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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往往比小說更加離奇。
當王京一行人帶著志得意滿的優越感從楊一身邊走過的時候,寬敞的落地玻璃門口,蘇晚和她的母親走了進來。
中年女人的臉上帶著久經磨難後的小心翼翼,而女孩則明顯無視了周圍所有的人,如同帶著人皮面具的木偶。
又像是肆無忌憚覓食的流浪貓。
清晨的陽光斜斜落在蘇晚的臉上,卻無法為這張臉龐增加半分明媚,楊一似乎聽到了連光線都碎裂掉的聲音。
這一剎那的奇異時刻,帶著曖昧而讓人心疼難過的氣息。
……
看到蘇晚進來,幾個女生就有些被抓了現行的……興奮。是的,是興奮,而不是尷尬。
對於她們來說,在一個和她們有著雲泥之別的女生面前,尷尬是一種不可能存在的情緒,興奮才是她們最本能的下意識反應――這代表著她們處於絕對強勢的地位。
唯一讓她們驚奇不已的,就是這個比起楊一來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女生,居然就真的這麼出現在這裡了。
「我說,別是他們結下了戰鬥友誼,相約一起誇過人生的第一道門檻吧?」姚司文一伙人明明已經快走到門口,但是在看到蘇晚進來後,卻饒有興致地停了下來,肆無忌憚的議論著:「結成一幫一的拾荒互助小組?呵呵!」
其實在這個年紀,男女生們對於異性的態度,還帶著一種從眾的心理。比如剛才,楊一忽然遭受的那種避之不及的待遇……而男孩子們對他們瞧不上的女生的態度,有時候的惡劣,甚至猶有過之。
不過另外幾個男生在看清蘇晚的面貌後,卻很是意外的「耶?」了一聲――進來的女孩臉上雖然還掛著暗啞無光的菜色,但是身上的衣著卻整潔乾淨了許多,再也沒有那些惹人厭惡的污漬油斑,齊頸的頭髮也稍微妥帖了一點兒,只有那一副土氣到極點的眼鏡刺目依舊。
可就是這麼些許微不足道的變化,居然也讓蘇晚顯出幾分清冽如蓮的氣質。
不過僅僅這樣也還是不夠的,蘇晚的天賦大約是全部生在了繪畫上,學習成績一直處於中等偏下位置,這種排名對於一個外表也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女生來說,無疑就是她飽受輕視的最大理由。
這些即將進入一高的驕子們嘴上不說,心裡依舊是把蘇晚歸類到了路人甲的行列,只不過不像以往那樣,嫌惡的那麼明顯而已。
所以在蘇晚和她的母親進入新豐民生的時候,姚司文等人居然列隊一般在門口站定,肆無忌憚地行著注目禮,這種注視立刻就引起了蘇晚母親的注意,中年女人立刻堆上社會底層民眾慣有的笑容,居然主動對著一群和女兒同齡的小孩子連連點頭示意。
被生活的重壓磨平了尊嚴後,就只剩下微顯謙卑的笑容可以保護自己。這個世界,有時候就讓人悲傷絕望如斯。
因此這種反常卻又平常的現象,就足以讓楊一心酸且微忿,而在看到姚司文那一群人不僅愛理不理地翻著白眼,其中有幾個人還滿臉鄙夷的迫不及待轉過臉的時候,他就真的是有些火氣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也許不指望現在有誰能做到這一點,但是在面對著一個和自己母親年紀相仿,且已經表達出善意的女人時,這些人難道就不知道什麼叫最起碼的禮貌嗎?
就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媽,雖然楊敏貌似潑辣,好像比蘇晚的母親強出了不止一截。但是又有誰知道,這不過是那個女人虛壯聲勢的保護色而已呢?
那邊,蘇晚的母親看到女兒同學用如此這般的態度對待自己後,立刻就有些窘迫。
倒是蘇晚,這天底下似乎再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的表情發生哪怕一絲改變!這個冰偶一樣的女孩拉著母親,直直和那一列人牆擦身而過。
她的臉,就像一面冷冰冰的鏡子,反射掉了所有世俗的目光。
「恰頭撇腦!」一個女生看到自己一群人居然被一個人無視,臉上先就掛不住了,小聲嘀咕了一句。
在這個女生看來,這蘇晚一則不聰明,二來不漂亮,家境更是不堪一提,有什麼資格裝冷艷?
她的同伴也多有不屑地撇嘴,這些女生一向自視甚高,平常都是被男生圍在中心捧著的角色,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驕嬌二氣,陡然間被人無視的感覺,實在讓她們有些不能接受。
只因為最佳的報復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的冷淡。
蘇晚未必懂這個道理,或者說她即便懂得也不會刻意去這麼做。但是女孩早已深入骨髓的冷漠性格,卻恰恰構成了此刻最凌厲的反擊。
「好了好了,快走吧!」王京終於有些不耐了!在他看來,何必花力氣去記恨幾個以後再無交集的人呢?
