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閒話不談,煉就了元神的玄門真人,才思之敏不暇多說,道辰真人同明鏡真人幾句話間,已粗略議定了南瞻之計的章程。
明鏡真人越想越覺,道辰此計可為。
值此魔門方興未艾之際,正是挫其起勢的大好時機。
「不過依你之計,雖不至於惡了玄門同道,但也絕難能得助力,阻絕魔門,仍是以我太素一家之力。」
明鏡真人說道:「以如今門中力量,足可做到麼?」
若說宗門底蘊,太素正宗當可自豪,開派祖師傳下道統至今,由初時穩步發展,至五代祖師玉壽真君證就純陽,正式中興太素,各代祖師承前啟後,繼往開來,才有太素正宗今日的鼎盛。
但是太素正宗,或者說凡是玄門正宗,為長遠之計,培養門人弟子之時多以心性為上,從不揠苗助長,畢竟不成元神,不得長生,即使再多元嬰修士,也不足以能夠繼承道統。
因此如說太素正宗到底能否以一家之力,同時與四大魔門角力,明鏡真人稍是計算,卻覺得未必樂觀。
畢竟魔門早有興盛之兆,連厄聖樊那樣的人物都早早出世,近千年來魔門實力,尤其金丹、元嬰修士,定不可能沒有迎來增長。
不過於明鏡真人此問,道辰真人卻淡淡微笑道:「師叔放心。」
明鏡真人眉頭一挑,道辰真人目光不知望向何處,泰然道:「我有仙『鋒』一柄,世人皆知其利,不過在我看來,他還尚未真正顯露光寒。」
「哦?原來你是指望道妙子。」明鏡真人沉吟道:「這小子的功底,確實聞所未聞,畢竟丹成九竅……」
他想起琅嬛閣中那捲《三相六印九竅凝丹秘錄》。
許莊橫空出世,無疑引起了門中不少高人興致,但據各方推演,卻覺九竅丹法,有如天方夜譚,根本非是人能成就。
莫說九竅丹法,便是六印丹法,對太素正宗而言,都實在稍顯雞肋了些,時至今日,只有一位門人得蒙賜下六印丹法,因此還給許莊添上了一筆善功。
但最終這位門人凝丹卻是棋差一著,本來十拿九穩煉成中品金丹的功行,平白廢了前途。
如此結果,無疑令門中高人對《三相六印九竅凝丹秘錄》興趣大減,明鏡真人不由搖了搖頭。
他道:「道妙子留下一具法身在門中應付了事,自個卻是浪蕩去了。」
「你可要將他喚回了麼?」
道辰真人老神在在道:「由他去吧,有輿宇渾天儀符籙在,待到時機成熟,再喚他回返不遲。」
——
而此時,遠在廣元界巍雲仙城之中的許莊,卻正離開了一座橫檐翹角,飛閣流丹的寶樓。
這卻不是太素閣,而是玄黃界靈寶宗所立的上景金鑒閣。
無論易慶是為人親和,還是有意同許莊這前途無量的『千載仙風』結交,總之許莊與他可說相談甚歡。
了解過了玄黃形勢之後,許莊心中也稍稍多了幾分緊迫之感,決意儘快動身。
雖說他也有靜修一段時間,梳理近來所得的想法,不過有渡虛宮在,即使在途中亦誤不了修行。
因此辭別易慶,離開了太素閣之後,許莊又往瀚元洞一行,同岑風鴻正式別過之後,才又往此閣而來。
上景金鑒閣列於巍雲仙城一十一家通天寶閣之一,與太素閣不同,一應買賣俱全,還有一項專事,是其他寶閣遠遠不能與之比擬的。
上景金鑒閣中專設了三層,專為客人堪鑒寶物。
傳聞之中,無論是什麼寶貝,如是摸不著頭腦,到這上景金鑒閣中堪鑒,無論什麼來歷,總能摸個十有八九,如是法器之物,莫說禁制的高下、多寡,連器身質地都都給你道個清楚。
甚至只要能夠出的起價,將寶貝到上景金鑒閣中的一樁法寶——大通金鑒之前走上一遭,莫談那些等閒物事,就是幻形法寶的祭煉法門,都能為你推演出來。
巍雲仙城,號稱萬方交匯,繁華鼎盛,所流通者何其眾,各種稀奇古怪之物更不必多說,如無厚實的底蘊,亦或強大的推演能力,顯然做不到這般堪鑒之能。
所以許莊對這大通金鑒,倒是十分有些了解興致,不過他身上不是萬萬不能顯露在外的秘密,便是尋常之物,卻不值得往大通金鑒之前走上一遭。
而且他到上景金鑒閣,也非為此目的,一則因彌遠道盛情相邀,許莊卻即刻便要遠行,特來告別。
二則是因,太素閣雖是本宗產業,但礙於不做尋常買賣,他卻無法在太素閣中,備些所需之物。
自然這些等閒俗事,託付易慶也可做成,但倒無此必要。
許莊自上景金鑒閣中,以元磁炁真,太陰元精,冰極元精之類,身上暫時派不上用處的元真之屬,俱數換置為了五行元精、陰陽元精做為修行用度。
除此之外,他身上也少有其他物事,可以等價元真了。
