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有了豬蹄燉黃豆的教訓,接下來的日子裡老楊頭很是配合,一日三頓,楊華忠和孫氏給他送啥就吃啥,再也不挑挑揀揀。
甚至有時候夜裡還不太敢吃,問他為啥,說是上回鬧肚子拉怕了,寧可餓些,肚子踏實。
而譚氏呢,在老楊頭的約束下也安分了不少,不過,譚氏跟老楊頭卻分床睡了。
「我娘說,她眼睛不好,爹的腿也不好,她夜裡起夜老是踩到他,很不方便,還是分床睡更妥當,就讓他們分了。」
二月初二是孫氏的生辰,孫家那邊,老孫頭讓大孫氏準備了飯菜請孫氏他們過來吃夜飯。
飯後,當老孫頭跟楊華忠這問起老楊頭的情況時,楊華忠如實道。
「我娘睡在我爹一間屋子裡,兩個人說說話,也有個伴兒,我覺著這挺好的。」他又道。
老孫頭點點頭:「你爹雖說腿站不起來了,可你爹身邊還有你娘在啊,陪著他說說話,一點都不孤單。」
「就拿你老丈人我來說,我這雙腿能跑能走的,可要是讓我換,我寧可用這雙腿換你丈母娘還活著。」
老孫頭的一番話,讓原本很輕快的氣氛頓時沉悶下來。
大孫氏和孫氏都想起了自己的娘,姐妹倆心裡都不好受,孫氏的眼眶更是紅了。
大孫氏對老孫頭道:「爹,你別說那種話,你看看老楊叔,沒腿了多可憐,成日裡只能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呢,」
「再說了,我娘雖說不在了,可你還有我們啊,我們陪著你,陪你說話,你想去哪耍吩咐一聲,我們都陪著你!」
老孫頭看了眼大孫氏,欣慰的點點頭。
「幸好有你們在,不然,我一個孤寡老頭子當真是挺不過來啊!」他道。
小潔爹也道:「爹,很快小潔的閨女就要辦百日酒了,到時候咱一塊兒去鎮上,好好的給你曾外孫女慶賀慶賀咋樣?」
聽到關於孩子的事情,老孫頭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幾分。
「好啊,那肯定去,必須去,那可是我的寶貝曾外孫女呢!」老漢道。
「對了,禮物你們都準備好了沒?」他又問大孫氏。
大孫氏點頭:「放心,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老孫頭點頭,目光又看向孫氏:「到時候你們一塊兒去,咱去的人多就越熱鬧,越喜慶。」
孫氏抹去眼角的濕潤,微笑著點點頭:「我是姨嘎婆,自然要去啊,花兒也給小潔的閨女準備了金項圈和長命鎖呢,到時候一塊兒帶過去。」
聽到小花竟然準備了這麼厚重的禮物,老孫頭和大孫氏他們又是震驚又是歡喜。
大孫氏道:「太破費了……」
孫氏道:「應該的,小潔是我看著長大的,小花跟小潔也是一塊兒耳鬢廝磨長大的好姐妹,這情分自然比別人要深,禮物送重一些也是應當的。」
大孫氏微笑著點頭,也不拒絕。
送禮這種東西是禮尚往來,互相添彩。
這會子小花給小潔家孩子送了項圈,回頭等小花生娃的時候,小潔自然也不會空手。
孫氏和楊華忠他們在孫家不敢多待,今時不同往日了,家裡還有倆老的呢,得趕緊回去。
臨走之際,老孫頭拿出一包茶葉來交給楊華忠。
「前幾日我回了一趟孫家溝拜晚年,這是從孫家溝帶回來的老山茶,你給你爹帶一包去讓他嘗嘗,照理說他應該喜歡。」老孫頭道。
因為老楊頭以前在他家喝過兩回,念叨了兩回。
楊華忠收下了茶葉,代替老楊頭跟老孫頭這道了謝,想到一事兒又問道:「岳父,我大岳父如今啥情況了?」
楊華忠口中的大岳父,自然是指大老孫頭。
老孫頭道:「你們請了人服侍他,竟然比從前跟著翠兒一家三口過的時候更精神了些呢,這也真是奇了怪了。」
楊華忠笑了,「那就好。」
孫氏也忍不住打聽道:「翠兒一家三口回孫家溝了麼?」
老孫頭道:「回是回了,大傢伙兒看在你大伯的份上重新讓他們回來了,不過,他們自個在村口搭了屋子住,不跟你大伯住一塊兒,平常也不咋走動,還算安分。」
孫氏點點頭,「這就好,等啥時候我和老三得空了,到時候回一趟孫家溝去看望大伯。」
……
楊華忠來到老楊頭的屋裡,譚氏已經睡下了,老楊頭還靠坐在床上,眼睛望著黑洞洞的窗外走神。
「爹,還沒睡呢?」楊華忠怕吵醒譚氏,來到老楊頭床邊輕聲叫了他一聲。
老楊頭扭過頭來,嗅到楊華忠身上淡淡的酒味兒:「喝酒了?」
楊華忠點點頭:「今個孫氏生辰,大姐置辦了一桌酒菜,我陪老丈人喝了兩盅。」
老楊頭不吭聲了。
要是自己雙腿沒瘸,今個這樣的夜飯酒席,親家那邊肯定也會請自己過去吃盅酒的。
哎,腿瘸了真是啥都做不了啊,哪都去不了啊,廢人一個!
「爹,這是我老丈人托我帶給你的茶葉,說是孫家溝後山裡的老山茶。」楊華忠又道。
老楊頭接過茶葉包,拆開來抓了一把茶葉放到鼻子底下嗅了下,滿意的點點頭:「嗯,不錯,我就稀罕這個味兒,前陣子永進帶回來的那啥碧螺春啊,啥雨前雨後龍井啊啥的,我統統喝不出滋味來,還是咱這裡的老山茶好喝,帶勁兒!」
見到老楊頭喜歡這茶葉,還評價這麼多,楊華忠也很開心。
把茶葉放下後,又伺候老楊頭喝了水,撒了尿,方才離開屋子。
隔天,老孫頭老薑頭幾個老漢相約著一塊兒過來找老楊頭聊天來了。
老楊頭很是高興,趕緊讓譚氏拿出老山茶出來,招呼大傢伙兒一塊兒喝。
老漢們不僅喝茶,還要抽旱菸,這屋子裡頓時便煙熏火燎起來,但也熱鬧起來,驅散了老楊頭這多日來的無聊和苦悶。
老孫頭道:「這已經二月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回暖,回頭我跟老三他們說下,給你打一副輪椅,等日頭好的時候推到院子裡去曬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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