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2職工大院 第107章 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

    第107章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

    職工大院裡,張有根騎著車剛出門就遇到了獨自往回走的秋火明。

    他車速慢,支起長腿將車停下。

    還沒開口就聽到秋火明先跟他打招呼了。

    「有根哥,你最近去哪兒?我媽上回包了餃子,讓我給你送過去,結果你家裡沒人,我又給拿回來了」

    秋火明笑嘻嘻地說道。

    「所以伱吃了我的餃子?」張有根的心情看起來不錯,竟然會跟他開玩笑了。

    秋火明:

    「你要是明天在家,我讓我媽晚上再包點,煮好我給你送過去。」

    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上回送的黃鱔跟前些天送的魚可好吃了,我媽說了,要禮尚往來才行,餃子是她親手包的,外面吃不到。」

    張有根心思一動,想起他昨天才下了套的魚簍。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弄到好貨色,我再拿點給你,不過這回不是江里的。」

    「謝謝有根哥,入江口的那條河道里的魚味道也很正!」秋火明的饞蟲被吊了起來。

    這種簡稱為「洗澡魚」,味道也是一絕。

    「行了,走了。」張有根腳下一用力,車子跟秋火明交錯,片刻功夫就騎出去老遠。

    最近的天氣好,來河道附近釣魚的人還不少,不過靠近入江口這裡的水更深一點,加上路遠,幾乎都是熟人才會過來。

    臨近傍晚,張有根就騎著車過來了,他放的兩個魚簍在這附近,這裡水草多,平時多少都能搞到些黃鱔跟河蝦,有時候也會有泥鰍之類的。

    車子停在壩梗上,他下去摸了半天,沒看到自己預留的繩子,岸邊做的記號還在,就是魚簍不見了。

    他站直了腰四下看了看,這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裡是野渡,一般人都不會來這麼遠的地方搞魚。

    旁邊的小漁村,他的死黨楊玉虎就住在這裡,平時他們會相約開著楊玉虎的船到江里去捕撈。

    魚簍不見了,出師不利。

    他黑著臉,回到自行車旁,這麼一會兒功夫,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河道上太陽一落就黑的瘮人。

    今晚的雲層有些厚。

    張有根一隻手打著手電筒,另一隻手扶著車把手,翻身上了車,沿著壩梗往小漁村方向踩。

    兩邊的雜草隨風輕拂,蟲豸的聲音在暮色里此起彼伏。

    小漁村離得不遠,他駛近後,發現楊玉虎的土房窗口處連個燈都沒亮。

    他徑直轉了個彎,去船舶停放的地方去找他。

    在船上待習慣的人,在陸地上待得時間久了就是不得勁,他們陸地上的房子不講究,可這船上住得地方,可講究的很,早些年困難時期,他們還能捕魚,沒餓到肚子。

    靠岸的船有十幾艘,當中那塗了綠色油漆的就是楊玉虎的船,船頭掛著一盞煤油燈。

    他結婚早,對象也是船上討生活的人家生的閨女,兩個人婚後生了一個兒子,才4歲,虎頭虎腦的,還沒上學,天天就趴在船上玩,曬得跟黑猴子似的。

    張有根推著自行車,沿著跳板小心地上了船,還沒到船頭,就聽到楊玉虎的聲音,「乖兒子,射那邊你看,你爹我多厲害」

    同時耳邊傳來水聲潺潺,他揚聲叫道:「虎子。」

    「嘿,你等等,一會就好。」楊玉虎的聲音粗糙,聽得跟四十來歲的漢子似的,常讓人忽略他才20出頭年紀。

    片刻,一名黑瘦、身材頎長的男人抱著一個同樣黑不溜秋的娃從船的背面走了出來。

    「金枝,晚飯多做一點,有根來了!」他衝著船頭方向喊了一嗓子。

    船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回應,是他的媳婦,「知道了,你先招呼一下有根哥。」

    「水生乖,來,叫伯伯。」楊玉虎調教兒子。

    小黑碳絲毫不給他臉面,哧溜一下從他身上掙脫,沿著船舷往前跑,去找他媽去了。

    他嘿嘿笑了一聲,也不見怪,一伸手,把張有根的自行車凌空提了起來,放置在船舷的一側空場子裡。

    「你咋兩手空空,昨天放的魚簍里沒貨?」

    「別提了,一肚子火,我下的兩簍子,不知道讓哪個狗ri的順走了!」張有根恨恨地跟在楊玉虎身後往船頭方向走。

    「你這手氣有點背,你下簍子被人看到了吧,走,今天晚飯吃雜魚鍋,開一瓶老白乾,咱倆好好喝喝。」

    「行,我今天過來匆忙,改天我帶幾瓶好酒來。」

    「嘿,就等你這句話。」楊玉虎笑得狹長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縫。

    這一長串的漁船最前面,跟其它船隔著一百多米距離,停的就是小錢的船,他的船看著寒摻,裡面倒還可以,空間抵得上岸上的一室戶。

    船上吃穿用度齊全,船上的「露天廁所」直通河道,省了每天一早倒夜香的功夫。

    小錢打著手電筒,踏著夜色過來,給他帶了城東有名的渣肉跟油炒花生米,船上本身就有酒,方軍開了一瓶酒,跟小錢一左一右,坐在篾棚下,就著掛在船頭的煤油燈的光亮,邊吃邊喝。