他們本來就已經是被中考這道分水嶺,分到兩條不同人生道路上的人!而在以後更加漫長的日子裡,或許自己的記憶之中,都不會再有楊一和蘇晚這兩個名字的一席之地。
所以……
「跟三中的學生有什麼好爭的?」最後某個女生總結性的一句話,成為了王京他們自覺戰勝楊一和蘇晚的最有力證據,於是在留下了漫天飄飛的白眼之後,終於志得意滿的離去。隱約間還飄來「他們可未必就能上三中哦」的嗤笑。
優秀者直上青雲,低劣者永墮塵泥。
從此一別,相見無期。
……
蘇晚和她的母親端著盤子坐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楊一不免有些出神。
一個女孩和自己對面而坐,她的背後,是兩扇大大的玻璃門,門的另一邊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已經格外明亮的天光下,霞紅色旗雲的一角擦著樹梢掠過。
在自己的命運開始向著未知的方向前進時,時光如潮,而她,也從伊始就被捲入了麼?
楊一就想起她拿到第一筆稿費時候的情景,似乎也和現在沒什麼兩樣,但是在自己又一次問她要不要開始嘗試漫畫的時候,女孩那冰風凝成的眸子中終於閃過一絲遲疑。
「試一試又不損失什麼不是麼?」楊一將自己的夢娓娓道來,那裡有讓人痴迷的文字,有讓人感動的畫面,有讓人沉醉的音樂――這是一個文化的理想國,說到手舞足蹈處,終於露出一絲和心理年齡不相符的得意:「喂喂,是文化帝國啊,三無少女,你該給點反應啊?起碼嬌軀一震什麼的……」
於是女孩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瞬間尷尬。
從此楊一再也不在蘇晚面前擺弄後世的冷幽默,只是偶爾路過梅灣街的時候,會去看看這個女孩在有關漫畫的技巧上,又有了多大的進步。
重生之後的他,其實未必有多大的野心,更不想達到一個被絕大多數人仰望的高度。楊一最大的奢望,就是在上帝用金圓規給每個人劃出的界限中,努力營造屬於自己的伊甸園。就算這個有關文化理想國的夢想,一開始也僅僅是一個緬懷前世今生時意外產生的不成熟衍生品。
不過當他屢屢在姜喃家,生出一種被人控制人生軌跡的感覺時,楊一終於開始渴望起力量,那種不過一個呼吸間,就足以讓無數人的命運隨之波瀾起伏的力量。
當自己那無形的手能夠攪動風雲之時,登高而處時的風景,又會有多麼壯麗呢?
而在楊一心神恍惚的時候,對面的蘇晚卻讓人意外的開了口,在楊一的印象中,這似乎確實是她主動的第一次:「人體運動規律和角度與透視已經學完了,沒有什麼問題,你的劇目準備好了嗎?」
自從蘇晚做出輟學學習漫畫後,她就買來了這個時候少有人關注的漫畫技巧書籍,終日在狹窄的小間裡,如同武林高手閉關一樣汲取著陌生而新鮮的知識。
到了今天,似乎終於神功大成。
楊一自問不清楚這個女孩的心思,看著她們家的境況雖然變化巨大,但是蘇晚母親卻依舊在不經意間流露的憂慮神情時,他就明白,母女倆一定是在有關蘇晚前途的看法上有了分歧。
但是他卻無法告訴這位母親,她的女兒如果堅持著學業,將註定一生碌碌無為。到了那個時候,後悔也已經無法挽回。
因為等待先知的命運不一定是大家的頂禮膜拜,還有普通人的驚恐和權力裁判的火刑柱。
不過,楊一又想到自己即將從三中到一高的飛躍,而與此同時,儘管他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在引導著面前的女孩走向光輝雲端,卻依舊有些說不出口的尷尬:「後天吧,開學我報完名就把劇目腳本給你送過去……你想好了真的要畫漫畫嗎?那個,我的意思是,我應該是能去一高上學了,如果你還是想要保留學業的話……」
蘇母臉色微變。
反而是蘇晚的臉上,如冰的凜冽卻有化開的預兆,她從衣袋裡抽出一張紙條,那是楊一「誘惑」這個另類天才時,信手塗寫下的句子:
――這兩年……我出去冒險了一下,那是一段橫渡雲荒之海,從絕望中尋找希望的旅行……
九州外的海洋果然浩瀚,有一座座生命力強韌得難以置信的群島……
見都沒見過的事物、如夢似幻的風景!
煙濤奏響的音樂,
……
即使身處黑暗也不會迷失方向,就像在跳躍般的,越過了雲荒海上的風浪。即使遇到如淵的浪濤,船頭還是筆直前進,遇到逆風也不調頭,然後,指著前方對我說:「瞧,有光!」
雖說這段傳奇也許會成為蒼茫九州上又一個無稽之談……但對我而言,那卻是無比的真實――
蘇晚就一字一句地喃喃念著,有找到且追尋信仰的堅定:「其實,畫漫畫也不錯。」
她果然找到了那光。
楊一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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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看,我幾點更新的,還有3個小時睡覺時間~~~不過話說回來,以前身為不睡12小時不舒服星人,我居然沒發現自己還有這麼大的潛力可挖。
哦,對了,童鞋你們別吃館子了,我打工的酒店,那個後廚裡面啊,蟑螂與老鼠齊飛,油垢共污水一色~~~我現在連員工餐都吃不下去,有條件的還是自己家裡做吧。
另外森森感謝阿賴和種瓜童鞋o(n_n)o
其實還有件事要說,但是我忘記了,鬱悶,滾床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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