莫看許莊身上似乎不缺元真之屬,其實也是藉助渡虛宮,在虛空之中苦苦采攝才能凝練得來,少許例外,還俱是因與元神真人的緣法。
尤其來仙齋一行,自玉伯真人手中獲得的五行元精、陰陽元精,價值恐怕都在尋常元嬰修士的全幅身家之上。
除此之外,他往上景金鑒閣所為另外一件事情雖小,卻才是此行緊要。
那便是『借道』。
離開上景金鑒閣後,許莊沒再在巍雲仙城之中多做停留,首次獨自通過天河,離開廣元去往天外。
廣元界這道環繞界天的天河,乃是廣成真君親自以大法力煉成,已經化作了廣元界天地運轉的一個部分。
正如由天河進入廣元界中一般,不需靈石補充,不需陣法啟動,只要通過天河界門,自然便有天河大力將許莊攜起而去,比之許莊上番駕馭渡虛宮,由神洲往玄黃天外飛遁快上許多。
沒過片刻,許莊便覺似乎脫離了天地,雖還在天河之中,卻也是他首次親身來到虛空之中,仿佛撇去一重束縛,自由逍遙之感油然而生,同時帶來的也有面對幽邃深空,那種特有的孤寂,以及似乎處處危機四伏的恐怖之感。
「終究成就元神,才能真正逍遙自在,暢遊星河。」
凡人再是善泳,也無法一再挑戰汪洋,以元嬰修士之軀,來去虛空之中,便與這般無異。
不過似這般,大量元嬰修士往來虛空之中,搏取一線進取之機,也是廣元界獨有的場景,自也有他的原因。
許莊收回目光,沒有喚出渡虛宮來,而是自指尖露出一枚符引,輕輕一催,便有一道無形訊息傳出,須臾去到虛空之中的遠處。
幾乎一二息間,便似有了回應,自有一股引渡之力,加持在了許莊身上。
「這是?」許莊心中一動,便覺自己為一股與那天恆宗道法形成的引力極似的力場所攝,稍稍放開抵禦,頓時飛遁出去,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離開廣元,直往目的而去。
「原來是如此引渡之法。」許莊順著力場所攝,疾遁而去,過了約有一日有餘,才忽然漸緩下來,便見一艘大舟,停於虛空之中。
那舟高有五重,單只最窄之處便寬逾千長,龍首鱗尾,懸於虛空似乎一座狹長小島,似乎感受到許莊逼近,那大舟龍首之上雙目忽然一睜,直視而來,許莊便覺身上符引輕輕一震,那龍首便收回了目光,緩緩閉闔。
這龍首大舟乃是上景金鑒閣專為巍雲仙城修士所設,共有一百八十八艘,遍布廣元界八方,只需有上景金鑒閣符引,便可在其中歇腳,更有大陣能夠引渡修士來去。
此舉並不單單只為利好往來虛空之中的修士,也是為增進巍雲仙城繁榮。
否則以元嬰修士的遁速,即使賭上性命,也未必能夠離開廣元界多遠,遑論有多少收穫了。
所以這種布置,不只上景金鑒閣,一十一家通天寶閣皆有為之,畢竟巍雲仙城越是繁華,除廣成道場之外,無疑便是一十一家通天寶閣獲利最多。
許莊往上景金鑒閣一行,除為修行用度之外,便是為借大陣引渡省上好一陣路程,再自去尋那恆星大日。
龍首大舟之上自有禁陣,阻絕烈炁侵蝕,天魔襲擾,乃至隕石撞擊等等虛空之害,不過許莊有符引在身,自然能夠入內,至此引渡之力也終於停止,許莊順勢便往甲板之上落去。
照理而言,此地雖是供人歇腳,但畢竟還是虛空之中,往來之人無不匆匆,並不會有幾分熱鬧。
但此時甲板之上,卻立有好數名修士似乎正在交談,見得許莊落下,有人眼前一亮,便迎上身來隨意拱了拱手,問道:「見過道友,不知如何稱呼?」
此人膚色有些灰白,不過雙目有神,一頭鬚髮盤結成了十數道小辮,頗是奇異。
許莊照眼便認出,此人是那日在斑斕閣中,同龐班討價還價之人,果是一名往來虛空之中搏命的魔修。
顯然他對許莊並無印象,不過許莊也無什麼有緣之感,對此人冒昧,反而皺了皺眉頭,應道:「見過道友,不知所為何事?」
他見許莊沒有通報姓名,稍是怔了一怔,恍然道:「是我冒昧,原來道友不是我等約會之人。」
許莊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沒再回話,便自邁步離開。
他此行目的明確,並不欲在此多留,只是對此間布置稍有些興致了解,所以才準備逛上一圈。
見許莊離去,那膚色灰白的修士目光閃了閃,回到幾人之中,卻忽然道:「王兄,那道人似乎是個雛鳥。」
這一眾人,約莫分為兩派,其中兩人皆是青年模樣,戴冠束髮,儀容華端。
這兩名青年修士立在一處,一人神情淡淡,似乎漠不關心,顯然有些驕矜,另外一人,卻正望著許莊離去方向,皺起了眉頭。
