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寶塔?」
寧楓微微一愣。當年三藏法師前往天竺,除了帶回真經、舍利等佛門寶物之外,還有一株奇異的青蓮。據說此青蓮降生於天地初開時,具有無上的靈力,三藏以此立寺,即為蓮花寶塔,散播教化,普度眾生。
可是,蓮花寶塔不是僧人修煉參悟的聖地麼?為何會關押著這麼兩個怪物,自己又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諸多疑問紛至沓來,不得其解。
男子瞧寧楓皺眉沉思,冷哼一聲,道:「這裡是玄奘和尚圓寂之所,後來僧人們便很少來此地面壁修行。久而久之,竟被拿來作為牢獄使用,真的是有辱佛祖之名。」
寧楓聞言恍然,原來這裡是天氓山之外的另一處關押之所。不過天氓山狂風暴雪,又設了八門之陣,固若金湯,這兩怪物卻單獨在此,想來應該是通天徹地,作惡多端的大妖怪了。念及此,寧楓不由心中微有怒氣,那道宣和尚竟如此不分善惡,將自己投入囚禁妖獸之所!
但寧楓瞧他們表情神態,言辭行為,卻不像是極惡之輩,一時他懼怕之心消去,反而是湧出一絲好奇,掃視四周,說道:「那這裡只有你們兩位麼?」
男子出奇的嘆了口氣,道:「蓮花寶塔共有九層,這裡是第八層。哎,當初還有許多同伴,可這麼多年過去,越來越少了,所以笙妹見到你,才如此興奮!」女子又是一陣嬌笑。
寧楓聽了片刻,才知道眼前兩怪物不是別人,竟是當年佛教白金殿和黑水殿的聖獸,嘯月天狼和遮天海蜃。他尚在幼時,便久聞魔教五殿魔獸的威名,此時親眼所見,不由心底驚駭,難以置信。
傳說嘯月天狼本是一頭白色狼王,卻因吸取月亮精華,修煉成妖,力量強大,血性嗜殺。而遮天海蜃卻是海中一頭巨大妖怪,吞雲吐霧,幻化眾生,最擅凝結幻象以迷惑他人,看來剛才那些炫光流彩,還有自己見到的娘親和雨兒便是她變化出來的了。
但這兩頭臭名昭著的怪物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毫無一絲煞氣,反而是打情罵俏,有如尋常夫妻一般。難道真的是蓮花寶塔深具佛性,感化了他們?
轉而又想:「曾聽說,佛門寶塔越往上層,法力越強,禁制也越厲害。嘯月天狼和遮天海蜃這兩個凶威極熾的妖獸竟然只是被關押在第八層,難道這第九層還另有驚天動地的大妖怪麼?」
寧楓暗暗感應,卻一無所獲。反而是看出眼前這兩個妖獸靈力微弱,顯然是被下了極強的封印,當下也不懼怕,直接問道:「上面頂層關的是誰?難不成比兩位更厲害?」
他知曉這些修煉千年的妖獸大都極其自負,有吞日吐月之威,誰也不服。是以故意言語一激,想讓眼前兩位妖怪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不想嘯月天狼和遮天海蜃聞言竟同時臉色一變,急忙擺手:「小子,不該問的別問。」
寧楓心頭驚奇,微覺尷尬,但見兩妖神情古怪,突然噤聲。他站立片刻,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男子淡淡道:「你便叫我嘯月天。」說罷瞥了一眼遮天海蜃化成的女子,道:「她叫笙笙!」
寧楓愕然,心底暗笑:「這兩妖獸倒是取了個文雅的名字!」正思慮間,卻聽嘯月天問道:「瞧你小小年紀,竟然也被關到這蓮花寶塔里來,你也是神門的人?」
寧楓聞言一怔,不知該如何作答?
嘯月天似是微微不耐煩,擺了擺手,掉頭說道:「笙妹,我們一邊說說話,莫要理這呆小子了!」笙笙聞言又是嬌笑連連,卻嗔道:「我都和你說了這麼多年的話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正好有這小子在,我們問問外面現在是什麼世界了?」
寧楓心頭悽然,這兩怪雖頗多惡行,但臨了之處,卻連藍天白雲、花草清風也不可見,殊為可憐,當下等著對方提問,若無緊要之處,便一併告知。哪料嘯月天卻突然怒道:「你……你就是貪戀這小子俊俏,你不是答應過我,從此以後再也不迷惑別的男子了麼?」
笙笙忙著拉住嘯月天的手,將頭靠了過去,笑道:「天狼哥哥,莫要這般小氣,我不看這小子了還不行麼?」
寧楓見這倆怪你儂我儂,如蜜里調汁一般,他瞧著內心傷感,又想起遠在神都的宮雨兒,想出去的心愈發急切。但這蓮花寶塔中囚著的都是世間有數的妖怪,自己區區修為,哪裡能逃得出去?
