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家女 第四十八章 送一程

    浮世無緣，情難啟齒。

    第一世，他站在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喚她「母親」，那時，她是他的繼母。第二世，她奮起一搏，要搏得情之所鍾，可最後，作繭自縛，只落得「********」四字，那時，他對她，避之不及。

    這個少年，是她夢中永遠抹消不去的傷痕，比起不得父母關愛更傷她十分，白象和尚一指，化解了她對夢中二世的傷痛積怨，那些夢境，再也不會牽動她的情緒起伏，可是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間，不經意的，她還是失神了。

    他叫蘇旭，是閔國公世子，也是文貢公主唯一的兒子，更是她夢中二世最深的傷痕。

    這一生，她不再糾結夢中二世，因為已經爭取過，縱使未能如願，心中亦早已無憾，非是不曾情深，只是緣份太淺，不能強求。此生她不求比翼，只想高飛九天，快意自在，卻不料，方欲震翅，卻已擦肩，她與他比夢中二世相遇得更早。

    世事難料，本不想再見的人，卻原來，在今生還有一次擦肩而過的緣分，直到下意識的為他辯白一句，她才恍然驚覺，縱使得了白象和尚的點化，曾在夢中令她心動的人，依然還是會拂動她的心弦。

    可是，她不會回頭，也不能回頭，今生，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再也不會將一生托於他人之手，她想飛，想飛到誰也不能企及的地方，想要縱覽這世間最美麗的風景，想要像瓊花道人一樣，在年華老去後，提起當年，可以神采飛揚，可以讓人心嚮往之。

    「你認得他？」

    看著齊紈變化莫定最後卻又漸漸恢復平靜堅定的表情，瓊花道人若有所悟。

    齊紈正欲點頭，卻忽聽得身後有人道：「長者請留步！」隨即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快步奔上前來，拱拱手，道：「在下是公主府侍衛，我家世子方才見長者帶二童獨行，步履艱難，我家世子心懷憐憫，欲以府中車馬送長者一程，不知長者意欲前往何處？」

    為了出行方便，齊紈和金蘭做了道童打扮，跟在瓊花道人身邊，一看就是老道姑帶著兩個女道童。

    「真的是個好人啊。」

    金蘭忍不住脫口。侍衛說話的時候，她就回過頭張望，一眼就看到剛才過去的馬車停在路邊，那個少年也已經下馬，正注視著她們。

    「我家世子一向心善。」侍衛笑了。

    瓊花道人看了金蘭一眼，丫頭吐吐舌頭，趕緊閉上嘴裝老實人。

    「如此，就有勞了，送我等至前面的太白樓即可。」

    侍衛立刻轉回去，很快就讓車夫將馬車調轉回來，待車停下，方道：「長者，請上車。」

    瓊花道人抬眼，對著還在原地未動的少年微微頷首，那少年忙躬身一禮。

    「咦？你們世子不過來嗎？」金蘭又多嘴了，這回被齊紈瞪了一眼，不過她可不怕，仍是笑嘻嘻的，不來多可惜，她還想再多看那位世子幾眼呢。

    侍衛笑笑，道：「世子還有事情。」

    這是託辭，世子心善，故而用自家馬車送長者一程，但世子畢竟是世子，身份擺在哪兒，一個老道姑兩個小道童，哪配讓世子親送。當然，他並不知道瓊花道人的真正身份，否則，就不會如此想了。

    登車後，車廂微晃，果然就往太白樓的方向而去，蘇旭目送馬車消失在人群中，才帶著其他侍衛一路打馬而去。這件事全然沒有放在他的心上，素日，遇上老弱難事，能幫一把，他從不吝嗇於幫一把，也從不記在心上。

    馬車外面樸素，可裡面卻布置豪華，不說旁的，光是鋪在車底板上的皮毛，金蘭用手一摸，就驚呼：「好滑好軟好暖和。」

    侍衛在外面聽到了，微微一笑。

    齊紈按了按額頭，道：「這是雪狐皮……」

    金蘭瞠目結舌，雪狐皮她沒見過，但聽說過，大夫人就有一件雪狐皮做的大氅，從來捨不得穿，連看都不讓看，後來大娘子出嫁時，這件雪狐皮大氅就當了嫁妝。這什麼人家啊，居然拿雪狐皮鋪車底……哦對了，是公主家，這就不奇怪了，天底下的好東西，不都在皇宮麼。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哎呀，又是公主，又是世子，她都搞不清了。

    齊紈覺得頭疼，這丫頭的表情會說話，心裡想什麼，全寫在臉上了。不過這輛馬車明顯是蘇旭的生母文貢公主的專用車輦，當年還是世子的閔國公尚了文貢公主，成親三年後蘇旭出生，可惜文貢公主因生產時傷了身子落下病根，從此纏綿病榻，沒過兩年就病逝了。

    之後，閔國公承了爵，又娶了姚氏女為繼妻，又生了一子一女。姚氏女工於心計，自從生了兒子後，就一直謀算著閔國公世子之位，好在文貢公主亡故雖早，但卻留下了一批很是得力的人手照顧蘇旭，且太后憐惜他年幼失母，將他抱入宮中撫養一直到七歲，後來雖然因為忌諱不得不把他送回閔國公府，但仍是動不動就召他入宮，甚至還將文貢公主府賜給了他，又讓公主府的老人們仔細照顧，這些人都是打從宮裡出來的，個個都是人精，防姚氏防得緊，使姚氏想對他下手都沒有機會。

    這幾年算是蘇旭日子最難過的一段時間，他越來越大了，不好再動不動往宮裡去，回到閔國公府，就是姚氏的天下，好在，他還有一個公主府可以暫避風頭，等熬過了這兩年，姚氏就會得急突然病死去，他的日子就徹底好過起來。

    文貢公主亡故了，按慣例公主府是要收回皇家內庫，但太后既然將公主府賜給了蘇旭，那麼公主府的一切，自然就都是蘇旭的，包括這輛公主車輦，不過車輦只能看，只能緬懷，不能使用，除非是另一位公主要用。

    估摸著蘇旭剛用這輛車輦接送了他某位公主姨母或是公主表姐妹到某個地方去，轉回來的時候就成了空車，正好又拿來送她們一程。雖說這不合規矩，但這輛車輦外表樸素，公主府的標識也摘了，只要蘇旭自己不說，也沒人會知道這是公主車輦。

    瓊花道人看看主僕倆的臉色，面上不覺微笑，道：「有玉樹之姿，俱芝蘭之品，懷憐憫之心，懷愉，你看人不錯，方才的小郎君確實是個好人，只是不知才華見識如何，若皆超凡，可為涼氏婿。」

    「就是就是。」金蘭附和。

    齊紈臉一黑，只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