那修士所喚的王兄三旬年紀,短髮留須,尋常道士打扮,似是個沉穩人物,修為更在眾人之中穩居第一,另一派人便隱隱以他為首。
王道士瞧了那膚色灰白的修士一眼,他言下之意,其實眾皆知曉,這些往來虛空之中搏命的人物,不是沒有良人,但更多的是為己道途,什麼事都敢犯下的惡徒。
王道士其實也非良善之輩,但猶豫片刻,朝那兩名青年修士瞧了一眼,卻是道了一聲:「莫要節外生枝。」
那人皺了皺眉頭,知是要事為重,不再出言,見狀那望著許莊去向若有所思的青年修士眉頭微微一展。
王道士又候了一陣,漸有些不耐,忽然朝那青年修士問道:「旻道友,令師兄究竟何時到來,可莫是在誆王某。」
那旻姓青年修士瞧了他一眼,微笑應道:「許是有事耽擱了,我等再候片刻便是,左右不差這點時間。」
王道士眯了眯眼,語氣莫名道:「王某稍候些時辰倒不算什麼,不過千萬莫叫王某發現道友誆我。」
旻姓修士微微一笑,恭維道:「王道友,你們七友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本人更是煉就元嬰三重的大修士,我師兄弟豈敢誆騙你。」
王道士扯了扯嘴角,佯做嘆道:「哎,如非為我這幾位道友修行用度,王某何至於再出來拼搏,定已躲在府中,勤修不怠,只盼有朝一日能夠煉就元神,逍遙天地之間了。」
旻姓修士還未回話,心中忽然響起一道嗤笑之聲,言道:「泥野散修,僥天之幸煉成上品金丹還不知滿足,竟還企望成就元神。」
旻姓修士不動聲色,在心中假意呵斥一聲,回道:「贏師弟,你傳音如叫王焦瞧破,可自與韓師兄交代。」
聽聞『韓師兄』之名,贏師弟立即噤了聲,旻姓修士自順著王焦言語道:「道友實是辛勞,不過如是此行順利,不定幾位道友修行用度都能湊齊,自此免了奔波,能夠好生修行。」
「日後道友如能煉就元神,又有幾位道友相助,不定還能開宗立派,傳道一方呢。」
王焦呵呵一笑,做出受用之色,口中推諉,心中卻暗暗不屑。
實則他對旻姓修士所言的機緣,未必有哪怕一分信任,不過旻、贏兩人那位師兄在他面前顯露的驚人身家,才是他心中真正惦記。
王焦目光一閃,「我輩散數修行何其艱辛,為能成道唯有損他人之餘而補不足,韓法壽,你別怪我。」
兩人正自虛與委蛇,忽然之間,那膚色灰白的修士疾喝一聲:「王兄!」
王焦眉頭一挑,照空中一望,卻見方才那道士遁出禁陣之外,在虛空之中定立少頃,似是感受了一番虛空烈炁的厲害,忽然將袖一抖。
一座拳頭大小的飛宮悠悠飛出,須臾漲至數百丈方圓,幾是壓覆了整片上空,那道士飛入宮中,旋即雲氣繚起,瞬間破空飛去。
「法寶!」
「不好。」旻姓修士面色微微一變,王焦目中已瞬間迸射出精光,什麼要事都瞬間拋之腦後,只餘一個念頭:「橫渡虛空的法寶!能得此物,我才真正有了成道元神之望。」
「走!」那飛宮遁速極快,王焦無暇多言,不過只是一聲呼喝,一眾人等便瞬間動作,隨王焦沖天而起,往禁陣之外遁去。
「這?」
這變化也太忽如其來,那贏師弟眉頭微微一皺,自言道:「好一座法寶飛宮,我都不禁動心,何況這些散修。」
他朝旻姓修士問道:「可要追及上去?」
一直沉穩的旻姓修士此時反而面色陰沉,沒想事到臨頭,忽然橫生枝節,可是思量片刻,卻是嘆道:「罷了,由得他們去吧。」
「哦?」贏師弟皺眉道:「先不提那法寶飛宮,如是王焦一去不返,你我如何與韓師兄交代。」
旻姓修士淡淡道:「此事不是我們能夠決斷的。」
「哦?」贏師弟雙目微微一眯,露出狐疑之色,忽然道:「你識得那駕馭飛宮的道士?」
旻姓修士還未回答,他只觀察神色,瞬間便有推論,問道:「那人什麼來歷,令你如此忌憚?」
旻姓修士低哼一聲,口中冷冷吐出兩個字,言道:「許莊!」
「什麼?」贏師弟面容一變,幾是同一時間,自虛空之中也傳來淡淡一聲輕咦。
聽聞此聲,旻、贏二人瞬間反應過來,齊齊朝上一望,便見一名大艷紅袍的道人,不知何時,已凌立於半空之中。
他長發隨意束髻,面如白玉一般光潔,只觀容貌,一派仙風道骨,偏生頸上掛了一串拳頭大小,骷髏也似形狀的骨珠,瞬間顯露出魔氣森森。
「見過韓師兄。」一見此人,旻、贏兩人不敢怠慢,頓時齊齊揖禮。
他二人雖是驕矜,但眼前之人,可是由演天真人批命,號稱應運而生,要中興白骨魔宗之人,韓法壽!