如此又不由沮喪,索性便欲一屁股坐下。突然見腳下十分奇怪,地面不知是何種材質,輕輕一動,便盪起陣陣漣漪,朝遠方起伏而去,一直消失在黑暗之中。可稍一用力,卻又覺堅硬如玄冰,牢不可破。試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反倒是自己雙腳被震地生疼。
若是往日,以寧楓不服輸的個性,定然要拔劍亂砍一通,但此時身處慈恩寺的蓮花寶塔,多了幾分敬畏之心。而且他在天氓山修行了半年,胸中的浮躁仇悶也減輕了許多。當下便盤坐於地,閉目養神。
遠方嘯月天和笙笙竊竊私語,不時又發出連連笑聲,在這寂靜的黑暗中顯得無比清晰。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楓仍是一動未動,如鐵鑄泥塑一般,他修習道家的凝心法訣多年,但不想在這與世隔絕的寶塔之中,竟是頭一次進入了「澄澈通玄」的境界。
隱隱之間,仿佛身體輕飄飄的在空間中遊蕩,只是意念一動,便躍至高空,低頭俯瞰,卻見嘯月天和笙笙並肩坐著,兀自談笑。他一心想看看傳說中的蓮花塔頂,便奮力向上,但飛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仍是一片虛空,除了茫茫黑暗之外,什麼也沒有。
寧楓內心驚奇,但想到化作寶塔的那朵青蓮乃是佛門至寶,包羅萬象,憑自己微末道行,看不透其中奧妙也屬正常。當下心中一動,想到:「既然塔頂難以窮盡,何不向下,說不定能找到出口?」
他募得飛身直下,突見自己的身體仍然坐在原處,動也未動。寧楓又驚又喜,叫道:「以前聽師父說過,道門中有一種玄乎其玄的術法,稱之為『神遊』,難道我現在使出的便是此術麼?」
但神遊術非具大神通者不可使,自己怎麼會無意間掌握?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它,只是俯衝向下。不過片刻,便已到了地面,但見那處仍是沉如墨玉,靜若古波,他心中忐忑,踟躕片刻,便一咬牙,竟覺那本來堅硬的地面與那虛空別無二致,自己毫無阻滯的穿了過去。
過不得片刻,寧楓便已到了第七層,凝眸一望,頓時大吃一驚,但見周圍竟然然臥有數十頭龐然大物,沉沉酣睡。寧楓自負見多識廣,但除了一萬翼金蝠獸和一紫火獅王,其它的竟一概不知。
「蓮花寶塔竟然囚了如此多的妖獸,果然不負其名!」
他一時忘了自己此刻並非肉身,心頭微懼,生怕吵醒這些魔獸,便又穿地而過,來到六層。只見這裡與上層並無不同,只是妖獸更多,巨蛇金雕,魔虎環豹……
寧楓越見越是驚奇,暗暗思忖:「人都說佛門慈悲為懷,濟世救人,果然不假。若不是慈恩寺降服了如此多的魔獸,世間恐怕又要平添不少災禍。」不過又想當年魔教起事之時,曾有一隻軍隊便叫做天獸軍,想來便是由這些妖獸組成了。
如此這般越過了以下幾層,妖獸越來越多,但已大多是尋常怪物,寧楓通讀典籍,認識不少。諸如猛獁、魔犬、青兕等密密麻麻,茫茫不見邊際。
他內心一動,忽然想起道玄那小童的封印畫卷,細細想來,這一至五層的妖獸竟與其畫中的獸群頗為相似,寧楓心中噗噗直跳,暗想:「難道此處有什麼關聯麼?」
他停留片刻,才想起自己此刻唯有神識在此,並無呼吸,慢慢放心下來,四周查探。但覺這些妖獸實力雖然比不過上面幾層,但凶性威熾,卻猶有勝之。一半未沉睡者,雙目露出紅光,朝著上一層直直望去。
寧楓尚未反應過來,突然聽得一陣虎嘯龍吟,蓮花寶塔以下幾層的魔獸竟然同時醒轉過來,仰天長嘶,無數吼叫連在一處,響徹整個空間。寧楓只覺渾身巨震,緊接著傳來疼痛之感,心驚道:「不好,我此刻無肉身防護,若是被外力所擾,怕是要魂飛魄散了!」
當下也顧不得尋找出口,只是飛身向上。他意念強大,身後又有群妖,飛得極快,不過片刻已經到了第六層。轉頭望去,但見身後的地面上傳來無數巨大漣漪,向外擴散,最終連至一處,竟化作了一個巨大的渦旋,透過那深邃的中心,已隱隱可看見無數凶獸呼嘯奔騰,正洶湧襲來。
「難道這些妖獸是要攻上來了麼?」
寧楓一時心神震動,竟分不清這到底是幻象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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