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懷仙館所轄勢力輿圖看了半天,顧佐再次確認了動手次序。
黑山詔以東是通海詔,通海詔是硬茬子,且靈源道長宣誥已歷四個月,通海幫至今無人回應,連氣都不吭一聲,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們的態度了。因此,顧佐打算把他們放在後面。
隔著通海詔,從北向南依次是田州、瀼州、湯州和武安州,先把這四個州拿下來,對通海詔形成兩面夾擊之勢,這就是顧佐的戰略。
這四個州里,田州是中州,其餘皆為下州,拿下田州,剩下的三州不攻而破。
當然,這番謀劃的前提是嶺南州郡不服懷仙館,如果一切順利那就是顧佐過濾了,但凡事朝好的方向努力,朝最壞的局面做準備。
顧佐將劉玄機召了過來,道:「你上次說,田州法司來人了?」
劉玄機道:「來過兩回,五月來過一回,七月底又來過一回,遵長史之令,我都沒見。」
顧佐道:「現在可以見了,讓他們法司姓羅的那個……」
劉玄機道:「羅參軍,羅興文。」
顧佐揉了揉太陽穴:「瞧我這記性,人太多,記不住了。」
劉玄機笑道:「至少在南吳州,長史幾乎都能道出大伙兒的名姓,已經不易了。」
顧佐道:「這個羅興文,我就不見了,該怎麼做,你是行家,總之各州不比黑山詔,凡是修行事務,都要拿到手心裡,不容他們討價還價。」
「明白,田州是中州,法司參軍不過是個築基後期,哪兒還需要長史親自出面?」
「你打算怎麼做?」
劉玄機琢磨片刻,道:「我給他發一份六百里加急公文,著他九月初一前至南吳州報到。」
「來去四天?會不會太倉促?」
「要的就是倉促。刨去送信的兩天,還給他留了兩天,以他的修為,只要態度端正,趕到南吳州沒問題,當然他還有更好的辦法,請一位金丹修士帶他飛過來,這我不管。只要他趕到了,後面的自然好說,如果拖拖拉拉,那說不得就只好辦他了。」
顧佐很滿意:「你也要培養培養下面的人,抓大放小,給自己騰出空來修煉。你看看原來一起的,戶司原道長、兵司老成、庫司趙香爐,都金丹了,老劉,你也要抓把勁了。」
劉玄機分辨:「這不是還有賈貴呢麼。」
顧佐沒好氣道:「就那傢伙?你和他比,有出息麼?幫人做上市做得飄了,我跟他說過不許吃回扣,他說是沒吃,結果收了百花門的黑金牌,用免費吃酒去換白嫖,這是人幹的事兒?你們法司有空得管管,不能任其這麼發展下去,該打板子要打板子,你今日顧及交情下不了手,將來就是害了他……」
「是是是,下去我就和賈貴談話,讓他收斂一些,百花門的黑金卡讓他退回去,香爐門的幾箱法袍也讓他把錢補上,還有平泰酒樓聘任他為品酒師的三年合同也辭了……」
「還有這些?這廝……」
「長史不知麼?哎呀,怨我怨我,這張破嘴,長史就當沒聽見好了。」
「你們倆還真是好兄弟。算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我不管,但百花門的黑金牌……我也管不了,你告訴他,別仗著牌子干那種不花錢的事,影響極其惡劣,風評不好,丟人!」
「明白,那我去忙了?」
「回來……如今法司事務愈重了,說是西南第一法司也不為過,你一個人支撐也難,我打算給你補充人手。以前應急小隊有個魯班你還記得麼?」
劉玄機點頭道:「前兩日剛破境金丹,眾人皆知,似乎以前被螟蛉毒蛤所困,曾被長史救過?」
顧佐道:「他感我救命之恩,願意留在南吳州做事,此事我已去信都嶠派,精確道長想必會給我一個薄面。另外就是虎溪門尹書了,也是金丹。還有一個是晴姑,築基後期里的高手,你應該很熟的,真鬥起來,你三個劉玄機也不是人家一個人的對手!」
劉玄機訕訕道:「授予何職?」
顧佐道:「南吳州的官職授沒了,好在我升任王府長史,此番入京,吏部王郎中與我交好,給我弄來十多份空白告身,皆為王府屬官。雖然都是八品以下小吏,卻也頂得一時之需。便讓他們以王府屬官發遣法司吧。」
劉玄機點頭應了,又聽顧佐道:「有他們三個助你,一般的事情也盡可處置了。還是剛才那句話,好生修行,儘快提升修為,時間久了,你鎮不住。」
劉玄機在顧佐唾沫星子的瘋狂攻勢下敗退,搖了搖頭,回到法司讓人寫了公文,找了個鍊氣修為的下屬,著快馬送往田州。
他算好了四天時間,也準備了很多手段要「辦」羅興文。這種感覺很好,他當年顛沛流離一路來到南詔,路上也不知吃了多少州參軍、縣法曹的苦,如今不同往日,就開始琢磨怎麼報復回去。
劉玄機回憶了很多辦法,下令捉拿是必須的,捉拿之前透點風聲出去,人跑了以後就可以畫影圖形、通緝追捕,拿到以後關進牢裡,先讓對方吃幾頓竹竿面、掛湯餅,坐坐老虎凳,然後再給個機會讓對方逃走,繼續畫影圖形、搜索山林,讓對方餐風露宿,與蛇蟲為伴……
想到興奮間,立刻招呼手下:「來人,去重新調試一下老虎凳,看看需不需要修補!」
九月初一,大早上,劉玄機於法司衙門升堂,向左右詢問:「宣田州法司參軍羅興文的公函——,發出去了?」
新任刑曹尹書、判曹魯班和總捕頭晴姑都在堂下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不是明知故問麼?他們沒經歷過官場,不懂這是上官在擺架子,沒人上前湊趣回應一個「已發」,令堂上的劉玄機頗感無趣。
於是他只得乾咳一嗓子:「今日已至限期,若那羅興文不到,咱們法司便須為長史分憂……」
話音未落,堂外有人稟告:「田州司法參軍羅興文奉諭入見!」
劉玄機幾日謀算落空,頓感遺憾,無奈道:「請羅參軍上堂。」
就見一人手捧卷冊,邁步而入,臉上滿是風塵,干啞著嗓子道:「下官田州司法參軍羅興文,拜見劉參軍……諸位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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