不錯,此間三人正是出身玄黃,更是四大魔門之中,白骨魔宗的真傳弟子。
韓法壽麵色不變,也不多言其他,自顧問道:「旻然,你說方才許莊,出現在了此處?」
旻然肅聲應道:「正是。」
許莊身為太素正宗當代風頭最盛的道子,早已引起四大魔門之中,許多人的關注。
而他孤身在茫山之中,搗毀魔意宗大計,造成魔意宗重出東勝以來,首位元嬰真傳的隕落,還毀去了魔意宗百年煉製的一座陰山尊魔,可謂狠狠挫了一番魔意宗的勢頭。
如此戰績,沒有引起神洲瘋傳,卻在四大魔門同輩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其實旻然幾人,近來不在玄黃界中,還不知道,許莊法身已為他再度威揚神洲,否則定然更生忌憚。
韓法壽閉上眼,淡淡道:「難怪我前來之時忽有所感,此行恐怕有落空的可能。」
贏師弟舔了舔嘴唇,言道:「沒想到這位太素道子,竟然出現在此間。」
他朝韓法壽望了一眼,「如此人在此隕落……」
韓法壽沒有應聲,面上卻倏然露出沉思之色來,只是沉默了許久,忽然張口道:「厲害,實在厲害。」
旻、贏二人齊齊一怔。
韓法壽重新睜開雙眼,昂首望著不知何處,呆呆滯了片刻,忽然放聲狂笑,「我以先天白骨神算推算七七四十九次,追去與此人鬥法的結果,竟是死了三十九次?」
「什麼?」旻、贏二人齊齊驚駭,韓法壽的天資,確實是白骨魔宗千年以降唯一一人,不僅已經煉就元嬰三重,更參透了先天白骨神算,以元嬰修士之身,有了參悟天機之能。
可韓法壽以先天白骨神算推算與許莊鬥法,竟得出死在許莊手中三十九次的結論,甚至不是敗落,豈不是說——
許莊的神通,極大可能還在韓法壽之上?
雖然許莊已有斬殺赤明,險些廢了少侌的戰績在先,但赤明少侌那等人物,即使煉就元嬰三重,恐怕都難能與韓法壽相提並論。
太素道子,千載仙風,果真如此非人麼?
旻然默然不語,贏方卻是一個激靈,不禁想道:「如我方才追了上去……」
韓法壽收回目光,眼帘微闔,狂笑之後,倒未再見什麼波瀾,淡淡道:「看來如今並不是斬殺此人的不二良機。」
「去吧,再為我另尋寶材,待我祭煉白骨魔神之後,再與此人較量不遲。」
旻然搖了搖頭,應了聲是,贏方卻是面容一苦。
祭煉白骨魔神,不是什麼滔天的難事,可韓法壽想要的又豈與常人相同?
非得要以六具上品金丹,煉就了元嬰大成的修士屍骨為寶材,才合他為白骨魔神祭煉出無上神通的心意。
可滿足這等要求的人物,哪裡去尋如此許多?
再是廢物的上品金丹……上品金丹何來的廢物,即使那些不得上法的散修,能夠煉成上品金丹,都值得稱道一聲,更何況還要煉就元嬰大成,這都已是一方人物。
即使王焦,莫看贏方瞧不起他,其實他在巍雲仙城之中,都小有名聲。
不過韓法壽的吩咐,他卻不好拒絕,不談對方地位之超然,他也還欠這位師兄人情。
贏方焉焉應道:「是,師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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