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突兀暴斃的野人,沐游和天狼齊齊一愣。
這種死亡方式,怎麼看也不像是活活疼死的啊
沐游急忙回溯了時間。
回到十秒之前,野人尚未死亡,沐游嘗試換了個問題。
「野人高層中有多少人被寄生了?」
「不知道」
「你知道的範圍內,有多少高層是寄生者」
「唔啊!」
又是一陣痛苦的慘叫聲中,野人再次頭頂冒著白煙暴斃。
沐游皺眉,只好又一次回溯了時間,換了一些新的問題。
「野人族長是寄生者嗎?」
「不是」
「塞西亞是寄生者嗎?」
「不不知道」
「你的上級是誰?」
「」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沐游連續的發問,只要遇到對方暴斃的情況,就立即回溯切換問題。
這麼連續的逼問之下,沐游很快發現,許多關鍵問題這人都無法回答,在對方想說出答案之前,就會忽然暴斃。
沐游估計這些野人不止是被寄生了,還被內置了一些防拷問的設置,只要寄生者想透露的問題敏感度超過一定閾值,就會自動啟動這種機制,令寄生者自我了斷。
連續問了一通問題,沐游愣是沒能得到一點實用情報,只有在最後一個問題,問到對方目的的時候,野人在臨死前,透露出了一些東西。
「污染月」
說完這三個字,野人的回答戛然而止,再次氣絕暴斃。
但就這三個字,已經足以讓兩人推測出後面的內容。
月湖!
「他們想污染月湖?!!」天狼瞳孔收縮,對地上已經生機散盡的野人不再關注,關注點瞬間全轉移到了月湖上。
月湖可是整個戒林的根源,如果月湖真的出了問題,不用說先民了,整個戒林的生物或許都得跟著陪葬。
沐游看著地上死去的野人,也沒再回溯,該問的問題都問過了,他已經知道回溯了也問不出更多的東西,最後能得到這個答案,已經是意外之喜。
天狼低頭,眼神快速閃動。
敵人親口說了他們的目的是污染月湖,但他還是有些無法理解。
要知道月湖可沒那麼脆弱。
首先月湖的湖水擁有強腐蝕性,會保證落入其中的生物體都會被快速腐蝕乾淨。
同時月湖還具有一種排斥力量,可以自然的避免那些來自戒林之外,蘊含著神性體系的實體物質靠近,任何想要帶著來自外界的物品接近月湖的人,都會自動被這股斥力推走,直到將所有戒林外的物質拋下之後,才能走到月湖湖邊。
最後,月湖表層的湖水,其實只是一層『鎧甲』,用於過濾雜質和危險的保護層,月湖真正的核心之地,是月之眼下方的深層湖水。
想要污染月湖,不接觸到月之眼下的深層湖水,只向表面的湖水投入什麼毒素是沒有用的,因為表面的湖水隨時都在通過時雨和戒林內的生態進行循環自淨。
以上這些全都是月湖的自我保護機制,多重防護之下,月湖幾乎不可能被外來物質污染,這也是月湖和戒林能從天地初開,一直存在到如今的原因。
「有什麼問題?」看天狼面露疑惑,沐游問了聲。
天狼將月湖的自保機制和自己的困惑告知了沐游。
沐游聽完思索片刻,忽然道:「這些防護機制之下,月湖在平時自然是安全的,但,月祭之時呢?」
月祭期間,每晚月之眼將會開啟一刻鐘,這期間上下的湖水是連通的,這是惟一能夠污染到月湖核心的機會。
「可就算是月祭,月湖的前兩重防護也不會消失,況且月祭期間大量族人齊聚現場,眾目睽睽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機會隨意靠近月湖除了呃」天狼說著,自己便意識到了破綻。
月祭期間,的確任何人都不允許隨意靠近月湖——除了那些被選作活祭品的人。
月之眼之所以定期開放,正是為了選出月祭之子,因此這些活祭者不但能靠近,還能名正言順的跳入湖中。