    「軍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成個家,有嫂子燒火煮飯,這可不比啥事都自己做來的強!」小錢抿了口酒,壯著膽子提議道。

    「今年過了吧,明年遇到合適的就成家。」方軍看著夜色中,黑漆漆的河面,心思飛出去老遠。

    「街上有啥動靜嗎?」他吃了一口渣肉,滿意地嘖嘖嘴,順口問道。

    「老樣子,都是一陣風的事情,過不了一周就平息了,今天遇到黑子了,他還問你在哪,我說你去省城了」

    「行,這麼說沒問題。」知道他下落的人越少越好,雖說紙包不住火,他也沒打算躲到天荒地老,最多一周,他就得回去。

    酒喝到半旬,他目光開始迷離起來,小錢還要給他倒酒,他手擺了擺,「不行了,喝不下去了。」

    「那軍哥你早點休息,我把碗筷洗了,就回漁村住,這燈我熄了,你自己起夜看著點。」

    「行路上黑,你也小心點。」方軍的酒喝猛了,舌頭都有些打結。

    小錢看著他進了船艙的布簾後面,這才小心地將吃剩的食物端起來倒進了河道,打了水上來,把碗筷洗了,晾在一邊。

    船頭經常走動的位置撒了些油污,他瞥了一眼,沒去在意。

    下了船,把跳板收了,徑直踏著夜色回去了。

    半夜三更地,酒足飯飽的張有根車把手上掛著一條「翹嘴」,騎著車往回行駛,這當口,天上一輪新月已經從雲里探出頭來,把水面當中的一條寬線,照得波光粼粼。

    他把手電筒綁在車頭,沿著光柱的照亮的路,搖搖晃晃地向前騎著。

    他酒量一向很好,這點酒氣被風一吹,已經差不多醒了,剛騎過了漁村,就聽到右側河道方向傳來「噗通」一聲,在寂靜地夜裡格外地清晰,他看著一艘孤零零地船下面似乎有人在撲騰。

    當即眉心狂跳,幾乎下意識,就把車剎停了,隨手放倒在壩梗上,邊跑邊蹬掉腳下的鞋子,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水裡。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落水的人給拖到那艘距離他們最近的船上。

    還好打撈的及時,對方只喝了幾口水,咳了幾聲,沒過多久目光就漸漸清明了。

    張有根離得近,等對方的正臉朝向他,頓時看清了他剛剛救下那人的樣子,「是你!」


    「艹,早知道是你,我特麼再給你踹一腳下去!」張有根力氣耗盡,罵了地上那人一句。

    也懶得動手了,每家船上的擺設大體差不多,他也知道個一二,摸出火柴把船頭的煤油燈點亮。

    隨手從船上的晾衣繩上扯下來一條毛巾,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乾濕漉漉的頭髮,衣服在滴水,也懶得管了。

    「誰特麼讓你多管」方軍支起身子,剛想說句狠話,突然卡住了,他看著對方渾身濕透的模樣,立即換了個語氣。

    「老子欠你一個人情。」

    南大街跟東大街的混混不合,積怨由來已久,這兩位更加是針尖對麥芒,誰都容不下誰。

    前段時間,張有根鬧得那事,跟方軍也脫不了干係。

    「你那破人情,誰愛要誰拿去。」張有根想到自己家貼出去的那些賠償金,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說欠你的就是欠你的!」方軍梗著脖子說道:「我還沒欠人情的習慣。」他張口閉口的那個「老子」的稱呼,也自覺變更為「我」了,這就是在明顯示好。

