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感應青鸞鳥尾羽後的強大氣流,轉瞬跟上,但見下方霧氣茫茫,變幻不定,山峰縹緲,藏匿其中,又想起自己數日來的遭遇,竟有些隔世之感。青鸞鳥飛行甚快,兩人不多會兒便越過萬丈深壑來到峨眉大峨峰上,四周雄偉奇峻,氣勢恢宏,不愧峨眉第一高峰之名。
宮雨兒作為主人,便為寧楓介紹道:「這裡乃是大峨峰的金頂,峨眉派便立殿於此……」話音未落,虛陵鐘聲又響了起來,此次近距離感受果然是激越如驚雷,震得四周雲霧鼓盪飛散,宮雨兒急切道:「鐘聲接連響起,定是有什麼大事,我們快些!」
兩人飛身越過千層石階,來到峨眉派山門,雖是緊急時刻,但寧楓還是不禁感嘆峨眉果然是天下道佛之宗,殿堂氣勢巍峨,那遊仙山第一洞天的道觀與之一比簡直像是精緻小屋一般,周圍的峨眉弟子大多是女子,打扮雖有道有佛,頗為奇怪,但個個皆是秀麗清純,令人望之便生仰慕之意。
峨眉師姐妹們一見到兩人,只是微微訝異,隨後便連聲催促宮雨兒快些到大殿去。
兩人加速來到中央大殿門口,寧楓見匾額上寫「靈陵太妙殿」,殿側走廊上立有兩名美麗女子,寧楓想著此次拜訪大唐五佛之一的夢慧大師,定要有所禮節,便對兩人施禮道:「見過兩位仙姑!」宮雨兒走上前去,頜首道:「靈香師姐,靈曼師姐,不知派中緊急敲響虛陵巨鍾,有什麼緊急之事麼?」
哪知兩位女子絲毫不理會寧楓,其中稍年長者冷冷道:「還能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還不是你一個人到處瘋玩,師父她老人家偏心你,竟然就動用這虛陵巨鍾召你回來,哼!」
宮雨兒不與她計較,訝異道:「虛陵巨鍾非遇緊急之事不可妄動,師父又怎會違背她自己定下的規矩?怕是靈香師姐你多想了吧?」
另一叫靈曼師姐的女子似是不願爭辯,略微不耐道:「多說無益,雨兒師妹你進去一見師父便知。」
寧楓不好插手別派之事,便在一旁默然無言,但心中頗為疑惑:「雨兒妹子精靈可愛,但在派中好像不是特別受歡迎,不知是何緣故?」
宮雨兒也不生氣,只是徑直踏進殿門,大殿中央立有一十丈之高的普賢菩薩金像,令人望而便生敬畏,此時金象下方蒲團上正坐一青衫青帽女子,雙目緊閉,口中翕動,似是在念佛典經文。寧楓仔細看去,但見這女子年不過三十,眉淡如煙,肌膚白膩如玉,竟是風華姿容,少有的絕色。
「這也是雨兒妹子的師姐麼?這麼漂亮還來出家修行,真是有些浪費!」寧楓見眾多師姐妹對宮雨兒頗為傲慢冷淡,是以一下子對整個峨眉派都沒有好感,當下心中暗暗調戲。
哪知宮雨兒竟直接跪倒在地,低頭說道:「師父,您找我麼?」
寧楓張口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尼姑難道便是傳說中的大唐五佛之一清靜佛——夢慧大師麼?師父說她乃是故人,怎麼也得是一百多歲吧,怎麼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
夢慧大師身形如古僧入定,絲毫不動,只是淡淡道:「你又到哪裡去了?」
宮雨兒哪裡敢說出這幾日發生之事,便隨口應對道:「我……我到山下玩去了……」話一出口便有些懊悔,她有青鸞神鳥傍身,去山下遊玩哪裡需要這麼多時日?眼角瞥見身旁猶自直愣愣盯著師父的寧楓,又道:「徒兒在山下發現一少年,說是來找師父您的?」
寧楓聽宮雨兒提及自己,剛要躬身下拜,突覺一股強大之極的氣息籠罩全身,那夢慧大師面容微變,雖然雙眼仍未睜開,但寧楓卻感到仿佛有一雙無形之眼凝視自己,渾身如遭電亟,絲毫不得動彈。
寧楓全身上下唯有眼睛和嘴巴尚可活動,便顫抖地說道:「小子拜見夢慧大師!」話剛出口,便覺周遭的力道如潮水般撤去,而自己身體早已癱軟酥麻,不由自主的拜倒在地。
夢慧大師氣息內斂,重歸於身,看起來便如一普通修佛女子,淡淡道:「哦?這位施主你身體強健,靈力充沛,應當是受教於高人,不知來找貧尼所為何事?」
宮雨兒見自己十天未歸的事終於被跳過,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站在一邊滿面微笑。
寧楓眼見四周唯有三人,剛才那一股環繞周身的無名強大之力必然是夢慧大師所使,當下他收起輕浮之心,恭敬道:「小子心有一事不解,所以前來盼大師予以解答。」他知曉師父乃是當今道佛領袖,其死訊萬一傳出,必將掀起巨浪滔天,所以沒有說出師父臨終所言。
夢慧大師聞言沒有回答,手中木魚卻是停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片刻後方才說道:「生於當世,本就當有疑惑,怎可能事事通明?施主心有疑竇,正說明有所求,有所取,此乃紅塵常事,何須解答?」
寧楓雖讀過道佛典籍,但於佛法卻是一知半解,不知道夢慧大師此番言語是在點化自己還是在拒絕自己,不過他自小心志堅韌,認定的事情便是妙應仙也甚難改變,且此次所求之事乃是家仇族恨,非同小可,又怎能因一人之言而放棄?