天狼想了想,依舊不解:「但是,即便是活祭者,在月祭之前都會沐浴齋戒多日,在跳湖前還會被扒光衣物,進行全身檢查,他們不可能有攜帶異物的機會」
「不需要攜帶異物,這些寄生者本身,就是最大的異物」沐游嘆息一聲,走到野人的屍體前。
伴隨著野人生機消散,他的背部上方,結出了一顆蟲繭,藍色的月蝶很快孵化而出。
藍蝶在兩人面前飄起,圍著兩人各自繞了一圈後,這才飛出地洞,朝月湖的方向飛去,很快消失在叢林間。
野人屍體上,剩餘下了一顆蟲蛻,沐游和天狼都自覺的沒有去碰。
一直到十數秒過後,蟲蛻化為塵埃消失。
沐游這才走上前,手指敲了敲野人的腦袋,感受了一下硬度。
「我的能力在這裡無法使用,我需要你幫我切開他的腦子。」沐游看向天狼。
野人的皮膚和頭蓋骨堅硬程度,遠不是人類的體質能夠碰瓷的。
不過天狼身為野人中的頂尖高手,既然能輕鬆的一箭封喉,切開一個野人的骨肉應該不成問題。
天狼點了點頭,也沒問他要做什麼,從背後箭筒中摸出一支箭矢。
箭矢的前端,是一塊黑色晶石製成的箭頭,和之前穆羅手持的長矛材質類似。
箭頭划過,如同熱刀切過冰雪,輕鬆的將野人的表皮和頭蓋骨劃開。
天狼在沐游的指揮下,花了幾分鐘時間,將野人的腦袋徹底解刨開來。
沐游皺眉看著面前的血肉和腦漿,並沒有在其中找到想像中的紅色凝膠狀物質。
倒是在一堆黃白腦漿之中,混雜了一些沒見過的藍色晶體物質。
剛剛切開的時候,這些藍色晶狀物體還在微微蠕動,仿佛有生命的蟲子一般,不過當暴露在空氣中超過數秒之後,這些東西很快失去了活力,生機消散,很快枯萎乾癟了下去。
天狼也在旁目睹了這些藍色晶蟲變化的全過程,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很是詫異:「這就是你說的寄生物的本體?」
「是的,不過我所見過的兩種寄生體,一種是透明色,一種是紅色。
透明色噬神獸是用來寄生神族和愚者的,擁有無形無質的特點,沒有致死性,可以大量繁殖傳播,但生命力極為脆弱,暴露在空氣中十秒以上就會自動死亡。
紅色的噬神獸擁有實體,肉眼即可辨認,但致死性極強,一般生物都承受不了它的寄生,哪怕是你們野人,估計也只有你和穆羅這種身體強悍的頂尖野人,才有可能堅持到讓它完成寄生。」
沐遊說著,看向眼前的藍色晶體,也不由皺眉:「至於這種藍色的寄生體,我也是第一次見,應該是專門針對普通野人製作的新物種。
從特性上看,這種藍色寄生體的致死性大幅降低,即便普通野人也可以完成寄生,同時沒有繁殖能力,生命力脆弱,暴露在空氣中會很快死亡,估計只能在外界特殊環境中,通過人工輔助進行定點寄生。」
讓沐游可惜的是,他沒有從這藍色晶體中感受到血族的氣息。
之前的紅色水母,是通過注射血神的血液製造的,擁有血族的特性,所以才會被莉莉絲壓制。
而這種藍色寄生體明顯跳過了注射血神之血這一步,估計這也是它的生命力這麼脆弱的原因。
而這也意味著,就算活捉了這種藍色寄生獸,沐游也無法對其進行搜魂,無法獲取它的記憶,否則很多事情會容易許多。
天狼聽完沐游的分析,再看向眼前這些藍色晶蟲屍體,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他已經明白了沐游的意思,的確,這些寄生者跟本不需要攜帶外界物質,它們本身就是最大的毒素。
月湖外層會腐蝕熔化掉跳入其中的所有生物血肉,但也終究會有一些東西沉澱下去,並趁著月之眼開放的時間,沉入深層月湖之中。
哪怕一個寄生者的殘留物極為稀少,對月湖的體量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數量足夠多呢?