    張有根撇開視線,懶得理會。

    「臥槽,果然我媽說的對,我命犯水煞,南為火,安安穩穩住在南大街才是正理。」方軍緩過神來,嘀咕道。

    張有根呲笑道:「這你也信,這麼說,我就是你命中貴人」

    方軍竟然沒有反駁,「船艙里有乾淨衣服,你自己進去拿,等我改天回城,我請你吃飯。」

    「不稀罕。」張有根站了起來,嘴上這麼說,還是彎腰進了船艙,摸出一件上衣,比劃了一下,「就你這五短身材,讓我咋穿!」

    一邊憤恨地說著,一邊將濕漉漉的衣服給換了。

    等他走出船艙,只聽到「噗呲」一聲,方軍捂住肚子樂不可支地看著他,「對不住,是小了一點,要不你再加一件外套?」。

    「行了,就當我日行一善,走了走了。」張有根站在船舷上,望著河水扭頭看向方軍。

    「跳板呢?你特麼不是讓我再游回去吧?」

    「等等,別急躁,保證安全把你送到岸。」方軍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還在滴水。

    「先讓我把衣服換了。」他也不避諱,直接就地把濕衣服脫了,一貓腰進了船艙,換了一套乾爽的衣物,赤著腳這才重新回到甲板上。

    「你不會游泳?還敢待在船上?」張有根用一副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向他。

    「我我媽說我命犯水煞,打小不給我下水玩」

    「真好,你還有個媽管著。」張有根惆悵地看著天空中的那輪上弦月。

    「早就過世了,不然我也不會中途輟學。」

    「你爸呢,他不管你?」

    「打小就沒見過,聽我媽說,他是病死了。」

    「那你比我可憐,我好歹還剩下個爹。」

    跳板搭好了,張有根搖搖晃晃地下了船。

    「等我回城,請你吃飯!」方軍衝著他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便宜的我可不吃!」

    方軍:

    剛想回船艙,就聽到張有根在壩梗上開罵,「哪個孫子把我的魚給叼了!」

    大概是哪個野物過來叼的,不是野貓就是黃鼠狼。

    張有根騎著車罵罵咧咧地一路騎遠,車頭的那束光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方軍這才吹熄了煤油燈,回到了船艙。

    他半靠在床上,這次死裡逃生,隱約間,心思反而通透了。

    貪字頭上一把刀,他作為最早的一批無城縣的個體經營戶之一,經歷的風雨不少,早就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察言觀色的功夫。

    收音機里說得很清楚,「打擊投機倒把」他這個跟這一項肯定沒關係的,這種一般跟違規拿批條有關。

    他的是後面的這種,「哄抬物價」,回頭把店裡的價格都修正一下,小批量地賣貨,寧可不賣,也不能招搖,槍打出頭鳥,這句話古來就有。

    等將來政策明晰了,再作調整。

    他將細節也都思考了一遍,心中有了決斷,頭剛黏到枕頭,立即就睡了過去。

    東門大街,職工大院裡,秋火明還渾然不知,這一晚發生了若干件事情,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扇動了一下翅膀,讓原本的故事發生了偏移。

    周一一早,秋火明吃過早飯,騎著車搭著大妹一起,就往學校趕。

    還沒到學校門口,就看到丁宇蹲在馬路牙子上在吃包子,同時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們過來的方向。

    眼瞅著秋火明騎著車就要越過他,他慌忙站了起來。

    「嘎吱」秋火明捏了剎車停了下來。

    丁宇小跑了幾步攆上他,伸手順了順自己的胸口,剛咬的那口包子,這才順了下去。

    「騎這麼快!」他怒視著秋火明。

    同時將手裡的紙袋舉到秋紅葉的面前,「紅葉妹妹,我說要給你帶肉包子的。」

    秋紅葉一愣,「丁宇哥,我吃過早飯了。」

    「你這身板太瘦了,多吃點不礙事。」丁宇將紙袋塞進她手裡。

    秋火明扭頭看向秋紅葉,「給我來一隻,我還能再奮鬥奮鬥。」

    秋紅葉笑著點點頭,從紙袋裡取出一隻送到秋火明的嘴邊。

    紙袋裡裝了三隻肉包子,看來丁宇的確是預了秋火明的份。

    「謝謝丁宇哥。」秋紅葉笑著跟丁宇道謝。

    「不客氣,你們等等我。」他再次小跑著回到原地,從路口把自己停在那兒的自行車給推了出來。

    「我給你們表演一下單腳滑行上車!」丁宇自得地笑道:「我昨天花了一下午學得,已經爐火純青了。」

    「噢,你來。」秋火明嘴裡咬著包子,含糊地回道。

    丁宇伸出左腳,顫巍巍地踩在腳踏板上,右腳一蹬,車子絲滑地朝前滑行,他顫巍巍地張開右腿劃著弧線跨上單車,此刻車頭宛如打了擺子,左右搖晃,眼看就要摔倒。

    秋紅葉驚呼了一聲。

    只見丁宇突然單腳支地,將車身定下來,他扶穩車頭慕然回首,「怎麼樣?精彩吧。」

    秋火明瞥著他微微發抖的手,若不是有這個破綻,這小子確實演的不錯。

    這次是合章,就是兩章並成一章,據說可以挽救均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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