他心中轉瞬閃過萬千說辭,但都難以啟齒,又想:「不論我怎麼掩飾隱藏,要讓這麼一個得道大師幫助我去殺人報仇,想來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夢慧大師一看便是終日木魚銅磬,青燈古佛相伴,應該是早已脫離凡塵,古井無波,不會理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子。師父讓我遇著為難之處便來尋她,想來與其定然是至交,但若讓我說出師父死訊,引來道佛之亂,那又萬萬不行。」
寧楓心中糾結難定,又想起鬼影哥哥「死」前所語,似乎誅滅自己全族的仇敵乃是來自廟堂之上,但為何本該是造福百姓的朝廷要與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為難,他卻百思不得其解,自從鬼影與其血脈交融,腦海中就不時浮現出模糊的三道人影,隱約可見到其分別穿著青衫、紅衣、紫裙,想來應該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寧楓此刻已經是與哥哥化為一體,想了片刻便覺悲恨難消,直想引頸長嘯,抒發心意。
站於一側的宮雨兒見寧楓像是突然變了副模樣,大吃一驚,關切問道:「寧楓,你沒事吧?有何難處說出來,師父她一定會幫你的。」
夢慧大師聞言失笑,她知曉自己這小徒最是精靈鬼怪,小計百出,此刻說出這番話看似在安慰寧楓,其實是堵了她的口,讓自己無法拒絕,當下便作嚴肅狀道:「雨兒,莫要多言,你這幾日不歸之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宮雨兒見自己心思被拆穿,頓時吐了吐舌頭,轉而又想像平日裡一般撒嬌告饒,但想到寧楓在側,還是生生忍住了。
寧楓止住遐思,見眼前師徒親密模樣,心想這夢慧大師也不像表面的那般無悲無喜,當下便從懷中的如意乾坤囊中拿出碧玉葫蘆,取出其中的一十四顆太乙捧香丹,恭敬地送到跟前,道:「大師,這是我在峨眉山一處山洞之中尋得的仙丹,似乎是大師您的一故人留予你,說是供萬佛朝宗之人,我因受傷情急之下吃了四顆,還望……」
他拿出此丹本想以此獲得夢慧大師的好感,說不定一個高興便答應幫忙尋出仇家是誰了。不想大師一見之下頓時渾身大震,厲聲喝道:「你這碧玉葫蘆從何得來?」
寧楓見其不關心這些靈丹妙藥,倒注意到自己的碧玉葫蘆,疑惑之極,心下一想,頓時暗叫不好:「難道夢慧大師她竟然是認出了此乃師父隨身之物麼?千算萬算,最後竟然忘了這點了!」他不願吐露實情,但又不知如何敷衍,只是支支吾吾道:「這……這是我在野外撿到的,難道……大師認得麼?」
夢慧大師何其通徹之人,見其神情便知大概,不理他扯謊之言,徑自問道:「你說他留言指明留予萬佛朝宗之人?」她話音剛落便陡然狂笑起來,直笑的身子亂顫,渾無一派佛門大師模樣,寧楓和宮雨兒瞧得目瞪口呆,不及反應又聽夢慧大師冷冷問道:「他……現在何處?」
宮雨兒雖極受師父寵愛,平日十分親密,但也從未見到師父有這般神情,她頗為早熟,又有女子天生的敏感知覺,當下便暗暗嘀咕:「師父如此反常,又連著問了幾次『他』的情況?難道是有過一段難忘的往事麼?」
其聲音雖細,夢慧大師還是聽入耳中,白了一眼,臉上竟是浮現淡淡的嫣紅,她又見寧楓面色糾結猶豫,便繼續說道:「你也不必隱瞞了,這碧玉葫蘆與太乙捧香丹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你肯定也是受他所託方才前來,他還好麼?難道這麼多年,還是不願來見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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