每年會有七名活祭者跳入月湖,三百年過去,至少有兩千多人跳入了月湖。
如果這些人全都是寄生者,兩千多個寄生者的殘留物疊加起來,已經足以匯聚成為一股不可小覷的污染。
至於如何保證每年的活祭者都是寄生者?這個就更簡單了。
活祭者終究也是被人為篩選出來的,以現在寄生者滲透部落的程度,寄生者們只需將那些負責選拔活祭者的官員,全部替換成自己人,最後選誰自然都是他們決定。
想通這些,天狼也不由額頭冒汗,心中一陣後怕。
幸虧這情況已經被他們及時察覺,否則今後月祭儀式還將年復一年不停的重複下去,而月湖受到的污染也會不斷加深,將來遲早會有徹底變質的一天。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天狼看向沐游,徵求他意見,現在他已經徹底將沐游當成了自己人。
「局勢很嚴峻啊」
沐游嘆息一聲,也能感覺野人族眼下的形勢已經到了傾覆的邊緣,現在是敵人在暗,他們在明,甚至他們連敵人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稍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下場。
而眼下野人族的命運,又將直接影響未來愚者和噬神獸爭鬥的結局。
沉吟一番後,沐游才道:「現在的第一要務,是中止馬上到來的月祭儀式,避免月湖的污染再度加深。」
「而想做到這一點,首先必須見到族長,只有他有這個權力。」
他們剛才已經從野人口中確認了族長沒有被寄生,接下來只要聯繫到族長,並想辦法說服對方,讓他意識到部落已經被大幅滲透,無論如何,只有先讓這個部落首領清醒過來,才會有翻盤的機會。
只可惜
「見族長恐怕沒那麼容易」天狼為難道。
族長和他們不同,族長是時刻處於公眾視野中的人物,想也知道他身邊肯定潛伏著大量寄生者眼線。
而眼下的形勢,寄生者們絕不會再讓他們兩個有機會接近族長。
應該說接下來他們只要敢露頭,就一定是被大批寄生者圍追堵截,並且無視族長命令,強行就地正法的結果,根本不會給他們開口辯解的機會。
這方面天狼就算實力再強,也畢竟只有一個人,實在是雙拳難敵四手。
「總之,你先帶我去第七層吧,我還需要確認一些事情」沐遊說。
去七層找族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沐游也需要找機會靠近月湖,確認一下懷表的提示究竟是什麼。他有一種預感,懷表想要提醒他的事情非常重要,或許是一個解決這次危機的契機。
「好。」天狼直接點頭,將野人的屍體簡單處理過後,便帶著沐游離開了地洞。
其實他們還有一個幫手,那就是正在戒林外等待的穆羅,穆羅的話,不管是可信度還是實力都足夠。
只可惜,時間來不及了,從這裡前往戒林邊緣,來回一趟要好幾天,而月祭大典還有一兩天就要舉行,沒有時間給他們回去搖人。
就在沐游和天狼行動起來的時候。
另一頭,第七層,族長的會議室中。
「這件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塞西亞慍怒的聲音迴蕩在大廳中。
「呵呵,你想要什麼交代?外族人在我族重地圖謀不軌,於是我出手擊殺,就是這麼簡單。」大廳另一邊,一個野人長老冷笑一聲。
這人正是之前突然出手擊殺沐游角色的兩名野人之一。
塞西亞也是事發之後半個小時,才發現隨她而來的沐游,竟然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被人強行擊殺了。
沐游雖然是個外族人,但不遠萬里跋涉而來,為她帶來了失蹤多年的兒子的消息,同時他還是她兒子的朋友和救命恩人,於情於理,塞西亞都有義務保護好他。
結果,沐游卻被人在她眼皮底下強行擊殺,塞西亞自然是當場大怒,第一時間拖著對方來找族長討說法。
此時野人族長坐在辦公桌後,看著面前對峙的兩人,也很是頭疼。
他倒不是在乎一個外人的性命,只不過對方畢竟是一族勢力的頭領,他們隱居戒林內,按說不應該隨便和外界勢力結仇。
「他圖謀不軌?當時月湖附近那麼多守衛在巡邏鎮守,眾目睽睽之下,他一個在這裡幾乎沒有反抗之力的外界人,能做得了什麼?」
塞西亞怒極反笑道:「況且,就算你覺得他有問題,也應該是先制服他,問清楚前因後果,再決定如何發落,可你卻迫不及待的出手擊殺,甚至不敢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到底是誰有問題?!」
對面的野人長老面色一變,瞪向塞西亞:「你什麼意思,我只是為了族群安全著想,出手消滅了一個外人,我能有什麼問題?」
「真的沒有問題?」塞西亞冷笑道:「那個年輕人可是為我們帶來了很重要的情報:一群寄生獸正在研究寄生我族的方法」
塞西亞環視全場,從在座的其他先民長老身上一一掠過,意味深長的道:「說不準,我們之中已經有人被替換了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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