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家女 第十九章 鄭氏

    救命之恩，酬以重金五百貫，這筆私房錢，陸氏花得心甘情願，更堅定了她要把這一道一尼的存在給瞞住的決心，這樣兩尊大神，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淨空尼笑納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浮屠太遙遠，這五百貫，卻可用於眼前，打發了鄭三娘，她轉手就讓慧空師太將這五百貫送去了城中的育幼堂。

    「原來師姐精通易數。」

    齊紈拜了瓊花道人為師，自然改稱淨空尼為師姐，在她眼中，瓊花道人值得敬仰，而淨空尼卻頗有些神秘。

    淨空尼微微一笑，道：「貧尼未出家前，是岷南鄭氏女，鄭氏一族十餘代人，皓首窮經，鑽研易道，族中人，皆可言易，貧尼自幼耳濡目染，又得祖父精心教導，故於易數一道，小有所成。師妹，你慧竅一開，天姿過人，可願學易？」

    她這裡還沒說完，齊紈已經是目瞠口呆。岷南鄭氏，天下聞名，不過與千年世家涼氏不同，鄭氏的名，不在千載綿延，而在於鄭氏子弟，每隔約一甲子，便出一個經天緯地之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可治國，武可安邦，太祖皇帝建立大周，與太祖武德皇后兩路大軍分頭出擊平定二十四國，當時鎮守後方、調派糧草、穩定民心的首輔國宰，名叫鄭經，正是岷南鄭氏子弟。再往前推，也是差不多一甲子前，恰好是燕烈帝在位，也是一位鄭氏子弟輔助這位皇帝，用二十年時間開創了大燕朝最後的盛世。

    總之，翻開史書，青史有名的鄭姓子弟，至少有八九個，不過成就宰輔之功的，只有三位，其他幾個，要麼是生不逢時，於亂世中功業未成先遭害，要麼是朝綱被奸佞把持，未能有施展之地，憤而拂袖避世或是被奸佞所害。

    齊紈屈指算了算，距離那位大周第一名相之後，已經又過了約一甲子了，莫非鄭氏又要出一位宰輔之才？努力回想，好像也不對，在她前兩世的夢中，似乎並沒有聽說過鄭氏有子弟出仕。又或許，是那兩世她都死得太早，沒有等到鄭氏子弟出現，又或許，就像瓊花道人和淨空尼一樣，那位鄭氏子弟是不存在於她夢中的人。

    她這裡岔著神，也就忘了回應淨空尼，淨空尼也不催促，由她出神，好在齊紈並沒有出神太久，很快就醒過神來，見淨空尼仍在等她回應，不由訕然，道：「師姐，易數一道博大精深……」

    「若通易數，上可知天文，下可知地理，入世則可斷吉凶，識人明事，出世則可避禍殃，享大逍遙。」淨空尼緩緩道。

    齊紈呆了呆，道：「這等絕世學問，敝帚自珍尚且不及，豈能授與外人。」

    淨空尼沉默許久，微嘆一聲，道：「祖父以下，鄭氏再無能繼絕學之人，現今鄭氏子弟，皆庸碌之輩，唯貧尼尚承繼到幾分真髓，若不尋個傳人，只怕鄭氏絕學，要斷絕在貧尼之手了。」

    比起祖輩十餘代的心血斷絕，傳與外人又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現今鄭氏子弟皆庸碌？不能啊，今世鄭氏當有不世奇才、可堪治國安邦的宰輔出世。

    莫非是錯投了女胎？看著淨空尼，齊紈又出神了，不過這回沒等她自己回神，後腦勺上就挨了一記敲打。

    「不許偷懶。」瓊花道人黑著臉。

    齊紈連忙一溜煙的去扎馬步，只顧出神，卻忘了，休息時間已過，這一下挨得真不冤。

    「師傅不想讓師妹學易數之道嗎？」淨空尼看著瓊花道人。

    瓊花道人緩緩道：「易數一道，上可窺天心，中可辯地脈，下可斷人運，世間萬法，莫不存於易，鄭氏精研於易，十餘代人，男子折壽運，女子斷塵緣，若絕學承繼止步於今世，於天下，是為可惜，但於鄭氏，未必是禍。淨空，你靈秀內蘊，四大皆空，如何卻偏看不破這一點，又要扯你師妹下水，令她折壽損福。」

    淨空尼頓時怔怔出神，瓊花道人一語直中她心中軟肉，鄭氏十餘代人，但凡醉心於易數窺得易數些許精髓的人，男子確實都壽數不長，年未滿三十就夭亡的，比比皆是，如她的父親，便是一例，亡故時，才二十有六，青史之上，那些記載入冊的鄭姓子弟，無一長壽，不說遭害的那幾位，就是那三位成就宰輔之功的鄭氏先祖，託庇於真龍護佑，其最長壽者，也不過四十有七。細想來，鄭氏十餘代，祖父竟是活得最久的，享年五十有八，無病而終。可祖父能享此高壽，卻因他畢生謹守一訓：天機可窺不可泄。為此，他自斷舌根，有口不言，終其一生，從未替人斷命解災，從未泄露過他從易數之中所窺的丁點天機。

    至於鄭氏女，若生逢盛世倒還好，若在亂世之中，沒有父兄庇護，下場悲慘者，更是數不勝數，似淨空尼這般能遁入空門求得清靜與庇護的，已經算是託庇於太平盛世，運道不錯了。

    瓊花道人說得對，絕學斷承，於天下可惜，於鄭氏卻未必是禍，只是……只是她不甘啊，先輩十餘代人，付出那麼多代價才鑽研出來的絕學，就這麼斷了傳承。

    「痴兒。」

    見她神情變化，不甘之意濃若重墨，瓊花道人嘆息一聲，然後就像剛才敲齊紈那樣，在淨空尼的後腦勺也重重敲了一記，尼姑頭上光禿禿，敲出的聲音也分外響亮。

    願此菩提音，頓悟痴迷兒。

    淨空尼有沒有開悟不知道，反正齊紈遠遠看了，卻是忍不住一抽氣，那麼響亮的聲音，她都聽到了，就知道得有多疼。

    事實證明，瓊花道人那一記菩提音白敲了，本來嘛，老道姑又怎麼敲得出菩提音，換個老尼姑來還差不多。所以，沒過幾日，金蘭就歡天喜地的告訴齊紈，她要跟淨空尼學算命。

    齊紈頓時一呆。

    「不懂事，你怎麼能學這個？」齊柳氏急了，抓著金蘭就沒頭沒腦的往她身上打去，「你這是要了親娘的老命，我就你這一個閨女，你要是出家了，讓我怎麼跟你死鬼爹交待，讓他知道我沒把閨女嫁個好人家，沒給他生幾個白胖外孫子，他在地下能躺得安生？我死了都沒臉見他……」

    金蘭可不是白挨打的脾氣，掙扎著從她娘手裡逃出來，一溜煙躲到齊紈的身後，叫道：「哪個要出家了，阿娘，你聽我說完啊……不拜師，不出家，就是學大師的本事，那****也瞧見了，大師算命算得可真准，救了大夫人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