都損失慘重,溟淵之底的人說白林地的人沒有遵守約定,白林地的人說溟淵之底的人說謊騙人。」
「可精銳部隊死完了。」
「本該各自帶隊的紅緋和墨臨白卻不見了。」
「只剩下鈴蘭和墨明兩人逃了回來。」
「你說,怒火誰來承擔?」
「這件事情,具體的細節,你得去問墨明和鈴蘭,雖然這兩人不知道會不會告訴你,當時他們年輕氣盛,籌謀遠不如各自的姐姐弟弟,兩個帶隊的消失了,就變成了他們來帶領隊伍,當時墨天淵和靈崑正在纏著頂皇不讓它逃走。」
「結果兩個年輕人帶著隊,狠狠被頂皇擺了一道,歸根到底,他雖然受傷了,可輸了的還是我,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埋伏。」
殷念面前出現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諸多恩怨,難怪現在的人族和魔族越來越勢如水火。
至於墨明和鈴蘭,白林地和溟淵之底的人大多失去了家人,可這兩人卻活了下來,不知其中到底還有什麼細節內情,可在眾人這樣的盛怒之下,這兩人若不是因為有母樹護著。
可能真的要活不下去。
這也是為什麼墨叔和靈叔一定要她照顧一下這兩人的原因吧?墨天淵和靈崑,還有母樹,都不曾懷疑兩人的忠心。
不是為了真的照顧,是想讓她抓出當年真相?
殷念倒吸了一口涼氣,可真看得起她。
「這頂皇……」殷念微微皺眉,「他好似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人致命一擊。」
「不過沒關係。」
殷念朝著母樹露出一個笑容,「我也很擅長這樣的事情的。」
「大概的經過我都知道了,過去的恩怨咱們慢慢理,現在只需要抓住那白娘娘的尾巴就行。」
「只要讓我聞到一點兒氣味,我保證,我能連她的老巢一塊兒掘出來。」
「只要,母樹您能稍稍的,配合我一下。」
母樹又恢復了靠躺在樹幹上的姿勢。
枝條慢悠悠的晃動,許久都沒有說話,半晌才道:「我配合你,你倒是敢說,你用什麼來保證?」
殷念直面她的質疑,「用我自從來到這裡後,帶給你的成績。」
「母樹,我還沒有輸過。」
「這次也不會。」
「況且,除了我之外,你還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嗎?」
裡頭的火藥味逐漸散了。
可外頭的緊張感卻越來越重。
「這兩個人到底在裡頭和母樹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兒都聽不見?」
阿桑就差趴在那上頭了。
突然,那精神力屏障一散。
阿桑跌在地上,一句『殷念你做什麼』還沒出口。
母樹的聲音已經傳遍了領地每一處地方。
「傳我口令,自今日起,領地眾人,當無條件聽從司法使殷念的調派。」
「如有違抗。」
「當即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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